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德是一名孤兒,在那個蒸汽與槍炮齊鳴的時代,這個身份一點都不罕見,而他無疑是這個群體中的幸運者,從小在乞討和偷竊中長大的他有一天被修道院發現了,仁慈的嬤嬤在他身上發現了親和聖光的屬性,認為他是可以被主原諒的,從前的那些惡行不過是主的考驗罷了。
七歲的羅傑德已經在那條臭名昭著的街上摸爬滾打了三年,也知道怎樣說話才能活下去,於是他開始懺悔,並且用自己驚人的記憶力將懺悔經文背了下來,這被認為是誠心懺悔的標志。
又經過三年的學習和啟蒙,十歲的羅傑德正是受戒成為這個偏遠城市的修道院中的一名見習牧師。
隨後他那驚人的聖光親和屬性讓他對聖光術的感悟能力遠超一般牧師,三十歲的他正式接過這個修道院的院長一職,在任期間,他還發覺了幾個有天賦的女孩子,並親自教導,他的名氣漸漸傳開來。
五十歲的羅傑德在世界大戰中表現優異,最後調任廷教之國,成為了精英牧師中的一員,而他七十歲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就是那一襲象征著權柄的紅衣。
現在的羅傑德八十二歲,按照牧師的年齡來說,他至少還能在活三十年才會漸漸老去,高階牧師的年齡一般都在一百五十歲左右。
大教堂中,羅傑德還在一遍又一遍的念誦著懺悔經文。
吱呀-
教堂的門打開了,來者也是一襲紅衣,他並沒有進入教堂,而是在門口說。
“羅傑德,環球修靈會又來人了,他們還是想要見見你,主教的意思是,你應該見見。”
半響,羅傑德開口了。
“你好啊,林克,願主的光輝和聖光與我們同在。”
“你好,羅傑德,願主的光輝和聖光與我們同在。”
門口的人回應道。
“我覺得我已經聽到了主的召喚,我就要去見偉大的主了啊,他在對我微笑,林克。你也能看到,對吧?”
羅傑德語氣突然就變得激動起來,眼神看著十字架上的那個身形,跪坐在地上的他伸出右手,努力的向虛空中抓握著什麽。
“哎。”
紅衣林克歎了口氣,關上大門,轉身離去。
教堂裡的羅傑德無力的倒在木質的地板上,輕輕的抽搐著,眼睛中全是淚水,眼淚止不住的流過他蒼老面龐上的皺紋,而後沁入地板的紋理中。
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被精神汙染了,無論自己念多少遍懺悔經文,甚至是自己再創新寫一本懺悔經文出來也無濟於事,那破爛而又深邃的黃袍在他的心中已經生根了。
現在的他,別說主了,恐怕就是地獄裡的撒旦見到他他也要厭棄他,他不可能長出潔白的翅膀了,甚至於連踏上那條以前他討厭極了的路的資格也沒有了。
作為一個牧師,他是失敗的,作為人,他也失敗了,死後亡靈無歸處,這是他預見的自己的下場。
他對此深信不疑。
……
深夜,羅傑德一人在房間裡凝視著牆壁上的畫作,這是著名的《最後的晚餐》的複刻版,羅傑德的心中覺得這幅畫現在就是在說自己,不論是畫中猶大的那緊張的神情還是這幅畫的名字,都與他自己現在的境況十分吻合。
漸漸的夜深了,奉行刻苦修行的主教們的房間裡並沒有先進的取暖設備。
房外漸漸起霧了,羅傑德心頭的那一絲呼喊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清晰,隨後,黃衣那破爛的樣子在他腦海裡無比明顯,耳畔響起了不可名狀的恐怖低語。
眼中的《最後的晚餐》上的耶穌的面部突然開始閃爍起來,而後又有些模糊。
羅傑德擦了擦眼睛,閃爍的頻率卻越來越高,房間裡的老式收音機突然響了起來,旋律是熟悉的聖誕歌曲《THE CAROL OF THE OLD ONES》
但是老牧師聽出來了,歌詞全被改了。
“Madness will reign ,terror and pain,woes without end where they extend。”(瘋狂將統治恐懼與悲傷,他們所處之地將是無盡的悲哀)
此刻,羅傑德意識中關於對主的尊敬和崇拜全然消失,他渴望著探尋黃衣的秘密,追尋黃衣的腳步,就像是他三十歲時貪戀被他收做弟子的那些孩子的身體一般。
他眼中畫作的耶穌頭像終於不再閃爍,但卻也不是耶穌了,而是帶著純白色的柔軟面具的,身穿黃色輕柔材質的長袍的身影,那個他從裝甲之城的深潛者秘境中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壓抑著不敢直視的身影。
當他看見畫作中的黃衣之王對他招手的一瞬間,他慘叫一聲。
“啊~”
隨後,這位曾經令人尊敬的主教,廷教牧師團隊中的高級精英的房間內傳來了非常明顯的打砸聲音。最後又隨著一聲玻璃碎了的聲音而終止。
……
三天后,白羊座在環球修靈會的內部通訊上看到了這樣一條消息。
“據悉,廷教高級牧師,紅衣主教之一的羅傑德·漢斯,已經失蹤,調差人員在他的房間裡發現了他對主不敬的證明和對異端邪神的崇拜,該人已被廷教永遠除名,且發布通緝令,請求廷教的所有盟友盡力在第一時間內將其消滅,避免其汙染更多的人類。”
最後的落款是廷教教皇。
……
羅傑德在某個小城市的不起眼街道裡藏著,時隔八十年,果然還是這種下水道腐敗氣息和街邊的鬧市更能讓他入睡,不論是七歲時的唯唯諾諾還是三十歲時沒能壓製住自己的欲望,這都說明他根本不是在心甘情願的做一名修道者,反而是八十年的邪惡的累積和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壓抑後,終於在看到黃衣之王的時候給釋放出來了。
這種精神上的舒緩讓他十分沉醉,這幾天他一直享受著自由,無論是白天在街上的肆無忌憚,還是夜晚在無名小巷中對女性下手,都讓他感到自己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