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軼的刀只是在那個巫民的腰間輕輕顫動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腰間傳來的疼痛,那個巫民首領臉上變了變顏色,手中的刀卻是一點也不慢的砍了下去,斬開了楚昆陽手下的箱子。
檀香木的箱子在利刃的作用下被一分為二,“嘩啦嘩啦”的聲音響起來了,黃燦燦的金條從箱子裡全部都滾了出來,散落一地,有的濺在泥濘中,隻留下一點金黃的顏色。
眼看箱子裡並沒有別的什麽東西,巫民首領點了點頭,馮軼感受到自己頭頂上那股如山的壓力減弱了,那柄可怕的彎刀往後面緩緩縮回去了。他心裡一動,也撤回了自己手中的刀,蘇玨緩緩放下了巴雷特的槍口,跟著他的動作,大家都緩緩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緩緩後退。
蘭嫣用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朝著巫民首領鞠了一躬,“扎西勒扎。”
跟著她的動作,馮軼也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嘴裡含糊的說著“扎西勒扎”,朝著巫民首領行了一個禮。
對方回以了一個相同的禮節,嘴角也有了幾分微笑,他指了指地上的金條,擺擺手,示意自己並不接受這份豐厚的禮物。
所幸雙方都沒有折損什麽人手,黑暗中產生衝突,兩邊都有幾個人受了點輕傷,好在不致命,很快就可以恢復了。蘭嫣走上前去,和巫民們用梵文交談起來,這裡的人只有她懂得梵文,巫民們看著這個豔麗的女子,臉上漸漸有了幾分笑意。
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到了最後的時候,巫民的首領笑著衝她行了一個大禮,臉上都是恭敬的表情,仿佛前面那張險些要命的衝突根本沒有產生過。
“楚兄弟,辛苦你了。”馮軼喘了口氣,拍了拍楚昆陽的後背,“這次要不是你,只怕沒人有這副膽氣敢上去送黃金了。”
“馮大哥過獎了,我剛才也差點就忍不住出手了。”楚昆陽死裡逃生,也有些驚魂未定,心裡撲撲的跳動著,“還好沒有動手,壞了馮大哥的大事。”
“楚兄弟客氣了。”馮軼笑笑,“你放心,這以後你就是我馮軼的朋友,等出去了,我想想辦法幫你擺平你的事情。”
“這個就多謝馮大哥了。”楚昆陽點點頭,他知道像馮軼這樣的亡命之徒在黑白兩道肯定都是能吃得開的,說不定在裡面真有什麽關系能幫到他,也未可知。
這時候蘭嫣已經和那些巫民說完了話回來了,馮軼看著她的臉,表情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你和他們談了,怎麽回事?”
“是巫民的蠱神節。”蘭嫣似乎習慣了馮軼的態度,倒也見怪不怪,“按照這裡的傳統,每年的這幾天陰氣最重,沒有陽光鎮住寨子裡的蠱神,它白天就可以跑出來作亂,晚上才回去休息,加上陰氣重了蛇谷的大蛇也更容易入侵這裡,所以日夜戒備,以防有亂。”
“他們說我們可以跟著他們回到寨子裡稍作休息,但是明天晚上之後必須離開。”蘭嫣說道,“這點時間也足夠你的人休息完畢了,只是在巫民的地盤上隨他們的規矩,不要多生事端,你想要龍膽,這條命就還不能扔在這裡。”
她說話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瞟著周圍的人,聲音也壓的極低,語氣裡有種恨恨的感覺,周圍的人都沒聽清楚,楚昆陽的聽力卻是絕佳,把整句話都聽了個完完整整,尤其“龍膽”兩字,更是分外清晰。
還沒等他聽出更多,巫民的首領已經走了過來,嘴裡操著含糊的中文,“走了,小心蠱神,跟著我們,寨子很近。”
“扎西勒扎。”馮軼再次表示了自己的謝意。
整個隊伍再次整備好了,隨時可以上路,那幾個先前和他們產生衝突的巫民在黑暗中舉起了一杆高高的幡,上面畫著紅白兩色的骷髏頭,在黑暗中竟然隱隱約約如同活的一樣迎風擺動,看上去十分滲人。
“不要慌,這是巫民的血幡。”唐煜是走這條路的老手,見多識廣,趕緊站出來解釋,“這幡的意思就是告訴在空中遊蕩的蠱神不要傷人,等到蠱神節過去了,各戶人家自然送上血食孝敬。”
“原來是這麽個意思。”馮軼點了點頭,“巫民的規矩,倒也多。”
“誰說不是?”唐煜苦笑著道,“不過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守人家的規矩,巫民也是人,要想殺我們,手段多得是,防是防不住的。”
“不管怎麽樣,大家小心一點也就是了。”馮軼面色凝重道,“楚兄弟,你跟在我身邊,相互有個照應,蘇玨看顧著後面的兄弟,先進寨子歇腳再說。”
“好。”楚昆陽衝著他笑了笑,經過了這幾次的死裡逃生,馮軼已經把他看做了可以相信的朋友。
“我也沒問題。”蘇玨又提起了他的巴雷特,換上了一個新的彈夾。
說話這點功夫,巫民已經搖動著血幡在前面帶路了,隊伍按照巫民的規矩,熄滅了火把,也不敢打手電筒,只能在黑暗中跟隨著那鬼魅一般的血幡,朝著黑暗中的寨子走去。
不知為何,楚昆陽看著黑暗中飄揚的血色幡旗,再看著隊伍行進的黑暗,心中隱隱約約浮起了幾分不安,這條路這樣走下去,仿佛走進了一張血盆大口一般,黑暗中還不知道有怎麽樣的危險在等著他們。
但是事實證明了楚昆陽的擔心似乎是多余的,走了不多時,星星點點的火光就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眼看有地方歇腳,就連蘇玨這樣一個馬著臉的漢子都忍不住面露喜色,在陰雨中跋涉了一天,大家身上都滿是潮氣,需要有個地方烤乾身上的衣服。
這個說不出名字的寨子不是很大,大概有百多戶人家的樣子,雲州這地方地勢低窪,又十分潮濕,當地的巫民居住的不是普通山村裡那種瓦房,而是用大根的刺竹搭成了吊腳樓,最下面一層是空的不住人,上面才住人,免得受了濕氣,老來得風濕。
他們走進了寨子裡,有幾個巫民從裡面跑出來迎接,卻是幾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她們上來接住了那些帶路的巫民,殷勤的為他們帶路朝裡面走,楚昆陽走在前面,那幾個姑娘在黑暗中看著他吃吃的笑,伸手拉他。
看著這些姑娘,楚昆陽突然有些難受,想起了蘇雅,她也隻比這些姑娘大了一點點,二十剛出頭,風華正茂的年紀,卻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