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說那個幹嘛,這會子,我真的是想把自己掐死!再去瞧曉月,她仍然站在那裡等我,一動不動,只是貌似有些著急了。
那家夥笑道:“今兒,我許老大要和兄弟好好喝兩杯,那個飯館子裡面咱們就別去了,裡面鬧哄哄的,就在這個磨盤上吧,這裡多好,人又少,又涼快。”說著,把酒放在了磨盤上,又讓我坐在石墩子上面,小廝也把菜放了下來。一盤花生米,一盤大肘子,還有一盤是涼菜。小廝說了一句:“剩下的菜,等我再催一下,老大您慢用。”說完急匆匆回身進了店。
我這才知道,這個身材魁梧,滿身塵土,頭髮高高翹起的家夥叫許老大。但誰管他叫什麽,此時隻想讓他趕快走人!
但此時又不得不順從於他,要是惹惱了這家夥,以後我在府裡面很可能寸步難行。你想啊,整天跟大管家這樣的人爭風吃醋的人物,肯定是在府裡面也是呼風喚雨的,我得罪了他?
那以後就別立足了,我尋找答案的可能性也會變得很低。
怎麽讓他立馬滾蛋呢?
我腦子裡面轉了十八圈也沒找到個主意。
說實話,我也是朝著無恥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身處這個位置,也只能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然,還真的是沒辦法折騰起來。
想想以前自己厭惡某些人喜歡察言觀色,喜歡油嘴滑舌,喜歡斜肩諂媚,但真的是到了這個位置上,這些實情卻不可不做。做人哪,還真的是沒那麽容易的。每個人都必須要找到自己的位置,而身處在那個位置上,一些話不能不說,一些事情也不能不做。
這些東西,只有身臨其境的時候,才會真正的改變自己。以前厭惡的事情,卻也變成了自然而然,以前覺得看不順眼的,此時也不拿著當回事了。
不過說回來,要是剛才不是對這個人那麽大家吹捧,怎麽會讓曉月等那麽長時間呢。這也是自己造的孽。
那許老大見我埋頭吃東西,也不答話,於是笑問道:“怎麽了兄弟,這菜還可口嗎?來,喝一杯!”說著,把酒倒入碗中,端了起來。
我和他碰了,一口飲下,吃了兩口菜,說道:“哎,還有個事兒,我不知道該不該對許老大說。”
“說就是,現在咱們是自家兄弟了,有什麽話,還能藏著掖著?”
我點點頭說道:“今天,我還碰到了大管家,他說了,以後要我去他那裡。”
那許老大沉默不語,眼睛只看著我。那意思是說:你到底站哪邊?
我怎會不知道,忙笑道:“既然大管家讓我去那裡,那還不是對您更有利?您說是不是,他那邊有了我,以後,大管家那邊有什麽動靜,有什麽想法,那還不是分分鍾就落在許老大的心窩子上。”
那許老大果然立刻就眉開眼笑起來,忙說道:“對對對,我就知道,兄弟你是向著我的。這樣一來,許老大有了那邊的風口,以後辦起事情來還不是事倍功半呀。”
他把“事半功倍”說成了“事倍功半”,我也不去點醒他,只是頻頻點頭道:“那沒錯。我在大管家的身邊,只要有什麽風聲和動靜,準讓許老大您第一個知道。但是,我有個請求,不知道許老大能不能理解?”
“你說你說,別跟我這麽客氣,還有啥不能理解的。”
“您知道的,大管家其實也一直防著老大您,雖然嘴上還是那麽說,但心裡面還是有些疙瘩。我呢,在那邊,也不能表現地十分明顯,有些事兒,還得違逆著您的想法和心思去做。有的時候,就是侵犯到了您,您也得心裡面有這麽一個譜。我越是表面上對大管家忠心,就越能夠潛伏得好,大管家也就越信任我。我的意思您明白吧?”
那許老大哈哈大笑,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哈,果然,果然,我果然沒看錯人,你這麽做,那就對了。人就是要機靈一點,不然的話,跟其他那些愣頭小子一樣,雖然是一家,但是做的太過明顯了,那就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那可不是將來就壞了事兒了嗎?沒錯,沒錯,你說的很好,想法也很好。咱們就這麽辦。”
我笑道:“只要老大您能理解這個就行。我呀,就怕是到時候跟著大管家助紂為虐,到時候,您生了我的氣,那我就別在這個府裡面呆著了。”
那許老大斜著眼睛看我,說道:“怎麽了,兄弟?我許老大雖然個頭不小,但是腦子也是長了的,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以後,你在老顧跟前,該怎麽做就怎麽做,該怎麽弄就怎麽弄,表面上對我越衝越好,越那個什麽越好。反正,咱哥倆心裡面都明白就是了。”
我忙拱手道:“老大,您可不是一般人,腦子也轉的快,做事也有擔當,以後,兄弟就靠著您吃飯了。”
那許老大忙按住我的手,說道:“哪兒的話呀,今兒咱們推心置腹,有什麽話都掏心窩子說出來,這比什麽都痛快。就怕是人心隔肚皮,一個勁兒的衝你笑,但小羔犢子心裡面還不知道在想什麽呢。許老大我走江湖這麽多年,這樣的王八蛋我見多了。”
我連忙掩飾去了尷尬,笑道:“咱們不能跟他們一樣,來,老大,以後就叫您大哥,您不怪罪吧?”
那許老大哈哈大笑:“就是這麽著,怪罪個屁。你小子以後少給我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我連說好,又幹了一碗,說道:“以後,咱們就形同陌路,我表面上對您冷漠一些,您心裡面知道就行了。”
“那是自然。”
那許老大見我吃東西特別快,其實我是想趕緊吃完東西讓他走人,他還以為我是真餓了,於是,又喊店小二趕緊端菜來。那店裡忙不迭地答應著,不一會兒的功夫又端上來幾盤子大菜,又是什麽牛柳什麽的,又是燒鵝,妥妥的都是下酒大菜。
我還想著把這些菜趕緊吃完了,打發這位活神仙走,哪兒會想到這許老大卻來了興致。
心裡面不斷唉聲歎氣,臉上卻要堆出和氣的表情來,好不辛苦,再偷眼去瞧曉月,她人還在那裡站著,只不過這時候看過去,那裡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黑影。
說了一會兒的話,又談起姑爺來,那許老大聽我吹噓了新姑爺,現在對他特別感興趣,我卻問道:“這姑爺好像來頭不小啊,聽大管家說,他貌似是什麽書香門第,可怎麽會到我們家來做上門女婿?是不是上門女婿啊?我可是這麽聽說的。”
那許老大嘴裡“咳”了一聲,說道:“那老顧知道個屁!這姑爺的事兒,說起來可複雜。”
“哦,難道我聽的不是真的?是大管家蒙騙我。”
“他呀,倒也可能不是騙你,只是自己知道的少罷了,所以,就出來胡說八道給別人聽。聽的人,知道他大管家的身份,也就信了。其實哪兒有什麽書香門第。”
“那倒要好好聽您說說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事兒呢,要說起來,那可就遠了。不知道,你曉不曉得薩滿神這個事兒?”
我一聽“薩滿教”三個字,就如同五雷轟頂一般。
我哪兒會不知道薩滿教?
雖然心裡面驚訝無比,但臉上還要刻意掩飾住,那許老大也沒注意到我的表情,一邊夾著花生米放在嘴裡大嚼著,又喝了一口酒,這才說道:
“這個薩滿神本來也不乾我們家什麽事兒,只不過呢,在前幾年,咱們老爺一直病著,一直病,也不見好,這個事兒,你也想必早就知道了。”
“後來,家裡請來了一個高人,這個高人,非僧非道,個頭老高,比我還要高一頭呢,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手裡面卻拿著一根黃金拐杖,總之,看上去是特別的古怪,到處不搭。他進了屋子,誰讓坐也不做,只是站著說話,他說,老爺這個病,其實是其來有自。”
“你知道,咱們溫府已經傳了四代,而這個宅子,當初選址的時候,就選的地方不怎麽樣。這可是他說的,不是我說的。是選在一個什麽豁口上,雖然以前是旺家,但是傳了幾代以後,底下呢,就開始慢慢折騰生發起來。”
“老爺說,那既然如此,就乾脆搬家如何?那高人說,要搬家,那麽,以後很有可能是家道中落,以後呢,子嗣也未必能夠昌盛。所謂富貴險中求,其實從風水學上來說,也是這麽個意思。”
“有的宅院,雖然選址選得穩穩當當,但是,一代代人下來,也沒個什麽人發達起來,不光是耽誤了子嗣的繁衍,而且,還平平淡淡。咱們家呢,雖然選址在一個豁口上,現在又出了問題,但是,卻能夠有個辦法讓它平複住。一來,可以繼續讓家丁興旺,盡享榮華富貴,二來呢,也能陰陽五行調和,讓家裡不存在什麽問題。這才是最關鍵的。”
我忙問道:“所以呢?”
“所以啊,這位高人就給出了一個解決的辦法,說要到拜謁石那裡求一個人物來,此人是薩滿神出身,只要把他能夠招贅入門,那麽,此事可大成。而當問起這個薩滿神是誰,那高人卻渾話說了一大篇,誰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麽。”
“放佛只是說,這個人是從夢裡來。我們當時聽了,都感覺到奇怪,什麽叫從夢裡來?人做夢,也可以招婿嗎?那高人說到最後也不含糊,指點了拜謁石的方向,然後,就讓我們家在那裡開了一片林地,還有一大片草地,還有一些湖水什麽的。而那些湖水呢,必須按照一定的方位排列,說是什麽夢的眼睛什麽。”
“當時不光是我,一大家子都聽得雲裡霧裡,夢裡還有什麽眼珠子?這個事兒可真就奇怪了。總之呢,大家都對這個高人說的話是將信將疑,等那高人走了,又商量了半天,當時我也在場,那個老顧在外面呢,所以,那個時候是我在家裡主事兒,事事我都經歷了。”
“後來呢?”
“好像你啥都不知道似的。後來,老爺的病情不見好,而且,就連咱們家大小姐也開始發了病,而且病情都是一模一樣,大夫說,這是肝火過旺,需要著重調理,再過一段日子,大夫就吩咐說,要準備棺槨之類的了。”
“這哪兒能讓人受得了,當時府上上上下下都跟沒了魂一般,老爺要是過去了,那這一家子可不就塌陷了?後來,還是相爺府那邊來人商量,說不行就按照那位高人的說法試試看,就在難免雙峰山下面,開一片地,然後等著薩滿神降臨。”
“其實啊,一開始我也不知道,那個什麽薩滿神到底是啥?還真的是以為是個菩薩呢?你想啊,一位菩薩,怎麽會到我們家來,然後還能當女婿呀,這個事兒,還真是不太可能的。”
“但再到後來,我和相爺府的侄少爺去了一趟西首山,專門拜見那位高人,他這才說起了一些情況啥的。並告訴我們,那薩滿神不是咱們平常見到了菩薩,而是一個道門。”
“並且,還跟我們說起了有關於薩滿神的前前後後,別說,我在那裡呆了好幾天,也聽他講了不少故事,到最後,還真的是不想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