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來了？

  女人用指甲挑了挑桌子上的油燈芯，頓時屋子明亮了不少，她看著我粲然一笑，“這才多久沒見，一見到我怎還哭鼻子了？”

  我說：“你想多了！你別說這件事跟你沒關系？”

  女人正是師妃影。

  她雙手放在桌上撐著腦袋，那麽看著我，兩隻眉毛笑彎彎的，“我只是覺得無聊，既然無聊，就來看看你的笑話。”

  “呵，看我笑話？看夠了吧，你可以走了。”她的話刺激到了我，然而對於她，我卻沒有任何辦法。

  師妃影指了指牆壁上的畫像，“牆上那人你叫他什麽？”

  我說：“你管不著。”

  “你錯了，我還真能管。”師妃影的話我自然明白，天涯子論輩分的話只是她徒孫。

  我抬眼看了她：“你來找我，除了看我笑話，還有別的事嗎？”

  師妃影笑眯眯的看著我，永遠看不出她生氣的樣子，但卻叫人不敢輕視。

  她眼神非常平靜，看不出任何波瀾，仿佛是經歷過所有的大風大浪，早就見怪不怪了，即便今天死在她腳下的是一名茅山弟子。

  師妃影說：“論年紀，你至少應該叫我一聲老祖宗，而不是你你你的稱呼。叫我一聲老祖宗，我把肩膀借你靠靠，你再哭會兒鼻子。”

  剛說完，隨即她自己被自己的話逗樂了。

  我不知道她的笑點在哪兒！
  我冷哼一聲，便不再理她。

  “怎麽不說話了？嫌我說的太對？”師妃影自知無趣後，搖搖頭，“也罷。”說著她就準備走。

  我急忙喊道：“等等！”我話到了嘴巴又咽回去了，我知道說了也白說。

  她卻停了下來，“你說呀？沒準我心情好，就幫你一把。”

  “真的？”我急忙問，“能幫我把婆婆的影子找回來嗎？”

  “假的，騙你的啦。哈哈。”說著，她像上次一樣消失了。

  閑的，有毛病！我嘀咕了兩句。

  我看向啞巴狗，當時面對師妃影的時候，它一直擋在我的前面，即使它渾身發顫，也做出保護我的架勢。

  我搖搖頭，俯下身子將它抱了起來，“真是隻怪狗。”

  幸好還有小狗，否則我真不知道怎麽等到天亮。

  天蒙蒙亮時，我聽到外面傳來車子響動，原來黃煙村有人開拖拉機進城拉磚，我跑過去厚著臉皮搭了個順風車。

  在車上，我一直望著黃煙村方向，吹著涼風，情緒低落，小狗蹲在我的腳下，很乖。

  背著桃木劍，一身行囊，裝下的全是對婆婆的思念。

  終於，視線裡逐漸出現了高樓大廈，我回到了城裡。

  下車後，急忙買了一個移動充電寶，讓手機開機，我趕緊給小玉打了電話。

  “小玉，你在哪？”

  “我剛出買早餐，現在準備回小區，怎麽了？”

  我提醒道：“千萬別過十字路！記住，一定要記住！”

  小玉愣了半天，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就在十字路上，正在等紅燈呀，怎麽了？”

  我哪有時間解釋，當即衝她喊道：“快離開那兒，別過去，離開十字路！有多遠走多遠，去沒車的地方！快！”

  我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對她吼，顯然她是被我的聲音嚇住了，我聽到一陣喘氣聲，過了半分鍾左右吧，小玉才氣喘籲籲道：“王峰哥，你怎麽了？這是幹嘛？”

  她一陣疑惑。

  我也沒法對她解釋更多，便說：“小玉，你相信我，離開十字路就好，現在我擱電話裡跟你講不清楚，這樣，你先找個安全地方，離馬路遠點的，等我過來。”

  小玉問：“好，那你知道這兒嗎？”

  他說：“知道。”上次送她回去，我就特地記住了那個地方，沒想到，真還得去一次。

  我伸手攔了一輛車，在車上，我拿著手機，猶豫要不要給張強發個短信說明一下，但想了想，還是別了，越解釋越有問題，張強遲早會打電話找我的。

  到了小玉之前的小區附近，我下了車，直奔那條十字路，這時的天還未透徹亮開。

  “王峰哥！”小玉在遠處的人行道上衝我招手。

  見她要過來，我趕緊跑了過去，她戴了一頂帽子，我沒有看到頭髮。

  看到我滿頭大汗，她遞給我一張紙擦汗，然後說：“王峰哥，到底發生了什麽？蔣婆婆呢，沒跟你一起過來？”

  我看向十字路口等紅燈的人，想起了那時候，我到土門村打聽繡花鞋女鬼的事情，那裡一位怪老人心生擔心，怕我揭穿土門村的荒唐秘密，竟然使計害人，讓我將胸口貼上紙人，險些招致車禍，多虧了婆婆出手搭救，否則我也難以活到今天。

  同樣是在十字路口，這次輪到我來救她了。

  我回過神說：“婆婆等下過來。”

  小玉點點頭，“哦，那我們等她吧。”

  她不知道，我指的卻是婆婆的亡魂。

  小玉從開始到現在，手上都拿著手機，似乎和誰聊天，我看了看她，然後望著這條畫上的十字路，說：“小玉，要是你有別的事情，可以先走，只要不走前面這條十字路就行。”

  她抬頭看向我說：“我想當面謝謝蔣婆婆，這次多虧了王峰哥和蔣婆婆，我的頭髮才好了。”

  “嗯。”我點點頭，“好好珍惜吧。”

  小玉似乎不明白我怎麽這個反應，問：“王峰哥，你難道不替我感到開心嗎？”

  “沒有。”我笑了笑，然後說：“婆婆她可能來不了，你的感謝，我轉告給她吧，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目睹著一輛輛駛過的車子，依舊不見永叔那輛出租車，我便有些急躁起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已經快要八點了。

  “那我走了，之前一個朋友打了幾個電話，我都摁掉了。”她拿著手機說。

  我專注路上的車輛，等我再看小玉的時候，她已經打著電話走遠了，地上依舊沒有影子。

  告訴她真相？但又能做什麽？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我一回頭，赫然看到一個男人躺在馬路中間，像是被撞了，但他居然還有心情玩手機。

  那人臉色蒼白，躺在地上玩手機，恰好，一輛汽車從他身上穿過。

  我一看不對，這人是鬼！

  在十字路口等待，引誘，或者謀害別人來當他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