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還真是急性子人，我要勸你也不會來了。我是得到了一條消息，特來告之兄長。”馬面說明了來意。

  九爺問：“什麽消息？”

  馬面低聲道：“那匪首任職於午夜公司，午夜公司你應當知道吧？陰司內部都避之不談，大概和坊間傳聞的一樣。”

  九爺歎了口氣：“起初我也不信，但從這件事上兵文變成懸賞令，也就沒多少理由來說服自己了。”

  “兄長當初也是深受其害，如今手下零零碎碎，散不成兵，哪裡是別人對手。”

  我在帳外聽得仔細，他們談論的人大概就是午夜公司的幕後人，到底是誰？看來權利不低啊。

  九爺說：“既然如此，這些虛的也擺不上台面，等他們背地鬧。”

  “兄長，還有另一個壞消息。”馬面沉了口氣，緩緩道：“有消息說，盜生死簿之人，已經躲到了匪首地盤上去了，而且，還有傳聞，陰間十大厲鬼都前往那裡準備結義謀變。”

  聞言，九爺大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當初我上書直言，就是為了討伐這些厲鬼，怕的就是給他們一個機會聚首，照此下去，不用百年，地府就會失去今日之安穩，根基也會動搖。屆時，多少人私心未泯，想重新排個地位高低，恐怕幾千年前的惡戰又將上演啊。”

  馬面感歎說：“可惜了，兄長的苦衷沒人看在眼裡，酆都府一直不作回應。兄長，不如……”

  九爺舉手打住了馬面的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又繞了回來，如今我已孤立無援，就連我自己也知道，我會落敗，哪怕一死，卻是要給酆都府提個醒。馬面兄弟這時候肯來，我非常感激，不管你我立場如何，牛頭馬面始終是兄弟。好了，到此為止吧，兄弟早早離去不要惹禍上身才對，你這份人情我若有來生，再報了，應當是沒有了。”

  “哎，言盡於此，兄長保重！告辭！”馬面拱手道，當真離開了。

  九爺一個人站在營帳裡，仰頭一歎：“陰司將士，不戰死沙場，難道死守廟堂，受人香火？這個規矩，絕對不能從我這裡開！”

  馬面走後，九爺召集了營寨所有人，一看確實挺慘的，不到五十人的隊伍，傷的傷，殘的殘，還有三個新兵蛋子，其中一個叫魏藍天。

  這家夥倒是有幾分骨氣，活著的時候闖了不少禍，貪玩好賭，竟拿走了母親的救命錢，誰能想到，他此時此刻站在了最危險的前線陣營裡。

  九爺訓話，鼓舞士氣。

  他三言兩語鼓動了人心，讓人很是服氣。

  以此同時，山頭上火光竄動，這是邪祟發出的第三波攻擊，仗著人多，每一次都能重擊牛頭營，前兩次就讓牛頭營損失了近半戰力，這一次對方的人更多，更強，看來不打算給他們喘息機會。

  紫面擔心道：“牛爺，酆都府並沒叫我們死守，我們沒必要……”

  “閉嘴。”

  紫面鬼卻繼續說：“這次攻擊勢頭比前兩次合起來都要大，我們根本抵擋不住！”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紫面鬼臉色，後者撲通跪了下去：“牛爺！我不能看著兄弟們白白送死，酆都府連戰死兄弟的通文都不發一個，不值得啊！對方分明就不是通緝令上寫的那樣，他們不是一群嘍囉！”

  九爺目視前方淡然道：“他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自己。你要是以為我只是為了那一則通文，那就錯了，在我眼裡那只是一張廢紙。我命你將功贖罪，立刻帶傷兵轉移，你抓的那三個人他們沒什麽，一並轉移到安全位置，速去！”

  “牛爺，我不是貪生怕死，你讓別人去吧！”

  “戰前無戲言，快去！”

  遠處一陣喧鬧，對方來到了陣營前，而我們被紫面放了出來，他叫我們跟他一道。那幾名傷兵卻不肯走，紫面也隻好就近將他們藏住，相對安全後，他決定獨自折返回去，同時要我們自行離開。

  紫面雖然挨了一巴掌，但還是願意回去，挺仗義的。不得不說，九爺夠義氣在戰前轉移了我們。

  “等會兒，我們與你一道。”我叫住了前面的紫面。

  紫面愣了一下，覺得可笑，便說：“牛爺饒你們一命，還不快滾，小朋友還是回家玩泥……”

  還沒等他說完，我們三人已經走在了他的面前，他便知道了深淺，不再多言。

  我們並未走遠，很快就回到了陣營，人頭湧動，已經分不清敵我了，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這裡，有長耳妖怪，有大嘴畜生，稀奇古怪的人都鑽了出來，但是九爺驍勇善戰，一路斬殺，對方這些人見了他紛紛避讓，為他留出了一條路。

  我望了望，他這是衝著對方敵將去的，他的鋼叉冰冷透著寒光，照在臉上是那麽堅毅。

  他來到對方將領面前，對方將領伸手示意了一下，周圍便停了下來，再無廝殺。此時的牛頭營只有十來人還能戰鬥，其余人要麽被俘，要麽乾脆投降，甚有人倒戈，特別是之前我注意的那個鬼差，二傻子說他吃人，眼下更是毫發無損的站在了敵方陣營，真是臥底，那他做了什麽損人的事情？至於二傻子，我看到他同樣成了俘虜，此時幾個長耳鬼死死抱住他，力氣挺大的。

  哎，我替九爺感到不甘心，這群雜牌軍，即使是九爺也休想打出戰績來，支撐不了多久了，大勢已去。

  敵方首將穿著銀色盔甲，手持雙斧，身形是別人的兩倍，皮膚全是燙傷，褐紅色的面部也滿是褶皺，身軀上全由密集縫線縫合，大概此前遭受過重創，似乎是被人一針一線慢慢縫合了起來。

  他看著九爺輕問道：“你覺得，你的部下，比之我的如何？”

  九爺直說：“自然不及，即使同等數量下，我也會敗。”

  這位魁梧的敵方將領又問：“這就怪了，你明知不敵，為何又不肯撤走？是覺得有奇跡發生嗎？”

  “你也為將，你覺得為將者最重要的是什麽？”九爺反問了一句。

  那人想了想，皺眉說：“自然是要有打勝仗的能力。”

  九爺搖搖頭說：“我認為是忠心。”

  魁梧將領笑出了聲，他說：“我本來可以一波就解決牛頭營，卻用了三波，你知道為何？”

  九爺不沒說話，就那麽看著他。

  對方接著說：“我想讓你看看，你主子是怎樣待你的，以兵家素養來說，在我發起第二波攻擊之前，你們的援軍就應該抵達，但是沒有，即使現在補給都還在路上，你們餓了一天，即使有以一敵十的本事都無濟於事。原本第三波之前你們還有機會，我也瞧見了你不停往外發送緊急催文，但是有得回應嗎？哪怕有，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九爺鋼叉一顫，鏘的一聲，他喝道：“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我身為臣子，無權揣度君王的心思，自然要以穩定社稷為重，這就叫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