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柱似裡是與街上完全不同的景象，越是困難的局勢寺廟裡的人就越多。而顧大師就是這寺廟裡除了主住持外說話最管用的人，再往下點兒說住持對他也是言無不信。

  他跟老何關系最好，以前陳樂在江南的時候總是叫上他們兩個和算命先生王瞎子、小乞丐……他們最愛遊湖，顧大師和老何他們在船上擺盤棋就能坐一天。陳樂跟算命先生天南海北的瞎扯，小乞丐負責買些糖豆零嘴兒吃。還有個江湖術士，他們不常來，陳樂總覺得他是看不起這些俗人。

  在江南的時間雖然很忙也很累，但每一天的充實讓他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現如今老何死了，影青說老何的屍體是顧大師一個人做的。

  陳樂再次見到他時與往日並無不同，他還是熱情的泡了一壺好茶，靜靜地洗了茶具，每一個步驟都透露出一個禪字來。陳樂不懂茶，也根本喝不出來哪種好。按顧大師的話來說，就他那隨手捏兩粒扔進杯裡熱水一衝的架勢確實也喝不出來。

  “這位？”

  “大理寺寺卿莫大人！我是……”陳樂把木牌撅了，他不太想再拿著閣主的身份命令誰。

  “我們是來找大師幫個忙，如今瘟疫盛行，洪水很有……”

  “老何死了！”顧大師很平靜，非常平靜。一個人不是只能靠著名字才能認出來的，他的說話走路方式，他的喝水習慣，他的小表情喝眼神……顧大師可以確定這就是閣主。如果閣主是陳家小公子，那莫大人……

  “我知道了。你，多說無意對吧？我是為了瘟疫來的，我能告訴你的是現在情況很緊急。我們想懇請法柱寺的幫助，你們寺廟聲望高，只要你們的人出動了，勢必會有安慰民心的作用，還能帶動多說人參與救援。現在時間很重要！”

  顧大師就那麽瞧著他，似乎是看見了幾年前的閣主。他示意莫可舟把面前那杯茶飲盡：“閣主，你最近心中有結吧？”他話是對著陳樂說得，眼睛卻直往莫可舟那兒飄。

  陳樂知道他在說什麽，有時候這個大師說的比算命的王瞎子還準。他用力咳了一聲打趣道：“老盯著莫兄看你是想還俗嗎？”

  “閣主，我看不出你心中所結具象，有些話也不大好說。緣盡需禁，不可強留！但萬物發展緩急，也不可強求。最後……”他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說出來，閉著眼睛動了動手上的佛珠：“戾氣和殺戮人人都有，閣主還是要學會靜心。”

  很久以前顧大師就說過陳樂心性不穩，可當時不光陳樂，就連在一起的其他人沒一個信的。他們當中要說有個耐得住性子堅定不移堅持信念的，也就是陳樂了吧。當時陳樂也覺得自己頂多就是配不上那句耐得住性子，他實在是沒什麽耐心。但也不至於心性不穩吧？

  現在顧大師竟然對著自己提到了殺戮和戾氣，難道自己身上有戾氣嗎？陳樂自認為沒做什麽跟戾氣沾邊兒的事！
  陳樂再問的時候顧大師卻不說了，說什麽天機不可泄露，這明明是王瞎子的台詞！

  陳樂沒再多問，他一向不信神佛，更不信誰能預知未來。他們踏出寺廟的時候大雨已經傾斜起來，顧大師給兩人貼心準備了油紙傘。為陳樂傷口著想他還多給了些香油紙讓他包著。

  接下來的一天寺廟的大和尚小和尚都出動了，衙役護城也都參與了，整個江南都在為水患努力。京城很快收到了消息，皇太后派遣蜀江前來馳援。陳樂傷口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們必須要抓緊時間去想找謝南北。

  大雨練下三天，三天后便又是豔陽高照，濕熱更甚。

  陳樂莫可舟影青和葉半凡周秦前往亂石村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我能帶你們去！”

  “去見阿膠麽？”陳樂冷冷盯著青煙，她穿著普通農婦的衣裳，臉上也沾了灰，頭髮也不再是一絲不苟。陳樂一直以為她已經死了。

  青煙精神狀態大不如從前，想必是受不了連續很長時間的奔波逃命。她再聰明想要在外面逃過大理寺和謝南北的雙重追殺還是不容易的。鬼知道她這些天過得是什麽日子，她甚至淪落到跟乞丐搶飯吃。

  可是一聽說江南瘟疫在亂石村附近，她便知道自己有救了。她再也不用過這樣的日子，所以她悄悄拿起自己的堅定穿上最醜陋的衣裳，來找陳樂。

  她來的路上趕上了大雨，連著三天，她更著急。

  “阿膠是自殺的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知道你們要去哪，我可以帶你們去！陳樂，我不會騙你，我們來自同一個世界，我真的不會騙你。”她是真的不會騙陳樂，因為她要指著陳樂帶她遠離被人追殺的日子。只要陳樂能把謝南北製服，他放過自己一次就能放第二次，所以她青煙必須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都告訴陳樂。

  可陳樂不信了，因為沒有青煙他們該做的一樣會做。

  陳樂沒在理會青煙，他拽著周秦的衣領運氣輕功就往漩渦處飛去。莫可舟和葉半凡很快領會他得意思，也運起輕功不再與青煙有任何瓜葛。影青早早的就在漩渦處等著，他鮮少有跟陳樂住在一起的習慣。他曾經是個暗衛，屋內會影響他得感聽。

  “開始吧，周秦和葉半凡你們往中間，莫兄和影青水性最好，你們一個起頭一個斷後。還是那個問題，不行了自己上來，別嗆水讓大家擔心。”陳樂本來是沒打算帶著周秦和葉半凡的，無奈他倆死活要跟著。說是裡面烏漆嘛黑的多兩個人壯膽也是好的。

  莫可舟在最前面，他遊的不算快。想必他上次一個人遊陳樂覺得他這屬於扶貧式慢遊，他怕後面的人跟不上。

  陳樂原以為隧道入口會在底層的，其實他們也就潛了一個莫府的高度。隧道入口很窄，也沒多高。兩人通過會限制行動，一人也得爬著過才行。

  陳樂甚至覺得這就是個縫兒！

  縫裡還他媽有水！
  但是過了這個五十步左右的“縫兒”就寬敞多了，空氣漸漸湧入肺裡的時候，陳樂才回過神來，自己差點兒憋死。就是葉半凡這種從小就稀裡嘩啦游泳拿了亞軍氣不過轉做電競選手的人，都得大口喘氣——陳樂突然就平衡了！
  看來還得報了速學潛水班兒，果然是活到老學……算了！
  “周秦，怎麽樣還行嗎？”陳樂拿了顆清腦丸給他：“沒嗆水吧！”葉半凡在不停地給他順氣，周秦小臉兒被憋的通紅還一個勁兒的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兒。

  “你傷口還好吧？”莫可舟撩起陳樂濕噠噠得衣袖查看，看起來長的不錯也沒有裂開的痕跡，就是結的痂看起來醜的觸目驚心。莫可舟讓他盤腿坐下，用內力給他哄衣服。

  影青：……

  “莫兄，你還真有內裡啊？我一直以為武俠小說中的內力什麽的都是扯淡呢！”

  “真的真的，我以前一直也以為內力是種臆想，沒想到這各路武俠大士內裡循環和剛柔都不一樣。真是開眼啊！但這事我沒學會，太考驗耐力了，我不行！”葉半凡激動的插嘴，可惜他沒學會，要不這會也能給小孩兒烘衣服了。

  陳樂聽莫可舟沒解釋，也隨著葉半凡打岔：“就你那得了亞軍就跳槽的耐力，確實不適合練內力！”

  “還沒完了是不是？我這是正確選擇適合自己的職業，而且我在電競圈妥妥的冠軍聯闡好嗎？”葉半凡眼睛眯起來，跟陳樂炫耀自己的英勇事跡。

  陳樂確實在這方面沒什麽可說的，他不是什麽冠軍。難道說自己曾經是泰拳亞軍嗎？那冠軍是誰？姝妤公主！不說了，丟人！

  其實要沒有莫可舟的內力撐著，這一層薄薄的衣料跑上幾步也是能乾的。葉半凡他們就是這麽乾的！

  再往前走就是方方正正的甬道，也挺寬敞，沒人手裡拎著一袋夜光石的感覺讓他有種自己在盜墓的錯覺。可是越走越覺得像，在看見周圍有了寶石以及花瓶的時候這種感覺攀升到了定點。

  “葉半凡？”

  “啊？”葉半凡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你知道盜墓筆記鬼吹燈嗎？”

  “啊！”聲音依舊顫抖，且抖的幅度更大了。

  “你有沒有覺得——”

  “啊啊啊——”葉半凡突然驚叫。

  “啊啊啊——”聽到葉半凡鬼嚎陳樂也驚嚇出聲，外帶一句：“怎麽了怎麽了？”

  “你別說了！嚇死了！這地方這麽黑啊，根本就不像有人走過，你們不是找錯地方了吧？”要不是有周秦扶著葉半凡就坐地上了，這一驚一乍的玩意兒今天才暴露出膽小的本性！
  陳樂扣這莫可舟的手心也出了一手的喊，悄聲問他：“你上次來的時候也是這麽黑？”

  “嗯，你害怕？”

  “我又不是葉半凡，怕什麽——啊啊——臥槽臥槽我踩著什麽了？”就差一點兒真的，就差一點兒陳樂就當著自己好朋友、好弟弟、好手下的面蹦莫可舟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