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未來安豐之前就想過,完顏永濟應該被打怕了,很可能不再給他打伏擊的機會。這次韓一改常態,帶來的攻城器非常多。
城樓上的金軍雖已經準備好,還是讓他們心中一緊。四抬數米長的投石車,被盾牌兵掩護下的一群士兵推向前方。這些投石車的結構並不複雜,由架台、投石杆等幾部分組成。不是一個整體,是拆散後運來的。
投石車被推到距離城樓一百六十米時停下,尚文才想了又想,還是沒能忍住:
“攻擊。”
城樓上可憐的三架重弩,由三個士兵緊拉弩弦,手一松弩箭疾飛出去。這種重弩的射程還要小於投石車,三支弩箭飛到一百多米後,速度已經慢下來。三支弩箭全砸到已有準備的鐵盾上,拿鐵盾的士兵雖有些肉痛,並沒有受到傷害。尚文才見狀,趕忙停止重弩射擊。
緊隨四抬投石車推來的,是十五架重弩。這十五架的位置很有針對性,每五架一組對向城樓上的三架重弩。超過一百五十米都還未停下,一聲攻擊再次吼出。
尚文才終於得了個開門紅,中間一支重弩超過前方的鐵盾,砸到重弩架上彈回來,砸到一個年青士兵的頭上。一股腥紅冒出,年青士兵當場被砸暈。
後面的四架投石車已經準備好,由七八個人一起使力,四顆頭大的石頭,在空中飛出一個頗為規則的弧度,砸向城樓。
這是韓第一次使用重弩和投石車攻城,嘴巴終於閉上了,專心看第一次飛出的石頭。四顆石前後不一,第一顆石頭砸到一個城跺上,要是湊近看,可以看見一朵火花濺起,碎裂的土石四濺,城跺被砸出小碗那麽大一個氹。
第二顆和第三顆石頭不錯,砸到城樓上,一顆石頭砸到盾牌上,鐵盾兵雖將石頭擋住,痛得眼淚都出來了,看樣子很不好受。另一顆石頭砸到一個抱著腦袋的中年金兵背上,慘叫一聲被砸倒在地。第四顆石頭有些離譜,用力太大,直接越過城樓,飛進城內。
十五架重弩,在付出三個士兵受傷的代價後,推進到離城牆一百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十五支重弩,分成三組,前後不一朝城樓上射去。
一支疾飛的弩箭,十分精準射中一個冒出半個身子的重弩兵,被弩箭射飛出去。另一支弩箭射中支出城跺的弩架,被射彈起一段距離後落下,看樣子沒造成什麽傷害。
韓注意到,十五支重弩,僅兩支立了功。有四支射中城跺,九支直接從城樓上飛進內城,這九支應該沒傷到任何人。
無論是投石車還是重弩,都給韓不少啟發。雖殺傷力低得可憐,對他以後的幫助非常大。還有一個好處,十幾支重弩輪流射擊,完全將城樓上的三支重弩壓製住。
韓沒失言,他真沒讓弓箭兵之類的衝上,隻用重弩和投石車攻擊。雖偶爾砸傷射中一個金兵,對這些才大敗沒多久的金軍來說,心裡的威脅非常大。
這些韓知道,所以吃過飯天黑後,他的攻擊都沒停止,仍讓眾士兵輪流去攻擊。三面都一樣,都用的是投石車和重弩。
天黑後,韓已經不在外面指揮,在他臨時搭建的主營帳中想事。沒事可做的單元衡跑進來:
“大帥,尚文才和幾個金將退下去了,現在城樓上只有兩個金將在指揮。”
韓一點沒興趣:“他們也要休息,輪流守職,很正常。”
韓沒興趣,單元衡的興趣不小,他坐下說:
“大帥,剛才和我翁成虎商量,我們可以搞個夜襲。隻用重弩和投石車,上面的金兵都被攻疲了,沒多少用。要是我們搞夜襲,就算攻不上城樓,對他們的打擊絕對不小。”
韓想了一會說:“今天就算了,剛才我已經給他們說過,給他們一天的時間。要夜襲,也等明天晚上再說。派人去將折將軍、史將軍他們請來商量。”
韓這邊的商量不提,在城內軍營,也有一群將領坐在主營。暫時沒人說話,氣氛十分壓抑。過了好一會,待一個身大五官小的中年將領進來後,才由完顏永濟長歎一聲打破沉悶:
“你們給我說實話,照這樣下去,我們能守多少天?”
完顏永濟不傻,他已經沒有守住城池的想法了。這次也是他招一些中高層將領來議事,他提了個頭,才進來的中年將領說:
“沒想到韓如此卑鄙,居然蠱惑我軍軍心。我守的城東眾將士雖沒人背叛,大家的士氣很低下,有些人甚至在悄悄談論城外那些叛徒。王爺,照這樣下去,我軍怕是難守多少天的城池。穎州那邊一時又沒援軍來,此地已不益再待下去。”
“費將軍說得是,”尚文才接道:
“原本我們以為,就算守不住城池,也能給韓重創。現在看來,那些想法怕是很難達成。投降他們的叛徒太多了,影響極為惡劣。韓今天的那些陰謀可能不是全部,一定還有後著。一萬多士兵投降他,不可能沒有將領。要是他下次又將那些將領帶出來,我軍更會軍心大亂。”
不愧是軍師,許多將領都沒想到他們的同事。完顏永濟現在已不敢再相信誰,緊握拳頭:
“軍師是說耶律信他們也投降了?”
尚文才也不敢保證,將話題岔開:
“王爺,無論誰投降了,到時韓拿出來大做文章,影響更惡劣。趁現在他那些陰謀還未盡使出,我們得另想辦法才是。”
“悔不該不聽蕭大帥之言,早早撤回穎州。要是我軍撤回穎州,哪有這些事?”完顏永濟恨聲說:
“我軍現在撤,他們絕對會派兵追擊。我打算按以前我們計劃的,出城去襲擊韓守的那面。我們好好計劃一下,爭取取下他的頭顱。”
許多將領一臉憂心,高奇說:
“王爺,他們北面的兵力最多,有一萬多人。我軍這兩萬多人還未盡衝出去,東西兩面的宋軍就會趕到。到時候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邊圍堵我軍,一邊攻城。一旦被他們攻下城池,我們進退不得,會被他們堵在城北的。”
“所以才要好好計劃一下,”完顏永濟現在對韓的恨意,已達到頂峰。要是能用他的命換韓的小命,他很可能願意換。他充滿恨意說:
“不計一切代價除掉韓,我們有兩萬多人,未必不能完全這個任務。我答應大家,一旦除掉韓,大家可自行撤離。”
一些將領皺著眉頭看向尚文才,尚文才說:
“王爺,現在怕是很難除掉韓,我有一計,應該能保王爺和許多將軍平安離開。”
大家一聽能平安離開,一個個很不淡定。一個年青將領不無虛偽說: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王爺離開,沒有好機會殺韓,暫時沒必要去理會他。”
完顏永濟不買帳:“我寧可不離開,也要殺掉韓。”
“王爺還得以大局為重,萬不可義氣用事。”尚文才說:
“我這個計劃,並不是完全不管韓。我們會去襲擊他,至於能不能成功,那就只能靠老天來決定了。”
……
韓和大家商量一會,沒得到什麽非常好的辦法。他對自己的心裡戰術持懷疑態度,金軍的軍心肯定會受一些影響,但影響有多大很難說。
大家在這裡商量一會也沒多大進展,韓讓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他們並不是一個營寨,在攻擊的三面都有營寨。
折健行等人離開後,韓沒再浪費自己的時間,躺在木板床上早早進入夢鄉。在他的營寨外面,十五架重弩、四架投石車仍在不知疲倦攻擊。
韓雖睡了,外面的事務並沒有丟下。宋子明在指揮一百余人攻擊,鐵重陽帶著八百多人在後面待命。除了防禦,隨時換上打累的弟兄。
來安豐,鐵重陽是最活躍的將領。他本就是這裡人,為了能早日收復安豐,他一直在忙活。此時他站在一個兩三米高的土坡上,戴著望遠鏡,掃視著城樓。金軍怕他們偷襲,在城樓上弄了許多火把。現在金軍的三支重弩,有兩支已經被他們的重弩射壞,還有一支雖沒壞,被死死壓製住,很難平安放一支弩箭出來。
這樣的攻擊非常無趣,鐵重陽很想韓下令大規模攻城。但他知道,韓怕傷亡太大,除非沒辦法了,一般不會下那樣的命令。他在這裡看了一會,突然城樓上的光線為之一暗,很快一片漆黑。
“將軍,這是怎麽回事?”一個年青士兵問完,前方傳來宋子明的喊聲:
“鐵將軍,金軍將火把全熄了,要不要派人去報告大帥?”
金將的火把雖然熄了,下面他們的火把沒熄。鐵重陽仍可以用望遠鏡,看到城樓上不少人影。鐵重陽將望遠鏡放下,對剛才問話的年青士兵說:
“貴和,你快去將這裡的事給大帥說一下。”
鐵重陽的話剛說完,前方再次傳來宋子明的大喊聲:
“金軍將吊橋放下來了,不好,他們想襲擊我軍。”
“大家快上前去幫忙,將重弩和投石車搬進軍營。”鐵重陽也已經看見城門打開,安排完後,拿起一個大海螺,吹響他們在安豐的第一次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