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快要結束的時候,楚昆陽有些忍不住了。他推了推蘇玨,說道,“蘇玨,我想上個廁所,身上的傷有點不方便,你扶我過去一下。”
蘇玨聽楚昆陽這般說,也是愣了一下。因為楚昆陽身上的傷乃是內傷,並非外傷,現在傷口退燒並不影響簡單的正常活動,上廁所這樣的小事不需要人陪。但是看向楚昆陽的時候,看見楚昆陽眼角微微動了一下,隨即也知道有事,十分配合的說道,“好,那我扶你過去。”
蘇玨扶著楚昆陽,兩個人走到茅房裡面去。這山村裡面的茅房十分簡陋,門口也就半扇木門勉強掩藏一下裡面的臭氣熏天。打開來一看,裡面不過是一個裝糞便的糞池而已,實在是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
蘇玨看楚昆陽的樣子,低聲說道,“楚兄弟,你拉我到這地方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對我交代麽?”
楚昆陽不說話,面色凝重的伸出一隻手去,從自己的袖子裡面拿出了那個菜碗下面的東西。他對著蘇玨攤開手,蘇玨定睛一看,是一張卷成長條的白紙條。楚昆陽把那張紙條展平了,上面用鉛筆寫著兩行工整的小字,“警察,救我。”
楚昆陽和蘇玨看了這紙條上的小字,兩個人臉色同時一邊,對視了一眼,面色凝重。
楚昆陽皺了皺眉,看向蘇玨,問道,“蘇玨,這事你怎麽看?”
蘇玨卻比楚昆陽要遠遠來得直接,他皺眉說道,“這很明顯,拐賣人口。楚兄弟,你從哪兒弄來的這東西?”
楚昆陽苦笑了一下,這才把酒席上那個女子接著遞菜的功夫把這紙條塞給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蘇玨說了。然後問道,“這事情,你看如何處理?”
蘇玨皺眉道,“我們在人家的村裡,受了人家的好意。若要強行救人,人家必然不讓,難免發生衝突。你我身上有傷,雖然有槍但是總不能開槍打人,同行還有女眷,莫說救人,自身都很難保。”
兩個人在這臭氣熏天的茅坑裡面小聲商量了許久,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個村子實在是太遠太偏僻了。就算警察真的過來,也還要好半天。不如不動聲色,等來接蘇玨的人到了,再來解決這個問題。
再者說,迄今為止,兩個人隻得了這麽一個求救的紙條。那個女子的姓名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救人?手上不過空蕩蕩的“警察,救我。”四個字而已。想到這裡,楚昆陽把紙條藏好了,跟蘇玨一起回去吃宴席。
這邊一回去,就看見好多中老年男人和一些後生都在酒席的桌子邊上等著。看這陣勢,楚昆陽和蘇玨都有些一頭霧水,轉過頭去問阿照發生了什麽事。阿照苦笑著告訴他們,村長說昨晚倉促,好多出去了的人沒有來,今天特意來問候首長。
說是問候,其實也不過是一桌一桌的挨個上來敬酒。楚昆陽和蘇玨酒量大,辦推脫半接受的喝著酒。兩個人就這樣一邊喝酒一邊留意著周圍,楚昆陽留了心思四處打量,只是那個遞給楚昆陽紙條的女人卻是再也看不到了。
這酒喝著喝著,一個中年男子就上來和楚昆陽還有蘇玨握手。說自己是負責這一代行政治安管理的負責人,蘇玨和楚昆陽面上聽著不動聲色,蘇玨心裡是都明白救人的事暫時是沒得說了。
若是報警,必然轉接到最近的警力這個中年男子手裡。他是這個村子附近唯一的警力,要怎麽解決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看他和這個村子裡面的人如此相熟,必然不可能為了這個被拐賣的婦女翻臉,這卻又讓人很是頭疼。
這村子的周圍,全是盤山的土路彎彎繞,期間有一條公路。若是沒人帶路開車,出不出的去還是兩說,加上信號閉塞,不知道來接蘇玨的人要多久才能過來,眼下卻是形成了進退兩難的處境。
但是蘇玨腦子活絡,轉念一想,這裡的老人思想陳舊迂腐,年輕人總該好說話了。於是他找到最先的時候開車帶他們來那個年輕司機,跟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套話。問他在哪裡上班,做的是什麽,有沒有想過到外面去發展。
這個年輕人一聽蘇玨願意帶他到大城市裡面去發展,頓時眼睛放光。他對蘇玨說道,“若是大哥你願意帶我去大城市裡面發展,我何必在這山旮旯裡面混跡。辛苦一年到頭幫人養豬,掙到的錢也不過昨天給了你們那點。”
楚昆陽何等聰明,一聽蘇玨這般套話,頓時聞弦音而知雅意,接過話頭問道,“你既然想去外面發展,怎麽的自己不去,還留在這裡給人養豬開車?”
那司機被這麽一問,臉上有點漲紅道,“哎,這個兄弟你不懂。我們這裡的年輕人,都是不願意在這山溝溝裡面呆一輩子的,但是想要出去闖蕩,奈何沒有文憑,只能做苦力。我這養豬開車還算輕松點了,要去了外面,我考不了駕照,連車都開不了。”
楚昆陽聽了,索性深問一下這裡的情況。只聽那個司機說這裡的人,就算外出打工,家裡面也是要留一個青壯年男子漢的,否則容易被人欺負。他這麽說,楚昆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轉念一問究竟,卻又覺得心頭有些沉重,現實殘忍。
原來此處乃是山區,耕地相當貧乏。開墾出來的耕地不僅貧瘠,還容易造成山體滑坡,那可就是死人的事情了。正因如此,所以此處的土地,可以說得上是寸土寸金。若是家裡沒有青壯年男性,附近的村民就會欺負你,侵佔你家的土地。
畢竟是法治社會,不可能像古代那樣強拿強要。但是可以鯨吞蠶食,今天把你家的地種一點,明天把你家的地種一點,要不了一年半載,你家的地就成了人家的地了。雖然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並不是這麽容易來的。
這裡比起那滿是巫民毒蠱的雲州雨林,並不好得了多少,同樣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山上有板栗,都是分給了各家的,但是打板栗可是個重體力活,沒有青壯年男子,是做不下來的。
板栗沒有剝殼以前,外面全是尖尖的刺,去打板栗,還要十二分的小心,躲閃不及,小則破皮流血瞎了眼睛,大則被板栗砸中天靈蓋,當場命斃,十分血腥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