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許多地方野外難見人跡。但在一些城中，並不比其它季節的人少多少。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做生意的商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新年而忙碌。

  一座高牆為屏的大城池，在內城門口左右，各有一個用木架搭建的宣傳欄。樣子和後世的已經沒什麽區別，靠牆而建，有三四米長，上面都有個遮雨篷。除了沒舍得用琉璃外，比後世想得還要周到。

  韓推廣的黑板在這個時代得到廣泛應用，在左邊的宣傳欄是一塊黑板，上面的內容可謂五花八門。有尋親的、想求購東西的、包括誰家結婚生孩子的等等。頂上橫著還有一行字，內容是：

  “此欄三日一清。”

  現在的人大都很守規矩，人家在上面寫了，要是沒地方，你總不好將人家的抹去再寫。所以才有三日一清的規矩，上面的東西最多只能存在三日，三日後除非是官府的公文，其它都得清理。在這塊黑板前，只有三四個人圍觀。

  在右邊的宣傳欄前，圍了二十多人。這邊不是黑板，是真正的宣傳欄。上面的內容更為豐富多彩，有一些文人寫的詩詞歌賦，有商人為自己的商品店鋪打的廣告，還有不少東西。現在大家圍觀的，是一張和商人有關的信息。一個頭戴高帽，身穿長服的年青秀才正在為大家念：
  “特大消息：為振興我大宋、方便大家、致富於民。經皇上、朝廷同意，我大宋於明年組建古今第一家民營銀行，其規定如下：
  所謂銀行，類似於錢莊，但比錢莊更為豐富。分存取、借貸兩大類。我們承諾，存取錢財不收任何利息。借貸一年暫定兩成利率，用於農耕的借貸利率減半。

  銀行將會大力推行紙幣，並得到朝廷大力支持。以後朝廷俸祿、軍餉、賦稅等皆用銀行紙幣發放收取。所發放紙幣量，以金銀庫存為參照，決不會出現類似以前交子那種情況發生。

  銀行會選出十個最大股東，作為常任事務處理人。所有決策，皆以投票的形式，由十個股東共同決定。若十個股東無法決定，由所有股東商議。大掌櫃由這十個最大股東輪流擔任，任期暫定為三年。

  此銀行為民營，管理運營皆有銀行內部安排處理，朝廷只有監督之權，不參預銀行事務。還有諸多問題不再此說明。將於慶元七年二月二十五日，召全國對此有興趣富商大戶，來京組建銀行及商量相關事宜。

  注：銀行入股最低為三千兩銀子。

  發起人：韓趙丹
  這個年青秀才不知念了多少遍，中途一點沒停頓，一字無誤。他非常高興，在這裡念一天，就有人給他一兩銀子。嘴巴雖有些軟，一點沒有不悅之色。他念完，宣傳欄前熱鬧了，一個扛著一把鋤頭的老頭嘴快，第一個開口：
  “召全國富商大戶？天啊！這個銀行想辦多大？”

  “二成率不多，到時人多錢少，大家能賺多少銀子？”

  一個身材矮壯的中年男子說完，另一個中年男子接道：
  “的確如吳兄所言，他們到時候還要發行紙幣？以前交子之事，弄得許多人家破人亡。保證不會出現類似以前的交子那種情況發生，這誰能保證？就算朝廷保證也不行，何況還不是朝廷出面搞的。”

  “還有最少要三千兩銀子？三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就算有那麽多閑錢，誰家肯冒這個險？”

  基本上是一邊倒，沒人看好銀行的前景。韓將阿布三家拉上戰車，這個決定對他建銀行非常有幫助。三家將全國劃分成三個區域，每家管一個區。念字的年青秀才是阿布道格那邊所請，該說的話都已經給他說清楚。見許多人搖頭晃腦，顧不得嘴巴發軟：
  “大家聽我說，你們可知道這事的發起人是誰？”

  “是誰？”一個老頭問出，另一個年青人問：
  “韓和趙丹是誰？”

  原本韓要加上朝廷的大名，被謝夕韻勸住。這事朝廷只是不反對，但並不是主持人。要是韓借朝廷之名，很容易被人彈劾。趙丹不用勸，非要加上她的名字。還算懂事，馬上要嫁給韓了，雖是公主，不好將名字加上韓前面去。年青秀才說：

  “韓就是忠侯，琉璃、放大鏡、酒精、喇叭等等皆出自忠侯之手。他會沒你們聰明？想不到那些事？他連酒精如此逆天之物都能做好，一個錢莊而已，對他來說完全不值一提。至於後面那位可不能亂說，那是瑞安公主，皇上目前唯一的女兒。瑞安公主出面，代表的是皇家、甚至朝廷。有他們承頭，還會辦不好銀行？”

  大家恍然大悟，開始心想誰花那麽大的力氣，京城的事宣傳到他們這裡來了，原來是這兩個大神。矮壯的中年男子說：
  “原來是忠侯和瑞安公主，有他們兩人負責，這銀行應該能辦起來。”

  “當然能辦起來，”年青秀才繼續忽悠：
  “還可以給你們透露一些消息，南澳島的海王幫、波斯首富阿布爾格、扶桑首富伊健行等等巨富，他們已經和忠侯談好，會全力支持創建銀行。有他們支持，就算其他人不入股，這銀行也能辦得起來。”

  ……

  銀行的消息，在阿布三家和韓的大力宣傳下，已經傳遍大宋。現在大家談論的話題，特別是商人談論的全是銀行。

  潭州是座古城，這裡巨商雲集十分繁華。又處於較中心之地，消息非常靈通。銀行之事，早已傳到這裡來。

  在一間暖和的大廳，明亮的琉璃窗外，還飄著潔白的雪花。讓大廳中的人，有一種冰火兩重天的享受。

  大廳裡面還有不少琉璃製品，燈、茶壺茶杯等等。七個琉璃茶杯，分散擺在四張古樸的木桌上。有三張桌上除了茶具，還有一張寫了不少字的紙。坐在主位上之人是個須發半白、一張大臉沒多少皺紋、身體高壯的老者。老者拿起桌上的紙，歎聲說：
  “天下的酒業被他一人給打敗了，許多酒坊，已經是入不敷出。現在又將手伸進我錢莊生意上來？他究竟想幹什麽？”

  “他的野心太大了，錢莊這一行可不是酒，豈能讓他胡來？”一個面含怒容、肥臉光滑有些反光的中年男子怒聲說：
  “他這是要將天下生意盡握於掌中，有了琉璃酒這些還不夠，還想將錢莊生意都搶過去。以後天下的生意都姓韓，到時連朝廷的帳他們也不用買。”

  這些人很會想，另一個身瘦背駝的老頭接道：

  “照這樣下去，他要不了幾年就富可敵國。不說壟斷全國生意，只要將金銀變成紙幣的計劃實現，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終於有個沒吐槽，一個圓臉塌鼻的中年男子說了句公道話：

  “照他這樣規定，這銀行並不是他家的，是屬於大家的。獲得的也不是他一人，是大家。”

  “周兄，你莫被一張紙騙了，這正是他的聰明之處。”肥臉的中年男子拿起桌上的宣傳單：

  “他說大掌櫃從十個最大股東中選出，大家輪渡擔任。並且任何決策都以投票的方式，說明這個大掌櫃沒什麽實權。蛇無頭不行，他也說要讓大家去京城商量，到時他一定會提議，選出一個凌駕於大掌櫃之上的管理者。大家以為，這個管理者誰當最合適？”

  可憐的韓，連唯一替他說好話的周姓男子，也被肥臉男子說得半信半疑。這些人全是做錢莊生意的大老板，坐主位的老頭叫曹九公，是大宋最大四海錢莊的東家。家族經營錢莊已經百多年，他家族的資產，並不在阿布之下。

  肥臉中年男子叫沈萬福，沈氏錢莊老板。規模之大，僅次於四海錢莊和九州錢莊。駝背老頭叫萬瑞，萬源錢莊老板。為韓說好話的叫周盛行，興盛錢莊老板。

  韓即將要搞銀行，衝擊最大的就是錢莊。這些人平時雖是競爭對手，到緊要關頭，許多人都能抱成一團。應曹九公相邀，今天才從四面八方趕到曹九公這裡，一起商量對策。在坐唯一的個年青人問沈萬福：
  “沈叔，他就不怕到時沒人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