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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度俠科幻探案筆記(合集)》第十二章 引燃的五芒星
  第十二章 引燃的五芒星
  我再一次感到脊背發冷,對那片飄出氤氳黑氣的金冠湖,也對被禁錮在裡面的惡魔……

  一條線索就這麽斷了,這是我們根本就沒有想到的結局,也是我頭一遭遇到這種對自己如此殘忍的人。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難以逃脫法網的時候,就乾淨利索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本來他可以選擇另外一條路,那就是抵死也不承認,那樣將使我們陷入兩難的境地,但他並沒有走這條路,而是選擇了死亡,用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死在我們面前。

  這至少說明了兩點:一、他並不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二、他不是幕後主謀,而是像許大旺一樣,只是這個陰謀中的一枚棋子。兩個人唯一的不同是,許大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利用了,而他卻是陰謀中的重要一環。

  接下來有兩個難題擺在我們面前,一個是李剛的,另一個是我的。李剛必須要為這起死亡事件找一種解釋,畢竟吳克龍是美國人;而我則要想方設法查查他在美國的身世背景。

  但這不是最緊要的問題,還有一個難題我必須馬上去解決。

  我們靜靜地等到法醫過來對屍體進行鑒定,才走出了審訊室。自從吳克龍自殺後,李剛那張黑臉就一直緊繃著,眉頭深鎖,看來這件事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我們一直沉悶地向前走著,走了好一會兒,我終於忍不住打破了僵局,帶著歉意對李剛說:“李局,真是對……”

  李剛伸手阻止了我的道歉,向我苦笑了一聲:“行了,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既然答應了對他進行審訊,就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大不了因為這次失誤提前退休就是了……不過,他這一死正好說明了他確實有問題,這充其量也只能算作畏罪自殺,美國人再牛,也不能不講道理吧。再說……”他略微頓了頓,自我解嘲道,“想讓我提前退休也沒那麽容易,只要我們能找到他犯罪的證據,我們就沒有任何責任!”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放心,李局,我馬上請美國的朋友調查一下他的背景。”

  李局嘿嘿一笑,向我伸手指了指另一個房間,壓低了聲音說:“趕快去做做他的工作吧,不然,沒等美國方面有什麽反應,我們公安局就會被自己人鬧翻天了。”

  我向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懷著一顆忐忑不安地心向那個房間走去。

  馮亦農還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鐵青著臉,看到我推門走進來也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就將面孔轉到另一邊。

  他和我幾乎是前後腳走進公安局的,我剛將吳克龍押到,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一見到李剛就氣呼呼地將雙手伸到他面前,讓趕緊把他銬起來,關進監獄,弄得李剛頗為尷尬。隨後更是不由分說地闖進一間審訊室,並叫嚷著讓李剛趕緊派人審問他,坐老虎凳、灌辣椒水都行。

  雖然他已經年過半百,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齡了,但一旦發起脾氣來,還是像一個孩子,典型的中國知識分子,清高而脆弱,受不得任何的懷疑。

  我走到他身邊,將他面前早已涼透的茶水倒掉,重新衝上一杯,雙手托著恭恭敬敬地放在他面前。

  馮亦農瞪了我一眼,冷冷地說:“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大偵探,您現在可以審訊我了嗎?”

  我訕然一笑,道:“老馮,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有什麽好解釋的?”他突然發作起來,將面前的桌子敲得震天響,就差拿起茶杯砸到我臉上了,“你是大偵探,你是大英雄,用得著跟我這老嫌疑犯,犯罪分子解釋嗎?還老馮,老馮是你叫的嗎?我可擔當不起!你叫我老混蛋就行!”

  我苦笑了一聲,改口道:“馮教授,請您冷靜一下,我也有我的苦衷……”

  馮亦農依然不聽我做任何解釋,大聲叫嚷道:“真是沒有王法了,你是警察嗎?你憑什麽抓人?我要控告你亂抓無辜!”

  我打算不再曲言解釋,對付像他這樣的知識分子,你越是客客氣氣的,他們越是不依不饒。他們有著中國文人令人肅然起敬的氣節,但也有著中國文人慣有的矯情。所以我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不是警察,但我還算得上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既然我對一個人起了疑心,就要一查到底。你可以控告我,但我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

  “正義?”馮亦農從鼻孔裡哼出這兩個字,陰陽怪氣地反問道,“你也敢說自己有正義感……一個慈善機構的好人,有什麽值得懷疑的?還有我……你居然把我當成了誘餌,我還屁顛屁顛地為你老婆的安危操心,我真是老糊塗蛋!”

  “白楓不是我老婆,只是我女朋友。”我苦笑著糾正道。

  “一樣,現在不是,早晚也是!”馮亦農梗著脖子跟我爭辯。

  “好吧,就算是吧。”我點了點頭,“那您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解釋?如果沒有,我馬上就走出去,您以後也可以不把我當成朋友。”

  馮亦農翻著氣鼓鼓的眼珠看了我一眼:“你說吧,我看你能說出什麽天花亂墜的大道理來。”

  “還記得我給您送去的那些河蚌嗎?”我問。

  他沒有回答我,也沒有說話,只是將頭轉到一邊,不再看我,一副不想再聽我囉唆下去的架勢,但我還是繼續說道:“那些河蚌是從金冠湖裡打撈上來的,經過您和路教授的分析,我們知道它們的身體中都蘊含著珍珠核,將來都會孕育出烏黑發亮的珍珠。”

  馮亦農轉回頭,看了我一眼,煩躁地說:“繼續編!”

  我不再理會他的態度,接著說:“你知道白楓得了一種叫作心脈瓣缺失的心臟病,但你不知道她得病的真正原因。”

  “不是說是因為見到了人體自燃的恐怖景象後導致的嗎?”他終於說出了一句不再帶有任何諷刺意味的話,盡管依然冷冰冰的。

  我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引發她昏倒的原因,但不是引起她心臟病的原因。其實這個惡種在數日前就已經種下了,那時我們偶然得到一顆牛眼般大小的黑珍珠,當時白楓就將它做成項鏈,掛在了自己脖子上……”

  “這能說明什麽?”馮亦農打斷我的話,不耐煩地問。

  “您聽我講完,就在白楓昏倒的同時,那顆掛在她脖子上的黑珍珠卻不知為何自己破裂了,裡面是空心的!”

  “哦?”馮亦農被我吊起了興趣,他眼中的氣憤漸漸被好奇的光彩壓了下去,“繼續說。”

  “就在昨天晚上,我曾經打開過一顆珍珠,那顆珍珠也是空心的,從裡面跳出許多亮點,慢慢飄浮到空中,組成了一個五芒星的圖案。”我心有余悸地回憶道。

  他皺了皺眉頭,眼神閃了閃,嘴唇張了一下,但沒有發出聲音。

  我知道他想說什麽,於是點了點頭:“當時你打開門的時候,我抬頭看的正是這個圖案,但你一進門,它就消失了。而且,據我們了解的情況,那個空殼的主人,就是因為一顆黑珍珠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他不但因此化為了灰燼,還連累一家四口全部慘死……您說,在這種情況下,我怎能貿然讓白楓接受這個手術?”

  馮亦農聽我說到這裡,全副心思已經完全被好奇和疑惑所俘虜,剛才的憤憤不平都煙消雲散了。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是的,這確實很奇怪,如果是那顆珍珠引發了心臟病,單純的手術可能解決不了問題……”說到這裡,他突然又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可是這和吳克龍有什麽關系?”

  我向他伸出兩根手指,語氣肯定地道:“兩個證據證明他有問題,其一,那個空殼的主人曾經也得過一場大病,出現過昏迷症狀,我猜測這可能和白楓的症狀相同;其二,我們手裡有一張六年前從美國發來的信件,上面有一個製作河蚌湯的配方和指示金冠湖內生存著能孕育出珍珠的河蚌的信息,而且字跡潦草,和吳克龍留給您的那組數字好像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馮亦農驚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口結舌地問道:“你是說……你是說……”

  我凝重地向他點了點頭:“我確實懷疑這個基金會給病人提供的心脈瓣有問題,這可能是形成那個空殼的一個必要道具。”

  “無恥!卑鄙!”馮亦農將拳頭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罵出兩個文縐縐的髒詞,但好像還不解氣,最後又加了一句,“狗娘養的!”

  現在是為自己辯解的時候了,所以我也站了起來,一臉委屈地說:“我知道您聽到這些一定會義憤填膺,在這種情況下,您說,我敢一開始就把自己的打算說給您聽嗎?”

  馮亦農確實是典型的中國知識分子,雖然有時候顯得有點迂腐幼稚,但很明白事理,我想如果我有充分的理由需要他演一場苦肉戲的話,他可能會一時憤恨不已,但當了解了我的苦衷後,絕對不會怪我,這也是這群人可愛的一面。他聽了我的解釋,居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讚賞的口吻道:“你做得對,你應該騙我,騙得好!”

  說完他就急衝衝地向外走去,我叫住他:“馮教授!”

  他轉過頭,一臉鐵青,卻勉強對我笑笑:“你還是叫我老馮吧……如果你不生我氣的話。”

  我微微一笑,終於可以冰釋前嫌了:“老馮,你要去哪?”

  “我要找那個混蛋問問,他為什麽要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我歎了口氣,低聲說:“不要去了,他已經不在了。”

  “什麽?”馮亦農沒有聽明白我的話,大聲責問道,“跑了?”

  “他已經將自己的脖子扭斷了。”

  馮亦農眉頭依然緊縮,看來沒有聽明白我所說的“將自己的脖子扭斷”是什麽意思,但他作為一個醫生,自然知道一個人如果脖子折斷會出現什麽後果,身子不由呆在當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好吧,我現在馬上返回你那裡,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將那個空殼搞清楚!”他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在門口轉回頭,問出一句很天真的話,“我可以走嗎?”

  我笑了笑,回答:“當然,如果我懷疑你,根本就不會告訴你這些。”

  “謝謝!”馮亦農略帶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大步向院子走去。

  我吐出一口氣,心裡卻在問自己:你真的可以肯定他不是這個陰謀中的另一環嗎?

  這個問題令我感到很氣憤,不停地罵自己有疑心病,無論從個人感情還是一切證據來看,我都沒有懷疑馮亦農的理由。

  這是我回國後第一次聯系丹尼,更是我第一次和他通過網絡進行視頻。當然,這一方面是因為接踵而至的這些事情令我騰不出時間,另一方面是因為我不是一個喜歡和人沒事閑聊的人。我的朋友們都知道,異度俠一般不會主動和人聯系,如果這個規矩被打破了,那肯定是有事情,所以“經營感情”這句話放在我這裡並不適用。

  通過攝像頭的變形,丹尼的面孔幾乎變成了兩頭尖中間鼓的梭子,我想自己也不會例外。

  “嘿,異!”丹尼興高采烈地向我揮了揮手,興奮地大叫大嚷,“能夠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你還好嗎?有沒有想我?”

  我點了點頭,開了個玩笑:“當然很想你,因為我的酬金還沒有收到。”

  丹尼依然是那副毛毛躁躁的樣子,這可能就是他的廬山真面目,智慧和城府隻存在於工作當中:“你可真讓人掃興,一見面就跟我提錢,你就不能說點別的,比如問問我吃了沒有,身體好不好……一點兒都不含蓄,你徹底將東方人留給我的美好印象顛覆了。據我所知,你應該不至於窘迫到等著這筆錢買麵包充饑的地步吧?切!”

  我嘿嘿一笑,道:“那咱們說點別的。”我拿起一張照片在攝像頭前面晃了晃,“幫我查查這個人,我待會將他的資料傳給你。”

  丹尼將頭貼近攝像頭,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幾乎佔滿了整個屏幕,饒有興致地問:“怎麽了?又遇到什麽案子了?跟我說說看。”

  我沒有心情跟他複述這段案情,因為每提起這些,我都會鬱悶半天。這其中有太多的疑團,直到現在,我還不能抓住任何關鍵,線索像一張雜亂無章的蜘蛛網,又密又繁,我置身其中如同在雲霧中。我知道它們一定是按照某種規律排列的,但我卻理不出頭緒。更何況這會又一次牽扯到白楓頭上,讓我每時每刻都感到憂心忡忡,於是我毫不客氣地直接拒絕了:“對不起,我現在沒心情說這些,等我搞清楚之後再告訴你吧,你隻管幫我查查這個人就行。”

  丹尼向我撇撇嘴,道:“還是這麽故弄玄虛,沒有一句真話……好吧,你說,你想知道哪方面的,關於這個人?”

  “所有!從他出生到進入中國之前的所有情況,只要你們能搞到的!”

  丹尼很爽快地向我做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我想在美國,還沒有我們中央情報局查不到的事情,除非這個人來自外星球!”

  “盡快給我,我急用。”我提醒道。

  “好吧,這事交給我了。”丹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我開起了玩笑,“本來這件事要收取一定的谘詢費的,但鑒於咱倆之間的關系,我們就兩相抵消,扯平了如何?”

  我嘿嘿笑了兩聲,沒有接他的話,繼續說:“還有關於HDA慈善基金會的情況,盡快提供給我。”

  丹尼又做了個OK的手勢,可能是看到我臉色不好,他收斂了笑容,寬慰我說:“你臉色很難看,連笑話都不會講了,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煩?異,保重身體要緊,你放心,再大的事情也會有解決的辦法,別忘了咱們是經歷過九死一生的人,那都挺過來了,現在這些小困難又算得了什麽。”

  切掉鏈接,我心裡不禁暗自苦笑:雖然我們上次尋找羅克的旅程算得上驚險無比,每一次都差一點兒命喪黃泉,但當時沒有這麽多紛繁複雜的疑團,所有的疑點都有自己的指向,知道只要找到羅克,一切的疑問都會迎刃而解。但這一次,我卻根本不知道這些疑團指向何處,我既不知道誰是始作俑者,更加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布這麽一個局,甚至我連這個幕後黑手是不是人類都不敢肯定。

  那隻巨大的狼犬又來了!

  就像長了翅膀的天馬一樣,那隻令我恐懼萬分的狼犬飛過金冠湖,飛過雞鳴山,飛到我面前,像一尊石雕,更像一個凶神惡煞,一動不動地蹲著,冷冰冰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像要透過我的眼睛,將我的心臟刺穿一樣。

  我驚恐地向前飛奔,在墓地裡,像一隻喪家之犬,瘋狂地在一個個凸起的墳墓間穿行,疲於奔命。

  這實在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追逐戰,我明明知道自己的兩條腿絕對不可能跑過這隻四足動物,但恐懼令我不得不竭盡全力逃逸,盡管我根本不可能逃掉。

  四周全是茫茫白霧,看不到陽光,也無法分辨方向,我恍惚到了一個非人間的所在。我發足狂奔,汗流浹背,口乾舌燥。

  前面似乎有人影佇立著,我張大嘴向他求救,可是不知道是我呼喊的聲音不夠大,還是那個人根本就是個聾子,任憑我喊叫得聲嘶力竭,他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尊毫無生命的雕像。

  但那顯然不是一尊雕像,從他身上被微風輕輕拂動的頭髮和衣襟來看,那顯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驚慌失措地向後掃了一眼,那隻巨型狼犬依然蹲在我身後四五米的地方,一動不動,不即不離。

  恐懼幾乎使我癱軟在地,但有一個聲音卻在不停地催促我快跑,如在耳旁,又像來自天邊。

  我不停地跑,瘋狂地跑,不顧一切地跑,直到跑到那個人所在的地方,向他發出幾近哀號的求救。

  那個人終於轉過了身,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一雙惡毒的眼睛含著冷笑看著我。我感到渾身發冷,因為這張臉曾經令我徹夜難眠,疑惑不解,他就是商仲嵐!

  商仲嵐手裡並沒有握著那把寒光閃閃的砍刀,只是用一雙惡毒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不敢靠近他,因為此時濃霧好像已經散去了,我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座高高鼓起的墳頭,新鮮的土壤幾乎將他的腳踝沒住了,他看起來更像是剛從墳墓裡爬出來一樣。

  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亂墳中間的空地上,在我身邊環繞的是四座還散發著新鮮土壤氣息的新墳,每一個墳頭上都蹲坐著一隻巨犬,土壤沒過了它們的四隻腳,好像它們是剛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一樣。

  我再次驚慌失措地轉回頭,雖然商仲嵐很可怕,但相比於異類,我還是願意與同類為伍。但我回過頭並沒有看到同類,而是看到一隻同樣巨大的狼犬,用一雙冷冰冰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直到此時我才清楚了自己的處境,我正處在五芒星的中心,那個囚禁惡魔的位置。我不是惡魔,卻被五個惡魔困住了。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求救聲,我慌張地看過去,突然看到了那塊被金冠道人鑿刻出凹陷的石板,石板中間放著一個巨大的銅鼎,白楓就被綁在銅鼎中,她赤身裸體,在鼎中像一隻軟體動物一樣,不停地痛苦翻滾。在銅鼎四周,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其實是寫著這些字的圓圈,和我在《金冠道人筆記》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在緩緩地轉動著,並不斷加快著速度。白楓的痛苦求救聲越來越無助,越來越聲嘶力竭。

  我想撲過去救她,身子卻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動不了分毫。

  白楓兩隻明亮的眸子看著我,無助地看著我,痛苦地看著我,直到——

  一絲火苗從她雪白的胸脯竄出來,點燃了雙乳,點燃了小腹,點燃了雙腿……她在瞬間變成了一個火人,在銅鼎中痛苦地扭動著,直到燒盡了所有的肉體,燒盡了她的靈魂,隻留下一個優美通明、晶瑩剔透的空殼。

  我感到了心痛,因為白楓的死亡,更因為火燒火燎的炙熱,五隻狼犬不知道什麽時候化成了五顆閃爍著刺眼光芒的星星,就圍繞在我周圍,像火輪一樣滴溜溜不停地旋轉。

  我撕開胸口的衣襟,細細的火苗已經從我的心臟裡竄了出來,我禁不住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嚎叫,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還是痛苦。

  ……

  等我滿頭大汗地坐起來,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噩夢。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有人說,夢是未來的預警,我寧願相信前者,因為這個夢太詭異恐怖了,如果是預警的話,我不敢想象它會指向怎樣的危險。

  我按亮了床頭的台燈,用被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抬頭向牆上的掛鍾瞧去,時間剛屆凌晨四點,我隻睡了三個多小時。

  我在省立醫院研究那片心脈瓣直到深夜,所以就沒有趕回去,在馮亦農的辦公室睡下了——由於馮亦農在醫院的地位,他的辦公室有兩間,一間辦公,另一間作為午休的宿舍,有床有被。我本來打算只是小眯一會兒,但一躺下,積攢了兩天的困意立即使我沉沉睡去,要不是因為這個噩夢,我恐怕到了天亮都不會醒過來。

  床頭的桌子上就端端正正地放著那片薄如紙片、小如指甲的心脈瓣,柔軟得讓人不敢觸碰,它在台燈的映照下發出柔和的光彩,比一個美女的皮膚還要令人心動。

  這就是那片價值連城的心脈瓣,這就是令我滿腹疑竇的心脈瓣,也許它能救白楓的命,也許能為她引來焚身大禍。

  昨天晚上我觀察了它很久,甚至比欣賞一位絕世美人還要用心,放大鏡、顯微鏡……用所有用得著或者用不著的設備觀察了好幾個小時,最後還是一無所獲,只能頹然睡去。

  它肯定有問題!我點了一支煙,半躺在床上悶悶地想著,但問題是,我不知道問題藏在哪裡。

  白天時,馮教授和路教授用各種實驗方法檢驗過,沒有發現任何疑點,這使我恍惚覺得問題可能不是出在它身上,而是出在黑珍珠身上。

  想到黑珍珠,我進而想到了它中間的空隙,和那些飛騰而起的亮點,那到底會是什麽東西?是生物,還是只是一種電磁反應?但它們明顯可以移動,並且能組成一個規則的五芒星圖案,這好像用任何一種可能都解釋不通。

  想到那些光點,我突然又想到剛才將我從熟睡中驚醒的噩夢,五隻狼犬、架設石鼎的凹陷、一絲從心底騰起的火苗……猶如靈光乍現,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一種可能。

  我立即從床上跳了下來,心臟怦怦亂跳。也許,這樣能為我解開這個最令我感到困惑的謎團。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約了一幫人,開著三輛車,再次趕往雞鳴山。這裡面有包括李剛在內的三位警察、馮教授、路教授,還有金華和他剛剛釣上的女朋友——高馨。就像打狼一樣,一群人浩浩蕩蕩的。

  我是再也不敢獨自一人去爬雞鳴山了,因為我不知道那五隻讓我心膽俱裂的巨型狼犬會藏在什麽地方,更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不是真的犬科動物。世界上的很多東西都是因為不知道才令人感到恐懼,它們也不例外。

  李剛和他手下的兩名警察都帶著手槍,而且子彈上膛,這是我特別提醒他的,以防萬一;馮、路兩人身為醫學教授,是我特別邀請的,希望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幫我解開心中的疑團,或者能為他們醫治白楓提供某些啟迪;金華是我叫來的幫手,高馨是他暗地裡通知的,就在通往雞鳴山的半路上等著,像她這種充滿好奇心的女孩,又怎麽會錯過如此一個難得的機會!

  我們先趕到了金冠湖,依照原先的方法,我和金華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又撈上來一堆河蚌,並忍著中人欲嘔的臭味,在其中掰出五顆差不多大小的珍珠。然後一起步行爬到雞鳴山頂,站在那塊鑿刻著五個凹陷的石板前。

  馮教授和路教授一路上都在詫異地看著我,也許他們一直猜測不出我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下面怎麽做?”金華抬起頭問我,四顆珍珠在他的兩個手掌中被轉得咯吱響,像是一個武林高手在玩石膽一樣。

  其實直到此時,我心裡還是沒底。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都來源於今天凌晨那個噩夢,是它給了我這個啟發,如果五隻狼犬排布五芒星圖案不是毫無來由的話,這樣做,是否也能啟動某種機關?

  這就是我的想法,它甚至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當我站到這裡時,突然又開始覺得有點異想天開了。

  “老大,怎麽做?”金華再次問我,聲音提高了好多,好像在召喚我飛出體外的三魂七魄。

  我從怔愣中反應過來,抬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又看向那塊被雜草圍起來的石板,和石板上面金冠道人一千年前鑿出的凹陷,沉吟道:“將珍珠放進外面的五個凹陷裡。”

  金華說了聲收到,就蹲在石板旁邊,雙手連環彈動,將珍珠像玻璃球一樣分別滾進四個凹陷裡。然後直起腰,好像做了什麽豐功偉績一樣,對著高馨向後捋了捋蓋到臉上的頭髮,誇張地顯擺起來。

  我則老老實實地走過去,將另一顆珍珠放進凹陷。要是放在平時,我也會童心大起,和金華較量一番彈球的技術,畢竟那是我小時候最愛玩的一種遊戲。但現在,我可沒有這份心情。

  可能金華的玩性被勾了出來,也不征求我的同意,已經一屁股坐在中間,雙手合十,老僧入定一樣。

  我踢了他一腳,厲聲訓斥:“別胡鬧,閃開!”金華悻悻地瞧了我一眼,拍拍屁股跳了出去。

  現在不是玩的時候,尤其是經過凌晨那場噩夢的“洗禮”,我對中間那個位置更加敏感,金華年紀小,玩心重,我卻不能由著他胡來。

  放好珍珠,我又從口袋裡將包裝得嚴嚴實實的心脈瓣掏出來,並小心地一層層揭開,將它放在一千年前放置丹爐的位置,然後趕緊跳出了圈子。

  路教授和馮亦農滿臉驚詫地對視了一眼,路教授張了張嘴,卻被馮亦農伸手阻止了,替他說道:“小度,我不明白你想幹什麽,但我必須告訴你,心脈瓣是非常嬌嫩柔弱的東西,不能放在陽光下曝曬,這樣會造成僵板變形,而且還會感染空氣中的細菌……那可是要往心臟裡放的!”

  我向他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馮亦農氣鼓鼓地轉過頭走到一邊,坐在廢墟上,不再理我。

  我當然知道它的昂貴價格,也知道它對於白楓來說意味著什麽,所以在早晨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我就已經聯系了正在準備吃晚餐的丹尼,讓他從美國再購買幾個,並馬上空運過來,我想明天晚上應該就能送到了。

  四周很安靜,草叢中有一些小動物在向我們這裡驚恐地窺探著,並在我們的一舉一動間倉皇逃跑。我一直十分警惕四周,但那隻狼犬卻好像沒在這周圍。

  等待是無聊而漫長的,隻過去了十幾分鍾,大部分人就開始有點發蔫了,紛紛退出安心等待的行列,走進廢墟中,漫無目的地翻找著什麽。金華更是拉著高馨不知道躲到哪裡,尋找兩人的浪漫世界去了,隻留下我和李剛還像木雕一樣,站在原地發愣。

  “你懷疑什麽?”李剛雙手抱在胸前,低聲問我。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五顆閃閃發光的珍珠,用疑惑的腔調回答:“你不覺得五芒星圖案在這件事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嗎?隕鐵上刻著它,石板上刻著它,五隻一模一樣的狼犬也擺成這樣,珍珠空殼裡隱藏的亮點也能聚攏成這幅圖案……我覺得這個圖案就像是一種陣法,置身在其中的某個點上,就能夠得到某種神奇的變化。”

  李剛凝重地點了點頭,道:“可能你說得對,但我不明白你這麽做的意義何在,你為什麽要放置珍珠?”

  我掃了一眼四五米外正在和路教授大聲討論的馮亦農,壓低了聲音說:“我覺得珍珠本身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它中心的空隙,說得更清楚一點兒,是空隙中的那些亮點,可能那些亮點會和心脈瓣產生作用,點燃了肉體。”

  李剛看我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禁輕輕搖著頭笑了笑:“嗯,雖然我聽不大明白,但或者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李剛當然能明白我壓低聲音的原因,雖然這些疑點我和馮亦農提起過,但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的推測,如果他知道我這樣想的話,一定又會生一場氣的。這就好像是說,他一直向我堅持的心臟手術會成為謀害白楓的罪魁禍首,他也成了一個意欲殺死白楓的凶手,我可不想再跟他費勁地解釋一通。

  又過了一會兒,李剛再次打破了沉默:“今天早上,我接到一個電話,是找你的。”

  我奇怪地哦了一聲,問:“為什麽打到你那裡去了?”

  “因為他們要確定你這個人是否安全可靠。”李剛壓低了聲音說。

  “誰?”我詫異地問。

  李剛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交給我一張紙條,說:“回去後馬上聯系這個號碼,他們會告訴你怎麽做。”

  我展開紙條,是一組十一位的手機號碼:“到底是誰,搞得這麽神秘?”

  “我只能告訴你,是關於隕鐵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估計,他們可能發現了什麽。”

  我立即明白了他嘴裡所說的他們到底是指誰,應該是那批帶走隕鐵的神秘機構。我小心地將紙片疊好放進兜裡,這件事辦完之後,我一定馬上聯系他們,或許他們的發現能為我解開這個關於五芒星的天大謎團。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心脈瓣和珍珠依然平靜地躺在凹陷裡,任何異狀都沒有出現。

  馮亦農和路教授走了過來,馮亦農有些不耐煩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在那個空殼上好好下下功夫……剛才我和老路又有了一個新的檢驗方法,或許能將它的結構組成搞清楚。”

  “而且……”路教授伸手指了指天空,“天馬上就要陰了,我看要下雨。”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東南方向的天空中,一片烏雲漸漸彌漫過來,如同一塊烏黑的幕布,要將蔚藍的天空全部遮蓋起來。

  “要不你們兩位先回去,我們再等一會兒,畢竟那邊的事情也不能放松。”李剛看了我一眼,提議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看來今天這場奔波多半要無功而返,讓兩人留下來的意義也不是很大了。

  路教授向滿臉不悅的馮亦農瞧了一眼,笑道:“再等一會兒吧,我們兩個老家夥不能做臨陣脫逃的逃兵啊!”這話顯然是對馮亦農說的。

  “老異,快來看!”不知道高馨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站在遠處向我招手。

  “老異”這個稱呼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不禁有點渾身不自在,本來想不搭理她,但嘴巴還是自動自覺地應聲道:“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

  “我發現一個秘密,一個大秘密!”高馨興奮得幾乎跳起來,一邊向我擺手,一邊興高采烈地大呼小叫。

  想起高馨這個小丫頭曾經給我帶來的驚喜,我雙腳已經不由自主地跑了過去:“怎麽了?”

  “你過來看,老大!”金華站在前面的山坡上,面色凝重地瞪視著前方山谷——那是金冠湖的位置。

  其他人也跟著跑了過來,只有李剛還待在那裡,也只有他能忍住好奇心,留守觀察。

  金冠湖的上空依然飄著一層愁雲慘霧,像極了隱藏妖魔鬼怪的窮山惡水。但這幅情景我並不是第一次見到,而且這也不是多麽反常的現象,如果在這裡能看到一泓清澈見底的湖泊那才叫不平常呢。

  “到底怎麽了?大驚小怪的。”我不高興地問金華。

  “你沒看出來嗎?”金華回過頭詫異地看著我,好像我沒有發現他發現的情況實在是極大的失誤一樣。

  “快說,別打啞謎!”我環顧了一眼空曠的山谷,還是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現了什麽。

  一個帶著憂慮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你沒發現嗎?我們面前有四座山峰。”

  我循聲回頭,就看到路教授皺著雙眉,凝重地望著前方,臉上罩著一層憂色。

  金華向我點了點頭,用同樣凝重的語調說:“而且這四座山之間的距離差不多,至少從目測來看,相差無幾。我剛才還和高馨爭論了半天,最後我們達成了共同意見,那就是,加上我們腳下的這座山峰,正好組成了一幅更大的五芒星圖案,而金冠湖就位於中心。”

  這次我聽清楚了,也看清楚了,不禁暗罵自己笨蛋。先前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金冠湖上了,再後來就隻留心那塊石板,根本就沒有將大環境考慮在內。

  是的,我面前就是四座高低不等的山峰,加上我腳下的雞鳴山,這不恰好是一個大的五芒星圖案嗎?而金冠湖就被這五座山峰包圍著,它所在的位置不正好是中心點——那個囚禁魔鬼的地方嗎?
  這時,陰雲已經將太陽完全遮蓋住了,就像我此時的心情,一片陰霾。

  一處地形詭異的山谷,被五座組成五芒星圖案的大山環伺著,然後一塊刻著五芒星圖案的隕鐵墜入谷中,並形成了一片湖泊。許多年後,湖裡的河蚌能孕育出一種黑色的珍珠,珍珠內部的空心中隱藏著能組成五芒星圖案的光點……這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有人做出這種神鬼莫測的安排?又是誰能有如此移山倒海的本事?
  我再一次感到脊背發冷,對那片飄出氤氳黑氣的金冠湖,還有被禁錮在裡面的“惡魔”。

  “有動靜了!”李剛驚異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我趕緊轉身向後跑去,超過了馮亦農,也超過了路教授。

  五顆珍珠確實有了動靜。先是在凹洞內滴溜溜地旋轉,將石板碰撞得哢哢響,珍珠通體透出火紅的光芒,好像裡面被點燃了一樣。而處在中心的心脈瓣也開始有了反應,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不停地顫動著,並越抖越快,如同我不停加快跳動的心臟。

  隨著天空越來越昏暗,五個亮點越發顯得妖異鬼魅。大家本來是靠成了一個圈子,但隨著光芒和撞擊聲頻率的不斷增加,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著。

  終於,在五次砰砰的炸響聲中,五顆珍珠接連爆裂開來,從裡面飛出無數的“螢火蟲”,漸漸向空中飛去。雖然這時已經是冷風撲面,站在山頂上,衣襟被吹得獵獵作響,但那無數的能在空中懸浮的亮點卻好像並不受強風的左右,依然在空中聚攏著,由小變大,並漸漸地圍成一圈,形成一個規則的圖案,將心脈瓣困在中心。

  心脈瓣中好像蘊含著無數的能量,它正在形成五條淡淡的細線,淡紅色的,與五個光點慢慢連接了起來,

  那薄薄的一層柔嫩之物,在輸出了這種淡紅色細線的“能量”之後,自身的色彩也變得越來越紅,像是一塊剛從熔爐裡取出的鐵片。

  一絲火苗開始在心脈瓣中竄出來,然後引燃了五根細線,又將五個光點圍成的圖案點燃了。一個被火苗勾勒出的足有一丈大小的五芒星圖案,在緩緩地向空中升騰,任憑強風吹拂,依然故我地燃燒著,甚至連火苗都沒有絲毫擺動,平靜地、安穩地燃燒著。

  豆大的雨珠從空中砸了下來,砸在火苗上,砸在我的臉上,砸進我的心裡,並被心中漸漸燃起的火焰燒炙得滋滋響,我能聽到這個聲音,聽得異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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