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收拾好以後直接往唐府跑，不是沒有想到大理寺還有一個謝渠，而是謝渠在京城的眼線簡直太多了。誰知道路上哪個和你擦肩而過的乞丐老爺爺會不會和誰家的小孩兒一樣都是謝渠的人！就算沒有人跟他說莫可舟和陳樂的行蹤，只要他想查不可能不知道！
  唐府見到大理寺寺卿和金紫光祿大夫還是有恭敬在的，得了唐楓的應允後他們二人被帶到了第一才見唐楓的正廳。唐楓的第一句話就讓陳樂大吃一驚：“是你教濤兒回來與我這幾個孩子搶功勞爭財產的？”他指著陳樂！

  “冤枉啊，陳樂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想必這中間是有什麽誤會！”陳樂四周沒有看到唐濤的蹤跡，唐楓的意思他確實是回來了，還和他談及家產的事情了！看來是唐濤自己躲著不見人的？

  難道唐濤回來談論要娶彭夢露的事情被唐楓拒絕了？可是為什麽會談及財產呢？唐濤到底怎麽想的？

  “誤會？哼！”唐楓甩甩袖子別過頭去：“濤兒回來說要娶彭家嫡女為妻，叫老夫去提親。兩家倒是門當戶對，你們這些小輩兒是怎麽想的我也不清楚，但是老夫請你們不要與儲君為敵。

  彭府是商家，但凡與我唐家聯姻就代表著歸於儲君麾下，五大家族本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以我唐家的地位現在大可高枕無憂一心一意等著儲君繼位，彭家乃商業巨頭，嫡女嫁入唐府，且彭家世代女人當家。你陳府已經沒了，難道你一個聾子要靠著莫府和李家與儲君、與當朝勢力為敵嗎？”

  “誰說陳府沒了？”陳樂這話說出來唐濤和莫可舟都詫異地看著他：“我大哥不是還活著嗎？我陳樂就算是聾了瞎了，不也還活著嗎？燒了的只不過是一個座府邸、一個宅院、一塊兒地而已。下人可以再買，錢財不是沒有，大哥還是防衛司大人，我也還是金紫光祿大夫，怎麽我陳家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就被相爺從五大家族除名了呢？”

  “陳府一夜被屠殺你就這麽不在意嗎？還是你真是從盤龍山回來的對陳老爺子真是什麽感情也沒有？”唐楓似乎有些氣憤，看來他對爺爺至少還是有些情分在的。

  陳樂不能理解他為什麽偏要說陳府已經沒了，難道小輩當家就不行嗎？莫兄不就做的有聲有色嗎？他正面對著唐楓，他不說陳樂都差點忘了自己還“聾”著呢！
  “丞相大人，儲君通敵的事情我想你很清楚，這既然在您那裡沒什麽可說的小輩也就不再提起。但是我們做的一些事情並非針對儲君，聖上把儲君支出西北無非是處於保護，皇帝都做到這步了您還不明白嗎？接下來的事情與爭奪皇位沒有關系了，我們在查另外的事情。

  難道相爺您就沒有懷疑過五大家族當家人去全部死亡的蹊蹺嗎？難道您真的不在乎唐燁大人的死因嗎？”

  “孩子，上一輩兒的事情你知道了以後能有什麽用呢？時間會一點點往前走，那些過去的就都讓他過去吧。誰的一生能沒有點汙點呢？別太貪心，人能活好自己這一輩子就足夠偉大了！”若不是歷史老師也就是父親大人曾經也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陳樂差點就被他唬住了。

  雖然沒被糊弄過去，但陳樂也知道相爺不會閑著沒事跟誰講道理。這就是變相的在告訴自己，唐燁的死他不關心，不是沒用，而是不關心。

  站在他的角度上想想一家上下老小，沒出幾個特別挑得起擔子的小輩。有個稍微好一點的唐濤還心思不在朝政上，妹妹在后宮踩著刀尖兒生存誕下皇子。他已經熬著熬著終於盼到他成為了儲君，這時候不管是誰拿著什麽時候的事情橫插一杠都是他不能允許的，對於他來說唐燁的死確實沒有如今這一家子人的性命重要。

  試問如果登基的不是凌夜，那新皇會饒過唐府、饒過凌夜、饒過貴妃嗎？陳樂意識到這次真的是自己太大意太自己為是了，他一直以固有思維認為自己的目標不是儲君，那儲君的支持者就不會阻撓自己。

  可他忘了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麽非是即非，擋路的和絆腳的都是一樣的處理方式。就像相爺曾經說過的，腐肉和壞血都是要清除的，即使忍著疼。

  “因為過去沒有用，所以相爺也不在乎唐濤的感受嗎？任由他被你的公子小姐們打罵凌辱？”

  “我養著他還不夠嗎？我給他娶親還不夠嗎？他居然還想著置辦宅院，他為這個家做什麽了嗎？他身為唐家人卻想要安安穩穩的娶妻生子做自己的逍遙神仙嗎？”

  陳樂基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原來這看上去最起碼公正講理，大事小情都有自己合理考量的相爺竟然也存了這樣的心思。原來唐濤這數十年來只是提了一句要置辦一套宅院，只是出於禮貌的跟他談談想法就被他認為是爭奪家產嗎？

  陳樂相信，唐濤本意絕對不是要跟唐楓伸手要錢，他骨子裡還是個高傲的人。這麽多年在大理寺當差的積蓄也差不多夠他買一套不錯的宅院。即使他想要更好的，李風、自己、莫可舟隨便誰的錢都足夠他用了。

  唐濤不過是覺得這樣置辦的宅院，他身為唐家人卻沒有唐家名義上的支持顯得有些不夠體面對不起彭夢露的身份。所以他不過想要唐楓作為叔父、作為長輩笑意滿滿的坐在那裡對著彭夢露說一句你是唐府唐濤明媒正娶的夫人而已。

  陳樂一直以為自己穿越過來的這個世界與那些小說裡的不一樣，李風的叔父、皇帝對莫可舟的那一絲柔情、爺爺和哥哥對自己的寵愛等等等等都讓陳樂覺得這裡至少沒有那麽無情。可是唐濤，這個自己一來就和他打了一架的人，明明是當初一起圍剿百盼煙的是他的父親，後來死去的也是他的父親，可他卻忍受著叔父孩子們的百般欺辱！

  不能否認唐家能做到相國之家確實有唐楓的功勞，但誰又知道唐燁是不是也可以像彭家李家一樣明哲保身，護住一家人呢？那個江湖上隱秘的讓人聞風喪膽的暗門唐家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提起了。

  而唐楓說，身為唐家人想要快活的做個市井小民或者逍遙神仙是不可能的。他怕是也想過若是他真的敗了，唐府人上上下下都慘遭牽連，而唐濤卻生兒育女有滋有味的活著，他會覺得不公。為自己不公，為自己的子女不公。

  所以他接受唐濤在大理寺擔任教頭，接受他迎娶彭夢露，卻絕對不能接受他自立門戶。

  陳樂努力回想著那些小說劇情裡的主角是怎樣滅掉實力強大卻良心溟滅的叔父兄弟的，可他終究什麽也不能做，因為這是唐濤的親人。

  “丞相大人，下官可以見見唐濤嗎？畢竟他還隸屬我大理寺，正處多事之秋他這樣離開實在是影響比較大。”莫可舟中規中矩、不帶一絲感情的問他，陳樂知道莫可舟是想要強行把唐濤先帶回大理寺再說。

  這樣公事公辦的態度即使身為相爺也不能做什麽反駁，再怎麽說他們也都是給朝廷辦事兒的。唐楓點點頭招人進來帶著莫可舟他們去找唐濤，陳樂能感覺到他就跟在自己後面亦步亦趨的走著。

  “金紫大夫可曾真正為聖上分過憂？”陳樂宛若沒有聽見，直到莫可舟伸手過來在他手心把相爺說的話又寫了一遍他才緩緩回頭：“還請相爺明示！”

  “既然現在你是朝中臣子，就要把能力水平擺出來讓大家認可。皇帝看重賞識你，可並不是所有人都一樣。改朝換代本就是朝堂力量的大換血，你有什麽保證自己不被換掉呢？”他還沒有打消讓陳樂歸誠的想法，可陳樂也從沒打消阻止謝渠的想法。

  “多謝大人指點。”唐楓在告訴陳樂，一旦儲君登基你就會被換掉，而朝堂上的換掉可不是退崗這麽簡單。想要避免性命之災，就只能趁時間還早先歸在儲君一派。而陳樂在告訴相爺，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要考慮考慮。在明眼人眼裡，陳樂就是在說：你說的對，但我不聽。

  在場的三個，眼睛都鋥亮！
  相比起唐府的整體輝煌程度來說，唐濤的居住處就顯得異常簡陋蕭索。也許是一個人在大理寺習慣了也不太常回來的原因，唐濤的院落裡有一種灰敗的死氣。一個下人也沒有，陳樂想，唐濤也不需要！
  那帶他們來的下人連門也沒有敲就這麽將主人的房間暴露在客人面前。唐楓還在場他們就敢這樣放肆，可見唐楓對這下人平常狗仗人勢見風欺主的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麽在唐楓看不見的地方唐濤面對的是怎樣的生活呢？

  這還只是下人，那些小姐公子呢？陳樂突然很佩服唐濤，他能這麽安穩平靜的活到現在而不爆發反擊！陳樂從不覺得黑化什麽的是個好詞，這種事情除了能讓看客爽一爽之外屁用沒有，內心始終在煎熬的只有你自己。

  唐濤此刻還在睡著，陳樂能聞出來房間裡出去灰塵的那一絲血腥氣息——唐濤身上的傷口可能裂開了了！唐濤這個樣子陳樂心疼的要命，在這個家裡除了睡覺來逃避，他唐濤還能怎樣保持自己的身為唐家子弟的心呢？陳樂攔住下人要起拍打唐濤肩膀的手，哪裡有傷口。

  “什麽時候一個下人，可以隨意推開主人房門，可以拍打主人肩膀了？”手還攔著那下人的手，臉卻轉向唐楓那邊：“丞相大人，作為唐濤的摯友，多多少少有些看不下去唐突了些，還請見諒！”見唐楓沒有說話，他手松了勁兒放開那下人的手腕。

  男仆人的手腕被捏的生疼，他輕輕活動自己僵硬了的腕骨給陳樂賠罪：“是奴才的錯，奴才不懂規矩——啪——”

  “誰準你在金紫光祿大夫面前動手動腳活動筋骨的，可是想著怎麽一擊致命謀害本官麽？”他正要低頭說話卻被陳樂又打了一巴掌：“大理寺寺卿、紫金光祿大夫與相爺說話，哪個給你的膽子插嘴？”

  陳樂不說話沉默下來了，那人也沉默下來。陳樂冷笑著看他：“你不服？”

  “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