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的時候,整個地下基地幾乎都陷入了沉睡,偶爾有幾個土著人在走廊裡晃來晃去,有的是喝醉了酒,有的是不得不照看喝醉酒的那個。
陳立拉著刑釗從食堂裡走出來,這人的腳步踉踉蹌蹌的,腳下就像是有黃油一樣,走兩步就要晃一下,順便再打個滑,拉了他不下十次,刑釗歎氣,在心裡粗略的替陳立計算了一下,陳立之前一杯接著一杯喝酒,單單是土著人釀的竹根酒他喝了不下三瓶。
這時候陳立已經是滿臉通紅——深色的臉皮中泛著紅,簡直就像是中了毒了。
異變之後的人類感官上調了不止十個百分點,對酒精這類刺激性物質的適應能力也隨之下降了不少,刑釗本來就對酒精非常敏感,如今更是有要事在身,在陳立不斷地向他推杯換盞的過程中,他卻嚴守底線,一滴酒都不肯沾。
到現在,陳立直接喝倒了,刑釗是那一桌唯一清醒著的人。
不管是土著人還是地面上的霸主:人類,遇到酒精這種東西的時候,都要成了它的俘虜。
兩個人勾肩搭背的,刑釗聽見陳立嘴巴裡面在不停地嘟囔,從小時候尿了多少次褲子的事兒一直嘟囔到剛剛吃了多少口飯菜,到最後,陳立說著說著,還突然放大了聲音引吭高歌了一曲。
天哪,真是辣耳朵啊。
刑釗簡直是恨不得自己的耳朵在一瞬間聾掉。
“別唱了行不行?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啊兄弟!”刑釗在陳立躍躍欲試要唱第二首的時候打斷了他,忍不住吐槽道。
“啥?”陳立嘟囔著說道,刑釗放開他,讓他自己暈乎乎的站在原地晃了一會兒,過了好久,陳立才像是慢慢接收到刑釗傳來的信息。
看著陳立他眯著眼睛,一副我什麽都聽不清、看不見的樣子,刑釗長歎一聲,說道:“兄弟,求你別唱了行不行?”
陳立歪著腦袋自顧自笑了一會兒,刑釗正在奇怪著他笑什麽呢,就聽見陳立他忽然又一次的開口了,這一回他唱起了一首情歌,神色纏綿而又亢奮。
刑釗看著陳立的神情,險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立唱著唱著,就把歌詞裡面的女主角名字統統替換成了“江灣灣”,他邊扶著牆走邊唱,一首歌唱下來,也不知道驚醒了沿途多少個辦公室裡面加班工作的土著人。
“朔”的一下,一間辦公室的門被從內部打開,一個頂著一雙黑眼圈的土著人老頭惡狠狠地看了陳立一眼,然後招呼刑釗道:“趕緊把他拉走!還讓不讓人打盹了!”
正要拉著陳立離開,陳立那辣耳朵的歌聲慢慢的停了下來,刑釗還以為陳立這廝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歌難聽了,正要開口說他兩句,忽然肩膀上一沉,原來是這廝唱累了睡著了。
刑釗和土著人老頭默默無言,彼此看了對方兩眼,土著人老頭咳嗽兩聲,打了個哈欠,只聽見“砰”的一聲,土著人老頭往屋裡縮回頭去,順手就把門帶上了。
刑釗聳了聳肩膀,重新架起陳立,他一路上半扯半扛著陳立,刑釗自覺自己非常盡心盡責地保證著這個爛醉如泥的小夥伴的人身安全。
走著走著,在衝鼻子的酒氣中,兩個人到了一個分岔路口,暗淡的微光從石縫間泄露下來,隱隱約約讓人能夠分清前方面板上面的字跡。
刑釗發覺,在地下生活的久了,自己的雙眼已經習慣了夜視,習慣了暗淡的微光。
他因此不由得想起那些一心想要佔據地上世界的土著人,他們什麽時候能夠徹底適應陽光?難道真的會像江灣灣所說的那樣,需要好幾代之久嗎?
心裡面隱隱約約地泛起一絲不安,刑釗擰起了眉頭,這時候他才意識到,江灣灣是不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不過,這時候的主要矛盾不是這個……刑釗暗暗的將這些疑問記在心裡,打算等到在b7的事情做完之後,再回去問江灣灣。
岔口在面前分出兩道,刑釗如果向左走,那裡會通向的是陳立的辦公室,如果向右走,是刑釗自己的臨時辦公室,正要選擇左邊的那條路,把陳立送回他的辦公室裡,但是轉念一想,刑釗立即改變了注意,轉而帶著陳立到自己目前的臨時辦公室去了。
陳立已經睡得很沉很沉了,身軀又重又死板,刑釗‘哼哧哼哧’地扛著他,把他帶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前,推門而入。
他心裡多出了一個計劃,為了完善自己之前倉促定下的一個決定。
醉酒之後的人大多數都不知道自己那時候在做些什麽,看了一眼側躺在桌前地面上的陳立,刑釗微微一笑。
刑釗隨手將滿桌滿架的文件一個接著一個的丟在地上,然後他又推歪了書架,把桌子也弄偏了一個角度。
做完了這些,刑釗挪動了一下陳立的身軀,他把陳立輕手輕腳地放在門後,讓他呈現出一個依靠著門框歪倒的姿勢,只要一會兒他從外面帶上門,陳立就會順勢緩緩地滑落地面,地面上鋪了一層文件,好讓陳立能夠安靜地躺在上面,不會被地板的涼度驚醒。
這樣一來,短時間之內,就算有人推門進來,也只能看見一地的文件,如果推門用力一點,則會驚動陳立,陳立喝多了酒,睡得很沉,很難被徹底驚醒,除非推門的人選擇破門而入——一旦破門而入,陳立一定會受傷,因為頭部正對著門的拐角的緣故,衝撞之下,陳立只會頭破血流。
一旦陳立傷的很重,那事情就會鬧大,自己辦完事回來之後就能夠順利地借題發揮——這樣就能直接進行下一個計劃了。
左思右想,刑釗覺得自己這個計劃雖然說不算完美,但是也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最快達成自己目標、最簡單的方式了。
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傑作,刑釗滿意的點了點頭,離開了這個臨時辦公室。
現在他還有事情要做。
從臨時辦公室離開,偶爾搖搖擺擺的醉漢並沒有注意到刑釗的存在,就算有人注意到了,刑釗也用大衣很好的遮蓋了自己的“地面人”特征。
一直到他走到審訊室之前,一路上順利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