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睹了這一切,瘋癲男人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我不知道,但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家人幸福令人動容。
他不曾想到這麽快就連累到了孫子吧,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他應該早有預料。
用一句話解釋蝴蝶效應:丟失一個釘子,壞了一隻蹄鐵; 壞了一隻蹄鐵,折了一匹戰馬; 折了一匹戰馬,傷了一位騎士; 傷了一位騎士,輸了一場戰鬥; 輸了一場戰鬥,亡了一個帝國。
這是國外的一首民謠,大意也就是如此了,男人起先因為救父母,失去了神智,由於神智不清,所以壽命減少,因此連累自己兒子折壽,再然後就輪到了孫子遭罪。
男人如果知道會這樣發展,肯定不會做之前的事情,但事態已經不由他控制了,沒有了回頭路。
收銀員聳聳肩,再次重申道:“沒辦法,你既然選擇治愈兒子,你的命數已盡,所以,剩下的命債得由你孫子來還了。”
“沒別的辦法了嗎?”男人望著收銀員,目光渴求著,如果跪下能解決問題的話,我想他一定會長跪不起,可惜沒有如果。
收銀員冷道:“回去吧,離開彼岸超市你也就解脫了,我們之間的交易即將結束,邁出這道門,你的命運就此終止。將來,你兒子會替代你過來。”
“我兒子……”男人失落搖頭,拖著沉重的身子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問:“我還有什麽東西可以拿來購買?”
“親情。”收銀員冷冰冰說。
男人苦笑起來,搖搖頭,終究還是放棄了,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守護親情嗎?
收銀員盯著我:“來這兒的人,大多有著一顆魔鬼般的心,你也是嗎?不然我們不會見面。”
他的話讓我一下不知道怎麽開口,索性也就不出聲了。
“你似乎什麽都沒買吧?”他問我,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也分不出他是男是女,就像是一個謎團站在我面前,雖然只有一步之遙,卻是始終無法解開的秘密。
“你買了什麽?”他重複起來。
“額……”我事先沒有找到商品,瞅著收銀台前擺放的巧克力,我指了指:“這個。”
他一時沒說話,面具下是什麽表情?誰知道呢。
“你是司機吧?”
他突然這麽問。
我愣了一下,“你是誰?”
他整理著台子上的東西,低頭說:“我是誰不重要,你就當我是一個戴面具的人吧,好像也是如此。”
他發出一陣笑聲,聽得我身子發寒。
既然大家都和午夜公司有關,我也就開門見山了說:“在我之前,還有一些司機來過,他們失蹤是你們乾的?”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自顧自說:“我戴著面具,卻從不掩飾自己,而這世上有太多人沒有面具,卻同樣掩飾著自己,靈魂沒一個是完完全全乾淨的,即便他們每天喝著純淨水。”
我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抬起頭看著我,“我沒跟你說話,你不用明白。”
敢情我自作多情了,這時他遞給我一隻巧克力,“你確定要這個?”
一個巧克力不會付出大多代價吧?
“看得出你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他似乎看穿了我一樣,凝聲說:“巧克力是我的私人物品,不賣的,但我現在送給你。”
說完他就將巧克力放到了台上,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走吧,我們大家都還等著你下班呢。”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再說,彼岸超市不是必須買東西才能離開嗎?”我疑惑不解。
面具人說:“必須?那只是噱頭罷了,至於你的問題,何必糾結呢,只是你比之前那些人要謹慎些,而不是單純,你不是無欲無求,對的,你只是謹慎。你身體裡也肯定住著個魔鬼,走吧,我們還會見面的,走著瞧,我最喜歡撕開別人的偽裝。”
他抬手一揮。
也就那一刻,我感覺一陣頭暈,接下來當我睜開眼來,我竟然回到了起初的地方,也就是其他人上車的地方,我似乎就沒動過,車也沒有失控過,一切都像是夢境。
我看向窗外,已經看不見“雲嶺花香”,九個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懷疑我就是做了一場夢,但我知道這絕對不是夢!
面具人說我們還會見面,我可不想,一旦和他交易,付出的代價會比得到多得多。
時間已不容我繼續逗留,我得回去送件才行,這第二趟出車,那些失蹤的司機,是沒能抵擋彼岸超市的誘惑吧。
我在貨架上看到“天賦”,我想快點學會畫符,只要購買“天賦”就可以了,我會比師妃影還有天賦。但我清楚記得蔣婆的告誡,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凡事要一步一個腳印才行。
劫後余生,慶幸自己收了手,否則也會和別的司機一樣迷失在彼岸裡。
第二次出車給人的考驗是“誘惑”。
那第三次呢?
還有面具人給我的巧克力,會不會不安好心?我兜裡的的確確有了一塊巧克力。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驅車回到車場,貴叔見我回來,神情吃驚:“喲,回來啦!你果然是有福之人。”
他放開柵欄讓我進去,我將車歸位之後,走路來到崗亭,貴叔忙活著,搬了條凳子在上面擱一張層板,就當餐桌了。
“平時都我一個人,也沒多余的凳子,不嫌棄的話就地上坐唄。”
“地上反而舒服些。”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不拘束。
“好好,就衝你這勁,都是能辦大事的料。”貴叔說:“我這人長得面惡,樣子也醜,別人都不打眼瞧我,就你一口貴叔貴叔的叫著,怪受聽的,要說之前我還不相信有人能開那輛車三天,現在嘛,你興許能成。聽說這車要是誰能開三天,會有大事發生。”
“大事?”
貴叔這人一定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能被他稱為大事的,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情。
我給貴叔發了一支煙,雖說我買了煙,煙還是要發的勤些。
貴叔點燃煙吸了一口,緩緩說:“事關午夜公司的大事,一個塵封多年的秘密吧,具體的,貴叔也就是個看門的,多的也不了解。甭管這些了,煩心呢,嘖嘖這酒真香啊,嗯,除了橋頭飯店的老壇陳釀,其他的酒都沒法比了。”
“橋頭飯店?”我沒聽過。
貴叔說:“一對夫妻新開的,聽人說,是百年老店來著,搬遷來的。”
一對夫妻?我當即問:“是不是男的胖女的瘦?”
胖哥瘦嫂的店遷走了,他們也是百年老店,酒也是老壇陳釀,會不會是這個橋頭飯店?
貴叔想了想:“不瞞你說,我沒去過,是一個老家夥捎帶的小壇酒,我嘗了兩口。我是沒資格去那橋頭飯店,而且也找不到,去的都是些厲害角色。”
他點到為止,沒有過多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