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的臉,徐哲不禁嚇了一跳,這家夥在水裡遊了半天,也洗了半天,一張黑乎乎的臉現在變得白白淨淨,除了兩腮的胡須以外,看得出竟然還是一個美男子,只是眼角略微還有些皺紋,也看得出,確實是上了年紀的一個人。不過奇怪的是,這麽個上了年紀的人,居然還是風度翩翩,說話姿態都絕非是一般人等。
他見瞧他,忍不住朝著水裡照了一照,笑道:“哈哈,原來我的胡子這麽長了,要是不照一照,我還真不知道,拿你的刀子來,我刮一刮。”
徐哲想了想,說道:“還是我來幫你刮吧,不就是要剃胡子嗎?我以前幫人剃過,頭髮也弄過,你瞧我的吧。”
“那也行。”木蕭大人雙腿盤了,一本正經地坐在岸邊,閉起了眼睛。
拿著透水刀,先給他剃了胡子,然後又把他長長的頭髮削了下來,問道:“你要什麽樣的髮型?”
“啥都行。”
“好。”心裡想想今年最流行的,然後依葫蘆畫瓢般,給他弄了起來。不過想想也夠好玩的了,每次救這種被關在牢裡很長時間的人,都要幫忙給他們剃胡子和頭髮,上次,在李家牢房裡救那個老頭的時候,不就是如此嗎?
徐哲笑道:“上次,我也是救這麽個人,被關著很長時間,然後也是綁他剃胡子。”
“誰?”
“我想想,叫什麽來著?好像叫百松子之類的。”
那人猛然轉頭,我手裡的刀子差點割掉自己的手指,接著聽他急急問道:“誰?你再說一遍!”
“哇,你老實點兒,差點削到我!叫百松子,好像就叫這麽個名字,我之所以記得他,是因為他和我師父的朋友千葉子名字很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
“你別亂動,老實點兒,你不知道這個刀子很快嘛?小心你的頭跟南瓜一樣,一下子被我削掉一塊!怎麽了?你笑什麽?”
“你是說,你把百松子那老家夥救出來了?”
“是啊,是叫這麽個名字吧,我應該沒記錯。你認得他?”
“你跟我說說,他長什麽樣。”
我大略把那百松子的模樣說了一遍,那木蕭大人不斷地“嗯”“嗯”“嗯”。
說完了,那木蕭大人問道:“怎麽,他沒報答一點什麽東西?”
徐哲想起那個百松子在出牢房的時候忽然轉身給我了一掌,正結結實實打在我的胸口上,差點沒把我打死,於是口氣裡面不免充滿了三分怒氣,說道:“屁的報答,我還沒見過這樣的人,恩將仇報,我救了她,可以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整天要吃藥,一個小時就要被迫吃一次,為了救他,我還假扮成他的樣子,替他吃藥,然後,他功力複原了一部分以後,忽然就對我出手,重重打在我的胸口上,然後在空中打了滾兒,就逃走了!”
“打在哪兒?”
“胸口。”
“在什麽地方?”
“靠!不是說了,在胸口!”我大聲說道。這家夥為老不尊,兩次陷害我,雖然第一次不是針對我,但第二次卻是實打實的,我也用不著對他客氣。
“胸口什麽位置?具體哪兒,你到前面來,指給我瞧。”
徐哲指著胸口,說道:“這裡。”
木蕭大人斜著眼問我:“這是哪兒?”
徐哲雙手一攤,意思是:已經告訴你了,還三番五次地問個屁!
“這叫膻中穴,懂了嗎?小子!他那不是害你,是傳給你功力!傻小子!”
“哦?”
啊,徐哲忽然想起來了,好像是這麽回事,好像是這麽回事啊!自從被他打了一掌後,雖然當時氣息翻滾,渾身上下好不難受,但是,功力卻感覺因此而大增,當時我不是坐在牆角那裡,各種的氣息亂竄,然後,慢慢引導氣息,慢慢讓它們從大椎到胸膛,然後到小腹嗎?還記得那個馴服五匹小馬的經歷嗎?
這個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人提醒,我還真不知道呢。
我練習了還陽功是不假,但是明顯感覺出來,因為練習的時間太短,功力遠遠不夠,發還陽火的時候老是覺得氣虛。但自從那位百松子朝著我胸口冷不丁打了一掌之後,人雖然跑了,但是從那一刻以後,我的氣息卻變強了,而且,經歷過一次氣息亂竄,生死之劫,把氣息歸攏以後,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動作更為敏捷了,功夫更加凌厲了。不對,是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什麽功夫,身上沒有,手上也沒有,能夠發出的,就只有還陽火而已,而自從被打了一掌之後,不光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一名看守,而且把其他幾個人接連打趴下,連還陽火都沒有用上。還以為這是師父的還陽功一脈有這樣一個突飛猛進的過程,原來,似乎並非是這樣!
徐哲手上停下來,磕磕巴巴地問道:“那個百松子是誰?你認識?你怎麽知道他是教給我功力?”
“哼,他是我兒子!”
“什麽?哈,你別胡說八道。”我瞪大了眼睛說道。
百松子是這個木蕭大人的兒子,這不是信口開河嘛,那個百松子明顯要比這個木蕭要大很多。
“哼,不信拉倒!”
徐哲笑道:“你就吹吧。”
“你不信去問他。”
“你說一萬遍我也不會相信,他怎麽會是你兒子,那百松子看上去似乎已經六七十歲了。”
“什麽六七十歲,他今年73了。今年正是鬼門檻。”
徐哲搖頭道:“我還是不相信。”
“這麽說吧,他不是我親生的,是打賭打輸了的,他叫我爸爸,我叫他兒子,他門下那些徒子徒孫,都得叫我爺爺和祖宗。”
徐哲呵呵笑道:“我不敢相信,你自己這麽說,一個人紅口白牙的,聽起來有點扯。”
“你不相信啊,不信去問問你師父,你師父還得叫我叔叔呢。”
徐哲又一次停住刀子,說道:“你可別胡說八道啊,我師父要是叫你叔叔,我還不得叫你……,叫你,哎?叫什麽來著?”
“師叔祖!”
“放屁,我才不叫。你根本就吹牛吧。”
那木蕭聳聳肩,說道:“你愛信不信,百松子說起來和你師父是平輩的,別看你師父年紀大,但是在江湖上,卻輩分低。你們火門教就是輩分低。”
“火門教?什麽火門教?”
那木蕭又一次轉過頭來瞧著我,這次我早有準備,忙收住了刀子,問:“又怎麽了?”
“你這個小家夥,你連自己的教門都不知道?你師父沒跟你說起過?”
“什麽呀!我是薩滿神一脈的,怎麽是火門教?”我脫口而出,但剛一說出口,就覺得後悔,我這個薩滿神身份本不應該亂跟人說的。
“哼哼,我怎麽不知道。”
徐哲心想說:你不知道的多了。
他忽然笑了起來:“呼呼,哈哈,呼呼,薩滿神,薩滿神的人居然入了火門教,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他一邊笑,一邊斜著眼看我,放佛是在說一件不可思議和值得嘲諷的事情。
“那又怎麽了?”
“你真的是薩滿神?”
我瞧他那個樣子有氣,這個時候隻得硬頂著說道:“是怎麽了?怎麽?有這麽值得讓你跟鬼一樣怪笑嗎?”
他依舊斜著眼看我,說道:“你又才是跟我剛剛認識不長時間,我看你不順眼幹什麽,只是覺得好奇。”
“好吧,好吧,不過,你要是騙我的話,小心沒好果子吃。”
“愛信不信。”
“嗯,好,好,你好了沒有?理個頭髮弄這麽長時間,生孩子也沒這麽費勁的!”
“快好了。”
前前後後折騰了快半個小時,終於給他弄好了,我朝著前面看了看他的樣子,哇塞!這家夥雖然是經常口不擇言,但是長相上來看,確是是一個美男子,雖然人已經中年,但是仍然不減攝人的風采。只見他懸膽鼻梁,削長下巴,膚色雖然非常蒼白,但是除了眼角那裡卻看不到一絲皺紋,顧盼間自有一番風采神韻,這家夥,年輕的時候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孩子。
他斜著眼問道:“看什麽看?”
徐哲怔了怔,說道:“我看你倒像是一個人。”
“誰?”
“我想想啊。”
然後故意說道:“好像沒想起來。”
“別扯球。”
徐哲說道:“怎麽看上去這麽周正的一個人,說起話來卻不著調?”
“你是說我嗎?”
“就咱們兩個人,不說你還是說誰?”
“誰說只有兩個人?”蒼蒼忽然在我腦袋裡發話了。
徐哲剛說了一個“你……”,那蒼蒼早就跳到水裡面,緊接著就沉了下去。
那木蕭眼睛尖,早已經看見蒼蒼,轉頭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我朋友。”徐哲漫不經心地答道。
“你朋友?看上去倒是個小龍。”
“你怎知道?你認識他?”
“看見它的頭上貌似長著兩隻角。”
我心道:這家夥果然眼神厲害,蒼蒼從徐哲頭上跳下來,然後到了水面,然後再沉到水裡面去,總共不過幾秒鍾的功夫,居然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是條小龍,長不大的小龍,叫蒼蒼。我的朋友。”
“好家夥,這個地方居然也有龍,我沒出來二十多年了,看來,這個世道真的變化多端啊。”
我本想說,蒼蒼是從西首山那邊跟我過來的,不過現在也懶得跟他解釋。
過了一會兒,蒼蒼從水裡面冒出頭來,吐了一口水,衝我說道:“這個地方黃餅不好吃,跟西首山那裡差遠了。”
木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和青冥大龍是什麽關系?”
蒼蒼馬上就答道:“那是我大哥呀!怎麽,你認識他?”
“哦,大哥。那你來這裡做什麽?”
蒼蒼瞧了瞧我,又看了看他,問道:“問這麽多幹什麽?”
那木蕭大人冷笑道:“好好的青海不呆著,跑到這裡來,看來是和青冥大龍是有關系啦。你是不是要救他?”
蒼蒼見他說得準確,這時候也不隱瞞了,回答道:“我救我大哥,大概是吧,不過他已經被切成了幾段,大概是沒得救啦。”。
“哦?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我說道:“你不是一直在被關著的嗎?怎麽會知道?”
“不過,你大哥,是青冥,哈哈,被切成了幾段,哈哈,哈哈,這個好笑,好笑。”
蒼蒼怒道:“你是誰?敢嘲笑我大哥?小心他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都被切成了幾段,怎麽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呀,你來說說看?”
蒼蒼恨恨道:“我會記在心裡的,以後萬一他能夠成活,我再告訴他。”
“呵呵,那倒不用,”木蕭神色輕松地說道,“說起來,我和青冥老弟是故人,先前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這一晃,二十多年過去啦。沒想到他被人害了,到底是誰害得他?”
蒼蒼說道:“你這個人,看上去不太可靠,剛才還拿我大哥取笑,現在我不可能告訴你!”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說,我可要說一個故事啦。”
徐哲接口說道:“什麽故事?我們現在哪兒有閑心聽故事,你要去哪兒,隨你便吧,我們要走了,在那個鎮子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木蕭一把把我拉住,說道:“不行,你得坐下來聽,喂喂,那個小泥鰍,你也來聽聽吧,剛才是我不對,嘲笑了你大哥,這個故事算是個補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