楚昆陽聽見韻君說話,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見天上巨大的冰藍色的冰山驟然裹挾著狂流墜落下來。他的整個心頭完全被這巨大的威勢所壓滿了,全身都被徹骨的寒冷氣息填充。下面的古龍睚眥抬起頭來,無聲的嘶吼,金色的瞳孔之中映射出巨大的冰山倒影。
這個已經死去的生物竟然還有自己的意識,它意識到了滅頂之災就在自己眼前,但是卻根本無從閃避。它只能自己合攏背翅,蜷縮起來,盡可能的減少傷害。正在玩命咬著達摩克利斯號的龍齒鬼蝰們也停止了亂咬,爭先恐後聚集起來想要回到睚眥身體裡面去。
楚昆陽隻覺得自己的眼前驟然一黑,整個世界都在迅速的離他遠去。在還保存著神志的最後一刻他看見這座巨大的冰山就像是一支弩箭一樣從上而下,射中了睚眥的背脊,巨大的古龍睚眥竟然無從反抗的被射中,冰山帶著它朝著萬丈深淵沉去!
睚眥已經枯死的長尾在海水中無力的擺動,冰山上那個女子一閃而過,楚昆陽徹底失去了意識。龍華等人卻似乎根本看不見那座冰山和那個女子一般,只是詫異的看著睚眥和龍齒鬼蝰們詭異的被什麽東西擊中,重新沉入萬丈深海。
等到楚昆陽再次從荒蕪的夢境之中驟然驚醒過來的時候,周圍的天色卻是已經變了,外面是祥和的海天,海鷗在空中愜意的飛行,淺海的輪廓明顯,周圍還隱隱約約有嘈雜的人聲。他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隻覺得渾身一片酸麻,內力空虛,根本用不出幾分力氣。
這時候門驟然被人沒好氣的推開了,韻君手裡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魚粥,三步並做兩步衝了進來,一把把魚粥放在床前的桌子上。看得出來她其實被燙得厲害的,就差沒有在路上把裝著魚粥的碗給一把扔到地上去。
“看什麽看?醒了就自己吃!”正在忙不迭吹著自己手指的韻君看著楚昆陽一臉目瞪口呆的表情,沒好氣的說道,“吃了龍華還有事兒找你!”
楚昆陽勉勉強強的用無力的四肢支撐著爬了起來,端起魚粥,吃了兩口。魚粥下肚,隻覺得一股暖流從腹中延展到四肢百骸,身上那股子虛弱感也沒那麽強烈。不多時,一碗魚粥已經吃了個乾乾淨淨,再看韻君的時候卻看她穿著一身休閑的外衣,懶洋洋的坐在一邊看書。
楚昆陽吃完之後,把碗放下,試探性的問韻君道,“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要沉船了麽?怎麽又回來了?”
“為什麽,因為你命大唄。”韻君懶洋洋的說道,“也許是那些龍齒鬼蝰和睚眥像我一樣覺得你這根被人嚼過的甘蔗沒什麽滋味,所以撇開你回去喝岩漿了。它們一走就沒我們什麽事兒了,就這麽回來了唄。”
“那其他人呢?”楚昆陽又問道。
“一千人一個沒死,陰銳回到岸上以後就不知道去哪兒了,龍華在海港這邊處理事務,跟我說你醒了告訴他一聲,叫你過去,龍苦每天都會過來看看你醒了沒有,每天都是這個點兒,估計快來了。”
果然,不多時,龍苦也推門進來,看見楚昆陽已經醒了,忙上前問候道,“楚兄弟,醒了?”
楚昆陽笑笑,表示自己領了他的好心。兩個人簡單的寒暄之後,龍苦低聲道,“楚兄弟,我們此次在南海之事,萬萬不可對外人道。教授嚴令所有人對此必須守口如瓶,今天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就帶你過去見他一下,有要事相商。”
兩個人又簡單的慰問幾句,楚昆陽感覺自己已經稍稍恢復了一些體力,便跟了龍苦上車,走一條僻靜的小路,直奔龍華的研究所而去。龍苦熟練的掏出門禁卡,刷開大門,帶著楚昆陽朝著研究所進去。
龍苦一邊走,一邊與楚昆陽扯些有的沒的的閑話,正進門,從樓上下來一個抱著資料的文員,看見龍苦和楚昆陽,詫異了一下,點頭致意道,“龍苦參謀,朋友啊?”
這個人龍華的文員,並不在此次出海之列,所以並不認識楚昆陽,龍華手下的文員多數都是固定的,但是其他行動人員卻是變動的。加上楚昆陽又是龍苦帶進來的,所以這個文員也就自然而然的把楚昆陽當做了龍苦的一個朋友,隨口寒暄。
楚昆陽的底細,龍華交代過,最好不要對外人知曉。既然對方只是認為楚昆陽是龍苦的朋友,龍苦也懶得多費口舌去解釋,面不改色的點點頭道,“嗯,算是吧。我帶他過來有點事情。”
這話其實說得並沒有半點摻假,卻也沒有明說底細,只是模棱兩可的把對方打發了也就是了。所以這文員也就下意識的一位龍苦只是帶楚昆陽過來有私事,沒有往更多的方面去想,走兩步,回過頭來好心提醒一句道。
“龍苦參謀,最近不是風聲緊,研究所管得緊麽?輕易不能讓外人進來,進出都要登記。咱們都是天天見面的自己人,沒什麽事兒,但是今天龍禁那家夥也在研究所裡面,這家夥拿根雞毛當令箭的,龍苦參謀你小心些,別被這家夥抓了小辮子。”
說道此處,那個文員伸手朝著樓上指了指,聲音也是不由得小了一下。龍苦卻聽得一皺眉,語氣之中多了幾分冷淡疏遠的意味道,“龍禁那家夥,都這會兒了還不滾?”
那個文員苦笑道,“在的,就在二樓會議室,剛剛還拉了幾個做資料分析的兄弟訓話。都已經過了小半小時了,也不知道這家夥哪裡來的這麽多廢話。”語氣中同樣是一股子不屑和不以為然。
楚昆陽在一邊察言觀色,也是明白了幾分。雖然不知道這個龍禁到底是誰,但是應該也是龍家家族中的人。但是看起來在龍華的地盤上,龍禁這個同族卻並不是很受待見,就連龍苦都是一臉不屑。
又和龍苦隨口聊了兩句之後,那文員抱著自己的資料走開了,一樓過道除了龍苦和楚昆陽之外,空無一人。楚昆陽看了龍苦一眼,一邊走一邊問道,“剛才他說的龍禁,是什麽人?”
龍苦微微有些詫異,搖頭笑道,“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就是我們出海期間,龍家安排過來的一個吃閑飯的小嘍囉。這次出海,教授把有用的人都帶走了,這家夥老虎不在山,猴子稱霸王,暫時接管研究所事務,教授回來了以後說是副手,狐假虎威,不足為慮。”
說道此處,龍苦不屑道,“說是龍家的人,其實也就是不知道哪個族中長輩的遠房親戚,走後門到此處來吃個閑飯,手上沒手段,肚子裡面沒墨水。說道研究兩眼一抹黑,兀自拿著雞毛當令箭,處處斤斤計較,不予理睬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