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寬敞的營帳中,趙丹和韓坐在主審席上。在她們面前還有一張案桌,桌上有茶壺和茶杯。趙丹正端著一個茶杯,喝著還在冒熱氣的茶。看這樣子,她很口渴。
“唉!”趙丹喝了半杯茶,長長出了口氣:
“相公,你有計劃怎麽不早說?害得人家在那裡嗓子都喊幹了,也沒一個金兵下山來投。”
韓暗自歎了聲,韓這座帳篷,下面還鋪了一張紅色的波斯地毯。趙丹行軍,連牙刷也要帶著,專門用一輛板車,給她運輸這些行頭。現在無窮幾女已經去燒水,等會她就要在這裡洗澡。還好只有她來了,要是謝夕韻也來,又得多照顧一個公主。
“我也是才想到此計,等會他們來了。你要是不想說,我來勸說他們。”
“我來,我不累。”動嘴這種事,趙丹哪會麻煩別人?有些擔心問:
“剛才我已經說了,那支軍隊已經被團滅。到時候使計,祿爾安會不會相信?”
韓笑了笑:“你勸了這麽半天,豈會沒有成績?不說其它,那些金軍都已經怕了你,知道你是隻小狐狸。你說的那些話,他們只怕要重新評估了。”
韓說完,眾侍衛從外面押著數人進來。一共有七人,一個個看著韓小兩口,各自神色不一。有憤怒、驚懼,甚至還有個臉色發折的年青人,來到中間後朝兩人一禮:
“罪將袁鑫拜見長公主,韓大帥。”
“袁鑫,你他娘的是不是沒骨頭?”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男子怒瞪著袁鑫:
“左右不過一死而已,你們不但棄械投降,還拜敵軍主帥?你們這些貪生怕死之徒,我汪世榮羞與你們為伍。韓,我誓不降宋,給我一個痛快。”
一共七人,一來就有個給她們拜禮?小兩小對望一眼,韓沒機會下令,趙丹揮了揮手:
“將汪世榮押下去,不要讓他太痛快了。來人,給另幾位將軍賜座。”
像汪世榮這樣的刺頭,沒必要留在這裡。將他押下去後,趙丹看了六個金將一眼,和顏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棄械並非就代表貪生怕死。留著有用之身,才能做更多有意義之事。這比一昧死戰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今日招大家來,有件事要給大家說。我奉父皇之命,勸大家能放下所有成見。為天下百姓盡一份力,打造一個屬於天下百姓的太平盛世。無論金人宋人,都是這個太平盛世的主人。你們的義舉,將會世代流傳,為後人所尊敬。那時,沒人會說你們半點壞話,大家都能理解你們。”
趙丹說完,又一個大頭壯年男子皺了皺眉頭。他們的雙手雖綁住,一點不影響他們說話:
“一個公主,竟說出這樣的話?看來宋國也是虛偽之國,我大金才是中原正統。要是你們真將投降說得那麽高尚,你們為何不歸順我大金?”
趙丹將手一揮,準備將這個刺頭也推出去。一想已經只剩下六人了,忍著怒氣說:
“你金國是什麽出身,不用我說了吧?一個奴才造了主子的反,搶了人家的地盤,也能叫中原正統?當年你們侵略中原時,血雲遮日。上千萬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兵亂滅城、瘟疫絕戶,這也能叫正統?歸順你們?你覺得金國配嗎?”
韓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對很喜歡看趙丹打嘴仗的樣子,很認真。趙丹現在的口才又有了提升,說得這個壯年金將無言以對,趙丹繼續說:
“一個能為了百姓義無反顧的人,本身就值得人尊敬。這種人在我大宋、甚至在其它國家的歷史上都不難見。那些為了百姓而罷兵者,為了江山社稷而選擇歸順者。是順應天命的智者,是受人尊敬的仁善之人。相反那些搞對抗、不識時務之人。為了一己私心,將眾多人拉下水,給他陪葬。那種人會一臭萬年,哪怕死了也沒人會惦記。”
韓說的那些離經叛道之言,謝夕韻很反對,趙丹很支持。兩姐妹不時為這些話辯護,要不是這樣,趙丹的口才不會有如此大的提升。
很不錯,一番話將大家都說呆了。趙丹很滿意,看了韓一眼接道: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我不會逼大家做選擇。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歸順我大宋,我們一起為天下百姓謀福。要是不歸順,那就只能為俘了。大家放心,我們對待俘虜絕對和金國不一樣。所有俘虜,我們都會押到臨安,關在大牢中,讓他們能安安靜靜渡過余生。現在大家就要表態,袁將軍先說,要不要投靠我大宋,當一個順應天命的智者?”
時間太短,袁鑫可能還沒準備好,呆住了。趙丹有些擔心,她以為袁鑫能給她們行禮,應該好招降。見對方在發呆,將一些現實的好處說出來:
“歸順我大宋之人很多,只是在淮西,就有上百個金官金將歸順我們。對於這些誠心歸順的人,我父皇從不吝嗇。胡守業胡將軍你們聽說過吧!被封為歸義侯。許多人被封爵,沒封爵的也都封賞極豐。我們會想辦法將他們的家人弄過來,讓他們在我大宋永遠衣食無憂。既能讓家人幸福,又能受天下百姓尊敬。這樣的好事,袁將軍應該不會拒絕吧?”
趙丹說完,除了那個壯年刺頭外,其它金將都在發呆。袁鑫激動問:
“公主,你們真能將我們的家人平安帶過來?”
趙丹點點頭:“這種事已經不止一次,我們已經很有經驗了。所有要過來的家屬,我們都安排走水路。當然,必須要他們自己肯過來。只要歸順我們,我們今晚就派人去你們的老家聯系。要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在邊界或是京城團聚。”
這事趙丹沒有說謊,韓的確打通了水路。讓舒貴年找到一些金國那邊的商人,幫忙運輸這些降官的家屬。袁鑫再無問話,跪在地上:
“罪將願意歸順大宋,為天下百姓謀福。”
讓趙丹很高興,這裡的六個金將,有五個願意投降她們。待這五人將投誠信寫好後,韓說出一件事:
“有一件事,要請你們相助。這件事原本今天晚上就做,因為要給你們的家人爭取一些時間,我們改在明晚……”
……
入夜,大半輪明月高掛。在一條寬敞的官道上,點點星火,將一座漆黑的大山包圍,如星圍黑洞,在這夜色中說不出的詭異。靜靜的夜不知過了多久,從西面的山林中,傳來一陣宿鳥的叫聲,西面的營寨後面,突然響起一陣喇叭聲:
“不好,有敵軍襲營。”
此時祿爾安還未入睡,他們也有帳篷,他和幾個同樣無法入眠的金將,在山頂一堆的帳篷前方,打量著東面對面的營寨。他們知道,韓這對卑鄙的夫婦,就在東面不知哪座帳篷裡睡覺。今天是他們在山上的最後一晚,明天晚上他們就要突圍了。
突然發生這種情況?將他們驚懵了。將睡在帳篷中的金兵金將驚醒,很快從這些帳篷中,跑出一個個衣衫不整的兵將。
“發生什麽事了?”一個年青金將問完,看著西邊呆住了。在離他們這座大山數百米遠的地方,燃燒著數堆很大的火焰。從火焰中可以看見,有不少人影在那裡晃來晃去。從慘叫聲和武器碰撞聲可以猜到,那些人肯定在打鬥,而且打鬥很凶。
畢竟是晚上,有火光的地方才能看到人影,但聲勢十分浩大。只聽這些聲音,就讓人熱血澎湃。
祿爾安已經回過神來,見東面的營寨全被點亮,陸續有許多人來到山前。陣陣嘈雜聲傳出,從西面傳來眾人的齊喊聲:
“有金軍襲營。”
山上的金軍就像在看戲,過了一會。原本沒人守的山後,遠方突然被點亮。沒過多久,一支宋軍進入他們的視線。這些宋軍沒有一點停留,朝西面營寨趕去。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一些聰明的人已經明白了。一個年青金將興奮說:
“大帥,有人襲擊他們西面的軍營,埋伏在南邊的確良宋軍也趕去助戰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我們快突圍。”
“不可,”黎首圖說:
“我海州已經抽不出兵力了,怎麽可能有軍隊襲擊他們的軍營?此事定是韓的奸計,萬不可上當。”
祿爾安也不是傻瓜,他雖看得心臟怦怦直跳,也不相信有軍隊來救他們:
“此事的確奇怪,赫將軍那邊只剩下五千人,除非他不守海州了,短時間沒人會來救援我們。”
年青金將仍未死心,指著南邊:
“南邊的宋軍已經去了西面支持,東面的韓要護營,不敢輕舉妄動。我們現在從南邊悄悄離開,沒人阻止得了我們。”
這個年青金將的智商堪憂,黎首圖盯著他:
“額將軍,韓為了演戲,安知他不會還派一支伏兵守在那裡?莫名其妙出現一支襲營的軍隊,韓真將我們當成傻瓜了?”
黎首圖說完,從西邊傳來一陣較大的嘈雜聲。數點亮光朝山這邊衝來,一下子將大家的目光吸引住。他們還未看清來人,亮光已來到山前方的陡坡下,一陣聲音傳來:
“不要攻擊,我是袁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