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不想讓陳啟勝知道他的身體狀況。莫可舟早就預料他會這樣做,倒是江蘇臉色越發黑青。
跟他師父一樣,心思深!
陳啟勝沒有起疑,本就吃不胖的人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一時瘦得脫了相還是有可能的。他繼續把話說完,這次的回憶就不再那麽雲淡風輕了。
“肖方方是在謝客出現前就退辭的,所以送走謝南北父親的,是我。顯然,送走他媽媽的也是我,很有可能送走他的還是我。
我和他不一樣,可能我比他更冷血一些。我對那孩子只有同情,卻沒有絲毫愧疚。我在他母親死後去看過一眼,他過得很不好,受盡屈辱。所以我守著他過了五天,教會了他自保。自那以後就沒再關心過,因為在我心裡那和曾經救助的每一個乞丐沒什麽特別。”
“等等等等,等等,爸——”陳樂咽了咽口水,他實在不想打斷的,但這個問題太重要了:“爸,你那根紅繩就是這時候給他的吧?”
陳啟勝點頭,莫可舟突然意識到什麽。
“所以那個時候我過生日,所以——那個時候我——幾歲?”
嘶——搞不好莫可舟還得叫他哥哥。
“那時候——B超顯示,剛懷上。我一時激動沒忍住,就提前準備了禮物,還請聲明在外的顧大師開了光。”
陳樂又是一陣蒙,腦瓜子嗡嗡的:“是江南的顧大師嗎?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所以師父跟我說你和他多年好友,見你有了孩子又信得過你人品才……全他媽是騙我呢!”果然師父嘴裡就沒一句實話,他爹就是主君,結果那老頭還蔫兒壞的讓他防著早就退崗的主君。
陳樂氣的肺疼,他就說怎麽按照身份證來說穿越那年應該是二十二歲,結果按照師父的故事來算就對不上了。想想當時師父慌亂的神情,自己還以為他是想起往事心裡難受呢。真是……一腔情誼喂了狗。
所以,一個從沒在意過的問題突兀起來,他和莫可舟大致是一年生的,誰大?百盼煙剛死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娘胎裡生長了,莫可舟爹娘是在儲君登基之後結婚,然後……所以,他陳樂才是兄長!
他蒼白的臉色可疑的紅潤了些,掩飾著咳嗽兩聲看向莫可舟卻對著他爹繼續說:“所以你為什麽會去當歷史老師?師父好歹還知道培養個接班人,你就這麽拋下那麽大的——額,公司,拋棄那麽大的公司離開了?”
“你師父肯定跟你說我是離開之後才成家的,其實你動動你的腦子想想也知道我跟你媽一直在異地戀。乾柴烈火有了你哥和你不是很正常?”
陳樂又被傷害了,關鍵是:“師父說我哥是你抱養的,哦我知道了,他肯定是編故事不能自圓其說所以把我哥拉進來了。所以為什麽是我不是我哥?”
陳啟勝看傻狗一樣看著陳樂,眼裡的鄙夷嫌棄真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對著陳樂後腦拍上去:“因為他綁架你的時候,你爺爺已經手癢了和你哥長得很像的你哥!”
陳樂懂了,再繞口的句子他也懂了。合著就是他師父為了對付不受控制堅持搞大動作的謝南北,編了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哄騙他的好徒兒。為什麽這麽做呢?因為他的接班人不想接班了,因為談了戀愛要生了娃要跟人家結婚,所以那人家娃做局。
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有陳啟勝一家對謝南北是來說是不同的,所從一開始就注視著謝南北的一舉一動,知道陳啟勝給過那可憐的孩子溫暖,知道那孩子給過陳樂溫暖,所以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嗎?果然十年八年不說實話的人都惹不起。
“那爸你怎麽會這時候來這裡,謝南北找到你了?他用我威脅你了?”倒不是陳樂自戀,就算陳樂是個別的誰家孩子也是無辜的吧?他爸是什麽人他還不了解?嘴硬心軟,謝南北要真的說出你不來他就死的話來,他親爹也是會來的。
緊接著陳樂就得到了一個更加貼近謝南北風格的答案,謝南北拿著一兜兜靈魄珠扔到人數眾多的小廣場上。那裡剛出了連環車禍,慘不忍睹。新聞媒體流水似的報道,刻余人見到靈魄珠自然會引起注意。
陳啟勝天天看新聞,讓他決定動身的不只是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小珠子,而是小珠子旁邊的一張白紙:“我會在鳳叱殺完所有刻余人!”
自從陳樂消失後陳啟勝就對鳳叱的事情異常關心,因為肖方方在他們一家人滿世界貼尋人啟事鬧到警察局的時候把真相告訴了他。陳啟勝在把肖方方暴揍一頓和把肖方方暴揍一頓的選擇中,選擇了跟肖方方打了一架,男人永遠的解決問題方式。
越是親近的關系揍起來越狠。
兩人躺在學校的教室辦公室裡大喘粗氣,陳啟勝終於冷靜下來。
陳樂的性格這半個月在鳳叱想必也正摸爬滾打的正熱,肖方方的話不能信,他不知道到底陳樂知道多少。至少他回來也不會安生就是了,這時候肖方方掰著他耳朵說你教給他反抗的,現在這樣是你的責任,你得管。
陳啟勝臉色更加難堪,他反問:“那我是不是也得給那些因為我一口熱粥活下來的乞丐蓋房娶媳婦兒?”
肖方方沒再說過,陳啟勝也沒在說過。
他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了,陳啟勝對謝南北真的只是同情。而同情完全來自於一顆善良的心,這顆心不該再背負上罪惡的枷鎖。
真正罪惡的是自己,是沒有早一些發現的謝客實驗的自己。
後來陳啟勝就很少見到肖方方,可能是陳樂過得還可以,也可能是覺得對不起陳啟勝。
因為陳樂的關系,陳啟勝有時候會悄悄往公司跑。他的身手想不引起注意很簡單,所以這些年他知道陳樂過的不錯,就很滿足。
直到那張紙片出現,他才真正意識到,陳樂很可能真的遇上了麻煩。他去找肖方方,卻得到人已經死了的消息。
這時他才正眼看謝南北,看到這個孩子如今長成了什麽模樣。
所以他來了,他沒有靈魄珠,只有去了案發現場把那些撿回來。全部放在公司裡,隨手拿了一顆誰的來了。
“……所以,謝南北,他的目的是什麽?”陳啟勝最後問。“得到所有靈魄珠,然後穿梭於所有世界?”
陳樂搖頭:“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定魂珠的作用就非常之大,看他今天的表現又好像不是。他並不在乎自己能穿梭幾個世界。”
“我們沒有必要跟著他的想法走,去琢磨他的心思。我們只要阻止他就可以了!”莫可舟拍拍陳樂肩膀,示意他放輕松:“今天不就很好嗎?”
對啊,為什麽要去了解犯罪殺人狂魔的心思?猜測一個人的心思是很容易被帶偏的,他不是專業搞刑偵抓犯人的,只要阻止謝南北就行了。
“莫兄說的對,爸,你也早點眯一會兒,明天咱就能到。”
四人散開,陳樂跟著莫可舟回到駱駝邊上,親爹在後面看著他們根本不敢共騎一頭駱駝,而且那駝峰看起來——不太好。
四下只剩火光劈裡啪啦的聲音,陳樂轉頭髮現彭夢露已經靠著駱駝睡著了。手裡抱著笛子,還流出一道口水。他沒忍住笑笑,身邊的莫可舟在睡夢中緊了緊握著陳樂的手。陳樂扭回來給拿著顆安安魂香在他鼻尖晃了晃,莫可舟眉頭舒展開,連著握陳樂的力道都小了一些。
又等了一會兒,陳樂輕輕抽出手來,給莫可舟蓋好了小毯子走向在火光中取暖的男人。
他親爹不斷地把目光投向這邊,就算陳樂不在意都在意起來。
“爸,睡不著啊!”他挨著陳啟勝坐下,發現親爹身上一股濃重的煙味,低頭尋找了一圈沒發現煙屁股,估計是扔進火堆裡毀屍滅跡了。
“爸,給我來一根唄!”陳啟勝抬手就在他後腦來了一巴掌:“小小年紀不學好!”
“爸!”陳樂拉長了嗓音抱怨,就像以往每一次撒嬌一樣。陳啟勝拿出一包玉溪分給陳樂一支,歎了口氣還幫他把煙點著了。
陳樂學著親爹的模樣把煙放進嘴裡深吸一口,尼古丁獨特的氣味充斥著口腔,蔓延過猴頭時軟提提的撓著那根神經,陳樂咯咯咳起來。轉而想到莫可舟他們好不容易睡著了,又把聲音壓低,咳得十分不容易。
陳啟勝在一邊忍著看他笑話,陳樂像是不甘心,都要死了連支煙都不會抽?這能忍?於是在他爹的注視下把一整跟煙都抽著咳完才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一下……
這是親爹乾出來的事?
這下陳樂身上也是煙味了,父子倆煙味相投之後陳樂問他:“爸,我是不比莫兄大?”
“嗯,他……算了!”
陳樂知道他為什麽欲言又止,實際上他就是為這來的。
“爸,莫田雨,是喜歡先皇的吧!當時,為什麽要成婚呢?”
莫田雨的故事似乎就是赤裸裸的悲劇,每個提起來的人臉上都是不堪回憶的表情。陳啟勝更甚,他說:“喜歡啊,喜歡到不行了。所以才要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