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可能,無論任何國家,敵軍未至就撤退,那是很大的罪。一個州的兵力撤退,那更不可能。”寧慕白回答:
“他們就算要撤,也得知道我軍的消息才會撤退。只是有些奇怪,這一路上並未發現他們的探子,莫非他們知道我軍要來,早就有死守城池的打算?”
韓也覺得有些奇怪,一路上他派出快馬打探,沒發生什麽可疑分子。就算他要來攻城,想來也不可能讓金軍聞風而逃,至少目前他還沒有那麽大的威名:
“馬上就能得到結果,懶得再猜了。何將軍寧將軍,你們先率五千弟兄去城下叫戰。記住,直接去北城。”
“屬下領命,”寧慕白和何奇凡領著自己的兩支兵馬離開。一舊一新,從派兵就能看出韓的用意。
吳繼蘭看著在調兵遣將的寧慕白兩人,心裡十分猶豫。她想跟在韓身邊學經驗,又想和寧慕白一起去打頭陣。長明見狀,對她說:
“我軍只有一萬人,將軍應該是先圍而不攻,等李將軍他們的兵馬到來。你要是想先知道明州城內的情況,不妨和何將軍他們一道。”
聽不得勸,吳繼蘭很快下好決定:
“我們一起去。”
五千兵馬很快準備好,不說神衛軍,就算是新投過來的金兵,也被韓調教得士氣高昂。一個個精神飽滿,跟在何奇凡後面從叢林後面殺出。來勢洶洶,卷起一路塵埃。
數千米的距離,路又很平坦。對於騎兵來說,根本算不上有多遠,很快進入城樓上金兵的視線范圍。
吳繼蘭和大家一樣,雖騎在馬上,兩隻眼睛一直在注意城池那邊。發現城門是關閉的,樓上的兩三百道身影十分混亂,沒過多久,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不好,快來人,有敵軍攻城。”
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吳繼蘭暗自松了口氣。她生怕這裡只有幾百金兵守,對方會棄城逃走。雖然難逃過她們騎兵的追擊,完全失去了攻城的趣味。
大家快奔到城下時,城樓上已經出現四五百人。一個個手拿武器,一臉緊張看著奔來的宋軍。沒等達到兩百米的待軍距離,何奇凡一聲令下,三千騎載著五千人從左邊穿進。
城樓上的金軍呆住了,誰也不知道他們這是什麽意思。一個頭小身大、長著一對細眼睛的中年將領大喊:
“不用再來南城門了,他們跑到東城門方向,快去東城門。”
中年將領兩聲喊完,率先帶著幾十人又朝東城樓跑去。城樓上的人哪有馬跑得快,下面的宋軍仿佛在逗他們。快接近東城樓時,城門雖已關閉,上面只有幾十個金兵。吳繼蘭十分心動,幾鞭打在馬屁股上,追到何奇凡和寧慕白,對他們說:
“兩位將軍,上面只有幾十個金兵,不如我們一鼓作氣攻下東城樓?”
寧慕白搖頭苦笑:“我們除了武器,連個攻城木都沒有,怎麽跨過護城河去攻破城門?”
吳繼蘭拍了扳額頭,她們這次是急行軍,許多攻城的工具都沒有準備,隻用戰馬馱了三十架重弩。按韓的話說,攻城的東西,除攻城木外,其它的都沒多少作用。
攻城木很好弄,這年頭生態保護得很好,隨便在某片森林中,也能找到合適的大木。就算要攻城梯也不難,做梯子並不需要專業的木匠。這麽多人,要不了一天的時間,就能製作幾十把攻城梯。
東城樓上陸續湧現出越來越多的金兵,還有不少金兵正在朝兩邊趕來。沒等他們跑攏,下面的宋軍又馬不停蹄朝北城樓跑去。此時在東城樓上的幾個金將也被搞懵了,一個頭髮半白、長得十分威武的老將手一揮:
“去北城樓,我倒要看看,他們打的什麽主意。”
見城樓上的金兵忙成一團,吳繼蘭十分興奮。對方這樣子根本就沒準備好,城門雖然關了,城樓上亂得一團糟。看這樣子她們急行軍起了作用,還說明一個問題,這裡的守將應該沒多少本事。
宋軍戰馬和人才得到休息,一點不感覺到累,十分輕松跑到北城樓。畢竟跑了一段時間,這裡已經聚集數百金兵,寧慕白大手一揮:
“組陣。”
寧慕白一聲組陣喊出,從三千匹戰馬上,跳下一千個步兵。在寬闊的空地上,速度開始跑位。
這個樣子有點嚇人,城樓上的金兵更加緊張,以為他們要攻城,全都緊握武器、一臉緊張看著下面的宋軍。頭髮半白的老者大吼一聲:
“慌什麽慌?他們這點兵馬,來也只是送死。”
這個老者叫伊爾根普爾,是明州守將。很有威信,他這一番大吼,眾兵將鎮定不少,一個身材高壯、青面如鬼的赤發壯年將領說:
“父親,不是說宋軍在建康有幾萬兵力嗎?怎麽隻來了這點人?”
伊爾根普爾沒有回答,看向旁邊另一個身穿一套文官服、臉瘦眼大的中年男子。這個中年男子一臉憂心,想了想說:
“怕是他們還不知道我明州的情況,分兵去了新城兩縣。就算他們要拿些守建康,起碼也會來一兩萬人。伊將軍,我們這五千人能守住城池嗎?”
“就算守不住,也足以將他們打殘。”伊爾根普爾說得十分有把握,指著下面還在列隊的宋軍:
“你們看看,他們連個攻城器都沒有,就算他們分出去的兵全到。隻憑我這五千兵馬,也足以將他們打殘。聽說韓非常顧惜手下,我倒要看看,他舍不舍得用他手下的人頭換我明州城。”
下面的陣形終於組建好,最前方是盾牌兵、依次是騎兵、弓箭兵、刀槍兵,根本不像是一副攻城的陣形,讓不少金兵金將松了口氣。很快,寧慕白、何奇凡帶著吳繼蘭、長明四人走出兵陣。
此時城樓上已有上千個金兵,七八個金官金將圍在城樓中間,四人誰也不認識。愛說話的吳繼蘭最先開口:
“誰是明州守將伊爾根普爾?”
他們雖不認識人,已經打聽到這裡的守將是伊爾根普爾。吳繼蘭這次來,穿著她那套青色盔甲,英氣十足,並不將她當成普通女子看待。伊爾根普爾回話:
“老夫便是,你們是何人?”
這次吳繼蘭沒好搶發言權,何奇凡喊道:
“我乃淮南西路將領何奇凡,奉我家大帥之命來此收復明州。人不多,可敢出城與我決一勝負?”
青面壯年男子一臉戰意,對伊爾根普爾說:
“父親,我願率三千兄弟出城,將這幾個敵將首級取來。”
壯年男子請戰完,從城南跑為的細眼中年將領附合:
“將軍,趁他們的兵馬未全部趕到,人困馬乏之際,可以讓少將軍出戰。少將軍武藝非凡,定能戰敗外面的宋軍,解我明州之危。”
伊爾根普爾也有些意動,請戰的壯年男子叫伊爾根赫塔,是他的二子,武藝在整個明州找不出一個對手。正要答應,臉瘦眼大的中年文官將他阻止:
“不可,伊將軍,聽說韓詭計多端,誰知這是不是他使的計?王爺吩咐過,讓我們死守城池,無論發生任何事,絕不可出戰。只要能拖上十天,就算我方援軍不來,他們也不敢在這裡耗下去。”
這個中年文官是明州知州,名叫楊凌。等級雖沒伊爾根普爾的高,腦袋比他夠用,算是他的軍師。楊凌的話不能不重視,伊爾根赫塔見他在猶豫,看著楊凌冷笑道:
“楊大人,要是等他們大軍到來,起碼有上萬人,你敢保證,到時候我軍真能守得住嗎?我明州現在有五千人,不趁他們兵力少消滅一些,非得等他們的大軍到來圍攻我們?”
伊爾根普爾十分為難,伊爾根赫塔說的也有道理。他們現在城中有五千兵力,和外面的宋軍不相上下。看這樣子,外面的宋兵應該不可能攻城。要是等對方大軍到來,他們只能被動防禦。細眼中年將領說:
“將軍,少將軍說得是,現在是我軍最好的機會。韓與我大金戰鬥中從未吃虧過,要是我們能將他這五千兵馬吃掉,就算隻吃掉大半,事後他們的大軍來,我軍不敵撤出明州,我們也有功無過。”
中年將領這番話仿佛是醒神警鍾,將許多官將撞清楚。他們也不想只靠這五千兵馬守城,寧慕白說得不錯,任何國家,敵軍未到就撤退,再大的官只怕也難逃一死。連完顏永濟也不敢下這命令,讓這些人未戰先逃,只能讓他們死守。原本在明州只有三千,他還留了兩千在這裡。
現在的確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他們已經將另兩縣的兵馬全收到明州城來,韓的分兵計劃算是失敗。要是他們能趁韓的大軍未到之前,將這五千人吃掉。他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撤除明州,並且還能得到朝廷嘉獎。一個年青金將乾脆將話挑明:
“魯將軍說得有道理,我們在城中的糧草不多。就算韓不進攻,只需圍我們一二十天,我軍也會不攻自潰。還不如出去賭一把,只需打一場勝仗再走,誰也說不出半句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