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涼了，太陽烤的發燙的 石板也漸漸冰冷。陳樂和莫可舟躺在上面看月亮！誰也沒說話，除了偶爾有幾隻蚊子翁嗡嗡的亂叫喚之外，好像還有青蛙，似乎還有蟬鳴……陳樂一一分辨著，好像他真的能認出來似的。

  陳樂覺得人生真神奇，仿佛一來到江南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三年前也是一樣的，那時候整天搞事業，偶爾有一兩頓喝醉了想起莫可舟他也不克制，就這麽隨處找塊兒石板躺上去任由對莫可舟的思念蔓延至身體每一寸肌膚紋理。

  那時候他從沒想過還能有一天和莫可舟這麽待著！不知道自己病情的時候一心想著怎麽乾翻謝南北，知道自己病情以後一心想著怎麽盡快乾倒謝南北。陳樂現在想想都深覺那個時候的自己還挺能吃苦的，他原本也不是個自找哭吃的性格，能躺著不坐著能坐著不站著。

  莫可舟聽他突然咯咯的笑起來，側身用一隻手支撐起頭顱：“阿樂，給我講講你在江南的故事吧！”

  陳樂怔怔看著他：“莫兄，你現在這個姿勢可真騷氣！”

  “什麽？”

  “說你好看呢！給你講講我在江南的故事對吧！”陳樂把雙手襯在腦袋後面翹起二郎腿長長出了口氣：“從哪說起呢，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個毒術挺厲害的師父？從他說起吧我本來也就是為他來的！

  話說那天烏雲密布，從遠處的小船上走下來一個漁民模樣的人，但是細一看就能發現這人長得一點也不像大俠，嬉皮嫩肉的高大好看。這人就就是……”

  可能是跟胡先生混在一起久了，陳樂發現自己說話也一股股的說書味兒。說到有趣的事情陳樂還會模仿著別人的聲音對話給莫可舟聽。莫可舟聽他所道種種，心裡知道他是挑著說的，挑些好的、挑些輕松的。

  那三年已經過去了，莫可舟和陳樂都已經熬過來了！

  月亮朦朦朧朧的不算太明，陳樂看見天空中劃過一顆流星，他逼上眼睛在心裡許願：“願，莫可舟永遠安康！”

  莫可舟聽他的聲音突然停下來，看他眼睛突然閉上。不知怎麽莫可舟腦子裡就浮現出虔誠兩個字！陳樂也沒太浪費時間，他接著講自己在江南的光榮使……

  月下講話的人聲音越來越小，嘴角的笑容卻逐漸擴大。莫可舟頭回見講故事的人先睡著了，想著今天過剛見到他時的那個可憐樣，又是一陣心疼，手上的動作更加溫柔起來。太守大人好像是看見大理寺寺卿把皇太后派來的瘟疫特使抱回了自己房間。

  於是……

  “大人，我們給陳公子準備了房間的，你們不用委屈住一間！”

  “何太守，這就是本官前幾日大婚的新郎。你現在還覺得委屈嗎？”

  “不……不委屈。大人……大人……江南濕熱你們多注意身體！”說了這麽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太守大人再也不敢出來瞎逛了。剛才他就看見也葉公子和一個捕頭聊的挺惹火的，那小捕頭結結巴巴的硬是被葉公子調戲的熟透了。

  京城都愛這麽玩兒嗎？
  不怎麽愛出門的太守大人疑惑得很。

  第二日大家都起的早，陳樂和莫可舟在分工。葉半凡和周秦在掐架。

  事情是這樣的，亂石村作為瘟疫最為嚴重的地區，自然是越少人去越好。莫可舟和陳樂已經太守大人一定毋庸置疑的，莫可舟帶來的那位太醫自然也是少不了。陳樂是要帶著影青的，畢竟影青在各方面都算是除了莫可舟和陳樂外最強的了。

  何太守也是要帶一個人的，他不識路。

  所以周秦和葉半凡就只能去一個了，莫可舟看不得他們劍拔弩張隨口說了一句你們兩個到那邊吵完了隨便一個人過來，結果人家倆當真了。

  周秦雖然結巴，但是腦子什麽的沒問題，迅速抓住葉半凡的弱點：“我、我才是大理寺、的的人，我去、名、名正言順，你去幹什麽？你憑什麽去？”

  葉半凡當然也不能被他這麽兩句話就說服了：“小孩兒，你看你這毛都沒長齊的樣子，說話還、還、還這樣，你去不是丟你們大理寺的臉嗎？我去了找個人找個蹤跡什麽的還能派上用場，你身上哪點兒東西你陳教頭不會？你安心在這裡等著，我們說不定晚上就回來了！”

  “不行，這是瘟疫，不需要、你去找什麽人。你才、需要安穩等著！”

  這小破孩兒怎麽油鹽不進呢，葉半凡聲音開始不耐煩：“說了讓你在這兒就在這兒，怎麽一點點大的小孩子這麽不聽話。我最後再——”

  “我就小、破孩兒怎麽了？我就是不聽話，不想讓、你也得了瘟、疫回不來，我……”

  葉半凡趕忙把氣的眼睛通紅的小孩兒攬進懷裡，活了兩輩子不知道罵哭過多少人的葉半凡啊；想當初玩兒電競什麽時候嘴上饒過人的葉半凡啊；抱著小孩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也不想小孩……

  他一下一下給周秦順氣：“乖，你是小孩兒，免疫力不夠抵抗力不強。我從小打過疫苗的，我沒事！”

  “免……抵扛……疫苗？”周秦推開他懵懂的問。

  “對啊，你還不懂，疫苗就是讓人不生病的東西。你見我生過病嗎？”

  “見你第一次就生病了！”葉半凡：……

  陳樂聽他們吵似乎也才想起來，這是去瘟疫最嚴重的地方啊。可是他怎麽能和莫可舟吵，兩個人都是注定要奔赴在最前面的。他用胳膊戳了戳莫可舟的腰：“我也打過疫苗！”然後轉身換了副討好的笑臉：“嘿嘿，太守大人～影青和我兩個人都能把你們這兒地圖背下來了，他更是說東不往西絕對不能把您弄丟嘍。

  所以，你看能不能～能不能～”

  “那你回去吧。”太守轉身對著身後的小年輕說到：“不是什麽沾光的事兒，下回沾光的時候再叫你。”陳樂估計那小年輕此刻心裡是鄙夷的，人家什麽時候說去沾光了？你這玩笑開的好像誰還不是個為了和平與正義英勇赴死的英雄了一樣！
  陳樂當著葉半凡的面欠揍的揉了揉周秦的腦袋，並告訴他可以兩個人一起去。就差一點，真的，就差一點陳樂就被沒控制住自己的葉半凡打了。

  “長大了啊？”

  “教、教頭，我、我——”

  陳樂鼓勵的看看他，也沒打算真做什麽，就是看著周秦也突然有了一個奮力去保護的人，他還這麽小！

  太醫是住在一個小藥鋪裡的，據說他成為太醫之前就是那個藥鋪裡出了名的好郎中。這幾天也是成日的泡在藥鋪裡琢磨，陳樂有些好奇，宮中什麽時候又出了這麽個有良心的太醫，難道是江太醫什麽時候收的徒弟？
  出城的途中是要路過那個小藥鋪的，陳樂就往裡瞟了那麽一眼就和江太醫對上號了！

  我的天這是什麽運氣！
  江太醫也是驚喜的很，兩撇胡子都能飛到天上去：“我看看我看看，是你嗎是你吧！你竟然能活——噗！”

  陳樂狠狠給江太醫來了一胳膊肘，一點沒留情。他敢打賭江太醫想說的絕對是：你竟然能活到現在。這句聽著就不像好話的好話讓陳樂打得灰飛煙滅，連一個警告的眼神都沒給江太醫，陳樂飛快走到莫可舟旁邊。

  “原來莫兄這次來江南帶得是江太醫啊，我就說太醫院怎麽可能會有帶著良心的太醫呢。”陳樂誰都不怕，就怕莫可舟起疑心。以莫可舟的聰明程度但凡自己表現出一點兒對江太醫的恭敬，他都能往事實上猜出個由頭來。

  自己一個江湖人，怎麽會認識江太醫？得了什麽病需要冒著生命危險去皇宮找太醫瞧？莫可舟知道陳樂一向是瞧不上太醫院的人的！他也自然而然會往胃疾上想，陳樂不是怕自己招架不住莫可舟的逼問。甚至只要自己鐵著嘴不說莫可舟都不會問。

  他只是不想讓莫可舟擔心，就這麽簡單。

  “你和江太醫早先就是舊識？”還好，陳樂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沒起疑！

  陳樂調動起情緒來很快，那憤怒幾乎直達眼底：“認識，可以說是相當的熟悉了。當年我們清秋閣裡有個人生了一場大病，我實在沒辦法才去找他。也怪我當時不怎麽信任他，態度不好了些，哪裡想到他竟然生生讓我們小風發了一個時辰的燒沒有動手。

  非要我跟他賠禮道歉才行，我賠禮他又說這麽不對那麽不好，該了他又說態度不誠懇。直到我給他下了毒老東西才伸出援手救了小風一命。”

  “江太醫脾氣不好，但心卻不壞，在太醫院裡確實難得。”莫可舟回頭看了一眼走得急切的江太醫繼續開口：“他來了也沒好好休息過，是把普通人命也看在眼裡的。”

  陳樂跟著莫可舟回頭，叱笑一聲：“也是，我當時給他吃的也不是什麽毒藥，他明明聞得出來卻還是沒在刁難我。怎麽說呢，湊湊活活吧，比那些隻把皇帝命當命的……強多了。”

  城門口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良駒，幾人都是習慣了用馬的，讓陳樂意外的是江太醫竟然騎馬也挺好。

  “他當太醫前也是個命苦的，自然什麽都會。算不上嬌貴，所以那些嬌貴的人說他脾氣不大好。”莫可舟給陳樂解釋。

  每個人的馬都騎得很快，莫可舟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在沒機會和誰說話，陳樂也很慶幸，莫可舟沒起疑心，江太醫大致也知道了自己不願別人知曉此事，所以面上看上去也不算跟自己很熟絡。

  確實也算不上熟絡，陳樂給莫可舟講的故事自然是無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