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渠內漂浮著一口陶土壇子，不出意外裡面藏的就是那厲鬼了，九十九天的積怨早已化為白霧，肉眼可見啊，從側面也反應出了厲鬼怨氣多重，遭受到的折磨有多慘絕。

  事到如今他卻依舊不肯罷手，加害無辜之人，那便不值得同情了。

  我與夏笑對視一眼，已然了解事態走向，眼前這個禍端必須鏟除，不然夏家村真就成了活人墳墓，來者必死。

  我先用陰陽眼掃視了一下河底，好家夥，水下有不少黑影遊動，是水鬼！長發漂在水面之上，像是水草隨著水浪波動，不少水鬼正虎視眈眈的埋伏著，等待我的靠近，一旦進入攻擊范圍，便會拖我下水，做替死鬼。

  夏笑則不必太擔心水鬼。

  “這些水鬼似乎以厲鬼為首，圍著壇子打轉，水裡怨氣也是多的嚇人。”夏笑唏噓道。

  壇子上，白霧滾滾，水鬼似乎按照某種規矩遊動，我不由打了個激靈，猜測說：“難道是以鬼養鬼？我聽蔣婆說過，有些養鬼人會以血養鬼，使其鬼力增加，但這種方法見效慢，而且傷身。後來就有了抓遊魂來飼養鬼仙的方法，這法子見效雖快，但通常到了最後就會失控，把鬼魂養成了厲鬼，厲鬼可不是輕易能控制得了的，結局只會是悲劇。”

  那仆人死後本就是厲鬼，居然還以鬼養之，難道就不怕捅出什麽大簍子？那個擺渡人居心何在？

  夏笑吸了口涼氣方才說：“這水底的遊魂大多是夏家村的村民，有我大嬸，老六叔，還有外村的張居士，他們我都記得，有些小孩可能是後來出生的，他們還是孩子啊！”

  說著，她猛然抬頭看向壇子，喝道：“厲鬼！我夏家村這麽多條性命，你如何償還？別躲在他們背後了，滾出來吧！”

  片刻，陰風一動，吹過我們旁邊一顆桑樹，掉落下來葉子，在地上組成一個“死”字，似乎給予我們警告，此時氣氛格外緊張。

  我凝神起來用眼觀察河中動靜，見那壇子微微波動，我大呼不妙：“夏笑小心！”

  只見，從壇中飛出一塊靈牌，在陰陽眼下，看到的卻是一隻女鬼，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我見夏笑未動，我知道她有把握，但還是等不及拋出一張黃符阻擋，黃符和女鬼在空中相撞，黃符瞬間燃燒成灰，靈牌也碎了，女鬼同時消失。

  我感慨道：“這厲鬼好不是東西，利用別人跟我們拚命，自己坐享其成。這女鬼也是夏家村的人嗎？”

  夏笑搖搖頭說：“不清楚，這女鬼是地主的小老婆，靈牌上寫有。”她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殺光地主家所有家眷，還霸佔別人老婆，這厲鬼到底是有多恨他？眼下對那些人的魂魄更是隨手可棄，沒有一點憐憫。

  唰！
  又一塊靈牌飛出，這次是道蒼老身影，我們若不對付，他也會自爆來造成傷害，從壇子裡飛出的那一刻，其實注定了要魂飛魄散，實在無可奈何。

  沒辦法，我只能用黃符進行防禦。

  夏笑看著靈牌說：“是地主的老父親。”

  接著齊齊飛出三道靈牌，是地主的弟弟，弟媳，還有一個小侄兒。

  真的夠了！

  砰砰砰！
  一連三聲，碎掉的不止靈魂，還有我的耐心。

  對方一次次在我們面前摧毀別人的魂魄，似乎樂此不疲一樣，生死輪回自有定數，他卻強行改變，逆天而為，這跟殺人有何區別？
  “厲鬼！你連小孩都不放過，留你在這世上有什麽用？我今日就要收了你！”

  我左手拿符，右手持劍，早看到岸邊有一竹筏，我跑過去，剛踏步上去，卻是一腳踏碎了竹筏，年生久了造蟲蛀的緣故。

  轉眼，就見夏笑飛身出去，如燕子拂過水面，三兩步點水，就飛了十幾米遠，她所過之處伸出不少鬼爪，個個水鬼都欲要拿她，卻是徒勞，夏笑靈動如燕，即將靠近壇子時，她凌空拍出一掌，看似打在空氣上，實際上，是將厲鬼所布下的屏障擊碎。

  我聽到了類似玻璃碎掉了的聲音。

  夏笑做到了。

  “額，嘗嘗我做的泡菜吧……”

  突然，陰森至極的聲調響起，頓時白霧變黑霧，即使用陰陽眼都很難看清情況。

  我擔心夏笑安危，衝著黑霧裡喊道：“夏笑！還好吧？”

  片刻，傳出她的聲音：“我與厲鬼僵持上了，峰，你自己小心！”

  聞言，那河裡的水鬼就扒了上來，長發遮面，皮膚白紫，有的身上還爬著白蛆。目測有二三十隻，頃刻間，就將我團團圍住了，聽夏笑說，這些都是夏家村的村民，我觀察他們大概是受到了厲鬼控制，才失去了自我意識，這和《墳村》裡的情況相同。

  該怎麽辦？
  我難住了。如果直接用黃符倒是能對付他們，可他們必然會魂飛魄散，改用桃木劍的話，時靈時不靈的，如果威力太大那結果更壞了，不靈我就遭了秧。哎，怪我平時不仔細琢磨，關鍵時刻總控制不好桃木劍。

  “呃，做我們的替死鬼吧！”

  我仿佛身處地獄，周遭都是一個個猙獰恐怖的白影，每個都恨不得撕裂我，吃掉我，我審察了一下形勢，極為不利啊。

  所處的空間越來越狹小，我手心流汗不止，足以讓桃木劍有些打滑，我都不怎麽拿得穩了，水鬼慢慢的，一點點的，摧毀掉我的信心。

  這時候信心丟失，讓桃木劍僅有的光芒也褪去了，水鬼的數量逐漸增多，就算現在用盡黃符也為時已晚，已無退路。

  “峰，你還好吧？”

  我聽到夏笑的擔心聲，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處境，此時怎能讓她分神呢，我忙說：“不礙事！你護好自己！”

  言罷，我吞了吞口水，凝視周圍。

  水鬼越來越近，我尋思著，就算夏笑能解決壇中厲鬼，但也無法及時趕來援手，我有些亂了腳步，忽然覺得要是能靈魂出竅就好了，肉身丟了就丟了，保住靈魂就好。夏叔不是讓我答應他在夏家村舉辦一場冥婚嘛，我腦海中浮現著夏笑的笑容。

  我動起了這個心思，也是巧了，見桑樹上掛著一把修枝用的剪刀，我無心不死，沒準脖子一抹就死了呢？靈魂出竅後自然就不擔心這些水鬼了。

  我抬起手取下剪刀，這可能是我最後的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