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也有些奇怪,按道理說,這種事應該都搞有一份黑名冊才對,韓找遍陳府也沒找到。問過瑛蘭,瑛蘭要他用人頭來換。看在對方是女人的份上,他沒有和瑛蘭一般見識。
俞公公不知道這些,俞公公來這裡有兩個任務,除了宣旨,還有負責調查陳源一案,這個任務不是趙擴給的。此時聽到韓說的帳簿之事,臉色從冷笑瞬間變成蒼白:
“韓大人怎麽可以相信這些?要是陳源在帳簿上亂寫一通,以帳簿來作為證據,豈不會冤枉好人?辜負了陛下對大人的信任?”
韓有點小奇怪,不知道這些太監和宮裡的人,為什麽叫趙擴陛下。雖然陛下是什麽意思他知道,沒叫皇上,聽起來有點別扭。
“是不是亂寫的,我自然會查清楚。柳陸兩位大人押進京想來會重新審理,現在只能算疑犯,俞公公最好不要像對犯人那樣對他們。”
俞公公松了口氣,這點小事他哪會和韓計較:
“韓大人說得是,未審理之前,的確不應該當他們是犯人,等會我叫人給他們解除枷鎖。”
韓能為柳章兩人做的,也只有這些了。他從海上回來後,又給趙擴寫了奏折,奏折中對柳章兩人做的工作,給予讚揚和肯定。至於趙擴會怎麽宣判,他也無能為力。
“還有定海侯府一家人,看樣子參預勾結海寇的也只有那麽幾個。趙繼興非但沒有勾結海寇,還帶我們進府剿匪,我敢保證,他絕對沒有勾結海寇,那些老弱婦孺更沒有,不應該將她們當成犯人。”
俞公公一臉為難,苦著臉說:
“韓大人不知,陛下得知此事後龍顏大怒,趙參一家子怕是都不妙,這事我真不敢參合。這樣吧,那些老弱婦孺可以不用戴枷鎖,趙繼興的恐怕免不了。”
韓也沒想到趙擴會發這麽大的火,他明明在奏折上寫清楚,趙繼興絕對沒有勾結海寇,還要將人家當成犯人?與俞公公一番商量後,再次來到眾人面前。
“大家不用慌,這裡的事朝廷還不清楚。你們去京城後,有罪無罪,朝廷自會審查清楚。該寫的我已上奏皇上,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柳章幾人的枷鎖被當場解開,讓本人及其家屬松了口氣。這裡的事辦完,眾人又跟著俞公公來到軍營。
泉州是座大城,士兵不多,軍營不小。一共戰死了兩百余人,目前兵部還未將人湊滿。城裡的一千多士兵,在軍營操場上站成一個方隊。這些人有些還吊著手臂、杵著拐仗。多數人一臉興奮,雖還未得到確認,他們知道,在點將台上的兩個太監,是來為他們宣旨的。
俞公公掃了眼下面的眾士兵,問宗慶:
“參加上次在定海侯府剿寇的人都在這裡?”
“大半都在這裡,”宗慶已經知道俞公公是來宣旨的,比他那些手下還要興奮:
“有些弟兄傷重,無法來領旨,還請公公諒解。”
俞公公沒再廢話,從旁邊個年青太監手裡接過一卷聖旨:
“陛下聽到你們圍剿海寇的消息十分欣慰,特為眾將士頒布幾道聖旨。這是陛下給宗將軍的聖旨,宗將軍接旨吧!”
讓韓有些小小的鬱悶,給他的聖旨一句讚揚的話沒有,給宗慶和幾個將軍的聖旨,小半都是讚美之詞。宗慶由正六品升到從五品,並賞銀五千兩。陳平、劉子才兩個將領也都提了一級,各賞銀兩千。
對眾士兵的賞賜,在韓看來還是有些小氣了。參加侯府一戰的士兵,各賞銀十兩,受傷的士兵賞二十兩。犧牲的士兵,每人得撫恤金五十兩。所有賞銀,從剛查抄的侯府庫銀中支出。不說陳源府上查抄的東西,只是趙參府上的東西,朝廷就能大賺一筆。
朝廷雖催得急,今天這些人不會回京。宣完旨後,還得請這些人吃飯。好不容易招呼完這些人,韓將崔安民和泉州眾官員招集到陳府。
……
韓看了眼眾人,根本不用審,有七八個官員臉色奇差,雙眼失神,心思不知飛到哪裡去了。他輕咳一聲說:
“朝廷這次的安排大家已知道,我就不用再說了。如今陳源一黨已押回京城,柳陸兩位大人也即將回京受審。誰要是得過陳源好處、曾經為陳源辦過一些違法之事的官員,希望大家都站出來認罪。現在不認為,遲早會被那些人供出來,到那時怕是悔之晚矣。”
眾官員相互看了一眼,一個瘦瘦的年青官員鼓起勇氣站出來:
“大人,柳大人和陸大人上了請罪折子,結果又如何?還不是被抓回京受審?我們雖收過陳源一些好處,有些人為陳源辦過點事,但絕算不上與他同流合汙,更非他一黨。朝廷這是要將我們往死裡整啊!還請大家救救我們。”
年青官員說完,朝韓跪下。另外七個官員見狀,再也不敢等了,全站出來朝韓跪下。韓對這些人又可憐又可嫌,收了陳源好處,為對方辦過事,就算只有一兩件,這還不是同流合汙?要是嚴重點,說是陳源一黨也不為過。
“大家先起來說話,”韓苦笑道:
“剛才俞公公為我宣讀聖旨時,大家也都聽到了。沒升官不說,連句讚揚的話都沒得到。說明皇上對我在這裡辦的事很不滿,我沒本事為大家做多少事,只能竭盡所能,減輕大家的罪責。”
八個官員一聽心下大喜,韓雖未得趙擴封賞,能讓他繼續留在這裡負責,不重新派人來,說明趙擴對他還是非常信任。現在他又是此事的負責人,只要他肯幫忙,這些人相信一定能減輕罪責。一個中年男子問:
“大人,只要能減輕我們的罪責,任何事情我們都願意做。”
韓對這些貪贓枉法的人沒什麽好感,又不想在這裡耽擱時間,將他想到的方法說出:
“趁朝廷還不知道你們的事,你們自己進京去向皇上請罪。”
“進京去向皇上請罪?”幾個官員呆了呆。他們還以為韓有什麽高招,沒想到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處理。中年男子說:
“大人,柳大人他們也認罪了,可還不是?”
“不要只看眼前,他們的最終處理結果還未下來。”韓忽悠道:
“陳源的案子你們也知道,勾結海寇,貪汙一百多萬銀子,這些條條都是令人震驚的大罪。皇上初聽這些,盛怒之下做出一些事很正常。柳陸兩位大人已幡然悔悟,上了請罪折子,並願將歷年非法所得全交出來,以後絕對能減輕不少罪責。
你們不認罪又如何?陳源一黨已經被押去京城,你們以為他們不會將那些事說出來?到時候不但減不了罪,還會罪加一等,就算我放你們一馬也沒用。到時候朝廷派人來抓,再不會有人為你們說情。”
韓並非完全忽悠,的確趁現在東窗未事發去京城,絕對要比朝廷派人來抓要好得多。八個官員相互看了看,中年男子長歎一聲:
“罷了,明日一早我就去京城向皇上請罪。大人,我回去準備一下。”
“我們也去準備一下,”八個官員一起離開。大廳中的氣氛也不一樣了,雖仍有不少擔心的人,他們和陳源並沒有任何往來,韓說:
“他們一去,泉州官員的空缺較大,大家辛苦些,不能讓泉州受此影響。”
“我等一定不會讓泉州受此影響,”眾人表完態,崔安民問:
“大人準備如何查處陳源一案。”
韓已經有了主意,只是人多不方便如實相告:
“泉州和陳源有關聯的人,想必已所剩不多。這裡的事麻煩崔大人和楊大人處理,我去外面調查。”
大家以為韓真要去外面查陳源一案,崔安民點點頭:
“大人隻管去,泉州的事交給我們,我們一定不敢怠慢。”
初來的楊奉行有些擔心,對韓說:
“皇上令大家負責查辦此案,要是大人走了,我們?”
“你們不用擔心,你們是地方父母官,同樣有責任將這案子審清楚。”韓歎聲說:
“陳源的案子只是其中之一,我們雖殺了大半的海寇,仍有少數人逃走。我這次出去,除辦陳源的案子,還要追查那些海寇的下落。大家分頭行事,能更快還泉州一個安寧。”
在另一個小廳,俞公公和另一個年青太監坐在桌前,聽取一個穿著普通、身材壯實的年青人匯報:
“俞公公,小人打聽到,韓來泉州後,並未去官府,先去了陳源府上。在陳源府上過了一夜,還看上了陳源一個叫曹春娘的小妾。第二天就將陳源殺了,抄其家,但隻將陳源夫人瑛蘭主仆三人、和陳源義子陳波幾人抓起來,將其他人、包括陳源那些妾氏全放了。”
“曹春娘?”俞公公聽得雙眼大亮,起身說:
“好好,你們打聽的事很不錯,現在那曹春娘在何處?”
年青人搖搖頭:“暫時沒能打聽到,可能被韓藏起來了吧!但陳源有兩位小妾的下落我們已打聽到,就在泉州城。”
俞公公來回走了幾步,突然停下:
“將陳源那兩個小妾帶去京城,聽韓說,陳源的帳簿已落入韓之手。給宮裡的大人帶信,將陳源帳簿之事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