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擴是個勤勉的皇帝，下朝後，都要去禦書房處理一些事。一般在禦書房會見的都是大臣，今天讓韓有些意外，除周必大和錢象祖，還有三個錢莊的商人，曹九公、吳茂林和沈萬福。

  謝夕韻也來到皇宮，沒有來這裡，去了鸞鳳宮。趙丹趕也趕不走，和韓一起來到禦書房。三個商人她都認識，今天她可能高興，很沉得住氣。仿佛不知道來這裡做什麽，拜完禮後問趙擴：
  “父皇召我們來有什麽事？”

  趙擴哪裡叫趙丹來了？知道女兒的脾氣，帶著幾分笑容指了指曹九公三人：

  “銀行大會還有兩天就開始了，他們是錢莊的代表。上奏說聯合眾錢莊的東家，建立一個銀行。並說曾經問過子健，子健也很支持。朕同意了，今天召你們的來，是想在銀行大會之前，讓你們大家一起聊聊。”

  趙丹覺得可能誤會她父皇了，趙擴說韓也支持，可能因為這樣才同意的，不滿看了眼韓：

  “他們想聊什麽？”

  南宋的地盤小，要養的人不少，對商人頗為重視。曹九公三人和錢象祖周必大一樣，都有凳子坐。三人比較自學，韓小兩口來後，站起來沒有坐下，吳茂林說：

  “上次九公去拜訪輔國公，聽說輔國公對我們另建銀行十分支持，這些事九公已給我們說了。輔國公說得不錯，任何商業一家獨大，對百姓都沒好處。特別是銀行，輔國公雖計劃周詳，銀行在以前畢竟從未辦過。要是由一家做，難免有疏漏之處而不自知，增加大家的風險。要是有幾家銀行，不但對銀行自身，對百姓、我大宋都有好處。”

  離銀行召開大會的時間越來越近，韓府天天都有商人拜訪。這次來的商人數量雖不知道，規模之大可謂空前未有，大家很滿意。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趙丹十分不爽。

  “你們建銀行，定了些什麽制度？”

  曹九公說：“我們的制度，和你們所定的完全一樣，只是在入股的門坎上有所降低。我們知道無論是影響還是其它，都無法和你們相比。若是做失敗，自身損失事小，無法幫到你們的銀行才是大事。所以我們隻定一千兩銀子的門坎，絕對不排斥任何人。大家可以在你們那裡入股，也可以在我們這邊，相對大家的風險更小些。”

  這番話說得趙丹無法反駁，她已經被韓說通。有多家銀行，對大家來說都不是壞事。最主要對大宋更不是壞事，防止一家獨大。以後真有什麽無法預測之事，起碼損失能降低不少。

  銀行雖是她們發起的，但並非她們的私有產業。有多家銀行，大家最多是少賺些。只是忙到頭，有人要分一杯，讓趙丹很惱火。懶得開口，看向韓。韓沒有耽擱時間，問出他最關心的事：

  “紙幣的事你們怎麽計劃的？”

  沈萬福解釋：“做法應該和你們差不多，同樣按銀庫印紙幣，最多超二成，並由朝廷監督。我們兩家，互不排斥對方的紙幣。”

  雖然做法和他們差不多，畢竟不是自己參預的，韓始終有些擔心。現在有趙擴幾人支持，想讓他們放棄印鈔幾乎不可能。見他在考慮，錢象祖說：
  “朝廷商量過，銀行太多也不行。一是難監管，二是優劣不齊，難免會損害百姓的利益。以後就你們兩家，按你們說的，朝廷負責監督，你們負責管理。大家齊心協力，定能讓銀行更快讓我大宋百姓受益。”

  “有兩家銀行，的確比一家要好。”周必大接道：

  “兩家銀行雖制度相同，畢竟也是競爭對手，可以促進大家同共進步，朝廷以後也會少擔些心。紙幣方面我們也想過，有朝廷監督，應該不會有問題。個中細節，你們再商量一下。”

  朝廷不傻，不會允許一個可以威脅朝廷的機構存在。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才會答應曹九公等人建銀行。到時候朝廷兩邊投資，兩邊都成為大股東，都有發話權，對銀行的掌控更大。就算真出了什麽事，朝廷也能降低損失。韓想通後，想到一些方法：
  “銀行太多的確不行，有兩三家就可以了。只是如果有兩種紙幣，難免會有所疏漏。不說其它，對帳就是個麻煩事。一不小心，容易將另一方掏空。雖然現在大家應該不會這樣做，以後難免不會如此。不如我們雙方都不印紙幣，可以解決許多麻煩。”

  大家聽得有些發呆，沈萬福說：
  “紙幣的好處非常大，若是雙方都不印紙幣，以後大家交易豈不是很麻煩？”

  沒辦法，這個問題要是處理不好，遲早會出大亂子。為了不出亂子，韓隻好退一步：
  “由朝廷和我們兩家，成立一個專門印紙幣的部門。由我們來監督，朝廷負責印紙幣。這樣做有很多好處：我們將收來的金銀交給朝廷，我們派人監督，但沒有調用之權。由朝廷監管，每次交多少金銀，朝廷就印多少紙幣給我們。同樣，每次我們交多少紙幣，才能提取多少金銀。由朝廷為我們監管，我們大家的紙幣都一樣，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方面的問題。”

  “這個方法好，”現在對朝廷來說，銀行是重中之重。要不是由韓提出來的，朝廷根本不願意冒如此大的風險。為此，趙擴都已經成了這方面的半個專家。韓這個方法對朝廷非常有利，他第一個讚成。

  “統一紙幣，大家不存在這方面的糾紛。對於紙幣流通方面，也有很大的優勢。並且可以減少一半的銀庫，減少一半的人守護。”

  韓這個主意可以說是投其所好，真金白銀掌握在朝廷手中，可以打消他們所有的顧慮。周必大附合：

  “此法的確很不錯，有你們兩家監督，朝廷就算有別有用心的官員，也不敢胡來。統一紙幣，統一銀庫，對你們兩家都方便。”

  曹九公三人互看一眼，曹九公說：

  “此法怕是不妥，皇上面前不敢虛言，要是由朝廷來管理金銀紙幣，怕會有不少人有意見。”

  趙擴很不爽：“有你們兩家監督，誰會有意見？”

  三個錢商很圓滑，誰也沒開口反駁，全看向韓。他們的意思韓知道，曹九公的擔心很正常，大家雖不說對朝廷絕對失望，很少有人會放心朝廷。比如在國家急需用錢的危難之時，國家都快沒了，朝廷絕對不可能還守著那些規矩。韓想了想，又說出一個辦法：
  “我們設計的紙幣，小可有一分銀，值十個銅子，大可有一百兩銀。無論任何一種，可分為正反兩面，我們兩家銀行各持一塊印板。另再製作一個仿偽印板，由朝廷掌握。要印紙幣時，需三家的人在場方可實施。你們覺得如何？”

  大家再一次被韓的腦袋震驚到，曹九公一些錢商，知道韓非常聰明，但又不想放棄銀行這塊大蛋糕。打定主意辦銀行，懶得自己去設計，將他搞的那一套搬來用。反正他說過支持大家搞，傳出去也不丟人。

  這個方法簡直太絕了，誰也休想私自或是聯合起來印錢，必須要三家都在場才行。但還有人擔心，吳茂林問：

  “那些銀庫怎麽辦？”

  如此不相信朝廷，趙擴一聽火了，不用他開口，趙丹說：
  “銀庫同樣可以由三方人馬共同守，要是不想朝廷幫你們守，你們自己派人守好了。先給你們說清楚，到時候銀子丟了或是被搶了，別求朝廷給你們找回來。”

  趙擴難得絕對滿意一回女兒的話，點頭附合：

  “瑞安說得是，朝廷並不稀罕給誰守銀子。紙幣的事按子健說的做，至於銀庫？你們銀行的銀庫，可由你們自己派人守。”

  韓看了趙擴父女兩人一眼，笑著說：
  “銀庫的事很簡單，無論在哪裡建銀庫，都得靠朝廷才行。大家不可能招幾萬兵馬守，那樣做朝廷也不會允許。我們兩家的銀庫不一定建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不可混合，要分開管理。到時派人配合朝廷管理，按上交的紙幣領銀。朝廷同樣不能私自調動那些銀子，必須征得各家同意才行。要是那些股東還不放心，那就沒辦法了。說句不好聽的話，要是朝廷強行收繳，就算讓你們自己守也沒用。”

  韓已經將這些東西全算盡，曹九公三人再想反對也沒辦法。韓說得不錯，真要是朝廷想強行收繳那些金銀，就算他們派再多的人也沒辦法。一番商量，韓說：
  “再過兩天就是銀行大會，那天朝廷也應該派人參加，還有不少細節需要大家坐在一起協商。那天的人不少，大家看定在什麽地方合適。”

  要商量的東西太多了，今天他們只是將重要的事協商好。趙擴非常滿意韓今日的表現，開始他還怕韓會提出一些要求為難錢莊這些人。現在才相信，韓在銀行這件事上，真沒有一點私心，對大家說：

  “到時就選在太極殿，明天一早就全城通知。”

  等兩家的人走後，趙擴看了眼留下的錢象祖和周必大：
  “這次你們應該不會再擔心了吧？有兩家銀行，朝廷在這兩家銀行都投重股，最重要的紙幣和金銀又受我們監管。無論世道如何變，我們都能掌控住。”

  錢象祖和周必大對望一眼，後者說：

  “這事多虧了輔國公，我們多心了，應該事前先給他說清楚。他非但沒有為難，還竭力想方法促成此事，心胸遠比我等寬廣。”

  “周相說得是，”錢象祖難得說一回韓的好話，可惜他沒在場：
  “輔國公的確沒有一點私心，我們以前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