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成虎吊著一隻手臂，和一群將士站在城樓上，遙望一片漆黑的遠方。他們已經接到通知，知道雲嶺一戰的結果。除了傷員，誰也沒去睡覺，一個個看著雲嶺方向，恨不得大軍馬上出現在他們面前。

  “怎麽還沒來？”翁成虎看了眼城內：
  “只怕飯菜都涼了，二娃，你去軍營看看。要是涼了就讓大家熱好。”

  在翁成虎後面的年青士兵應了一聲，正要跑下城，方超笑著說：
  “翁將軍勿急，等皇上他們到來熱也是一樣的。”

  飯菜這些大家沒什麽興趣談，一個年青將領感慨道：

  “十一萬金軍，就這樣被大帥他們吃掉了。聽說只是俘虜就有一半人，我軍僅傷亡一萬兩千人。大帥打仗的本事，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大帥的本事無人可及，何止是打仗的本事。”另一個年輕將領的話還未說話，從遠方突然出現一點燈火。燈火很快被拉長，剛才感慨的年青將領激動說：

  “大帥他們到了。”

  再多的燈火，翁成虎一時也沒敢打開城門。等了一會，等到報信的人到來。他大喊一聲：
  “打開城門，迎接皇上和大帥他們。”

  宋軍將士凱旋歸來，翁成虎等人沒能在第一時間看到韓和趙擴。前面的大軍入城後，在中間護著幾輛馬車。第一輛豪華馬車停在他們面前，臉色有些疲憊的趙擴從裡面走出。

  “臣拜見皇上。”

  “眾愛卿快快平身，”趙擴和韓一樣，也是有兩天沒能睡覺了。剛才在馬車中一覺睡到這裡，看見面前的眾將士，他的睡意消失，將翁成虎扶起：

  “翁愛卿以五千兵馬，阻擋數萬金軍七天，此戰績古今罕見。眾將士齊心協力，力不陳州不失，為我軍贏得寶貴時間，朕深感敬佩。陳州一戰，朕要為其作賦，刻石碑於此，以為後人留念。”

  原本翁成虎還要客氣幾句，一聽趙擴要親自為他們作賦，十分高興，沒再客氣：
  “多謝皇上。”

  韓一家人從第二輛馬車中出來，他一臉的睡意。比他更累的趙丹狀態還不錯，一出來就開問：
  “陳州一戰，我軍損失多少？”

  大家再高興，損失永遠是無法回避的問題。翁成虎歎聲說：
  “我軍犧牲兩千七百多人，沒有受傷的，僅有七八百人。”

  “兩千七百多人？”趙丹恨聲說：

  “聽說開始攻陳州的術虎高琪留守封山縣，那裡還有幾千人，我們今晚就去攻那裡，讓他們血債血償。”

  大家都不是鐵打的，韓沒有答應：
  “任何事情都待明天中午再說，大家吃過飯好好休息一晚。逃了一些金軍，術虎高琪知道消息後，應該不會還在那裡傻傻等待。就算現在去，也未必追得到。”

  雖然趙擴在，趙擴已經將權力移交給韓。趙擴打四萬的金軍也傷亡上萬，並且還未能全吃下，已經不好意思再指揮軍隊了。

  就在他們到達陳州之時，一隊一千多人的隊伍，來到一座比陳州小得多的城池前。

  ……

  “將軍，噶將軍他們來了。”

  這道聲音從門外傳來，術虎高琪翻起身來。顧不得披外衣，匆匆將門打開。

  “他們現在哪裡？”

  “正朝軍營來。”

  術虎高琪攻打陳州不利，被完顏綱踢到封山縣來。心裡雖很不爽，一直在關心雲嶺那邊的戰事，派了些人去打探，一直沒能得到回信。猜到事情複雜了，他雖躺在床上，並沒有睡過去。

  術虎高琪來到主營，這裡已經有八個將領。術虎高琪心中一凜，有五個將領不是守封山縣的人，這五個將領臉髒發亂，有三個身上和拿的武器還有血跡。憑這個造型，就能看出他們不是回來報信或公乾的。

  “噶兄，到底發生了何事？”

  術虎高琪問的是噶將軍旁邊的壯年金將，噶將軍名叫噶爾布，以前領一萬多人，算得上是個大將。這個壯年金將是他三弟噶爾業，武藝比他還高，是位神將級人物。和同樣武藝非凡的術虎高琪交情很不錯，所以術虎高琪一來就問噶爾業。噶爾業想起往事，雙眼竟泛起淚花：
  “敗了，我軍敗了。”

  另三個先到的將領沒特別反應，看樣子已經聽他們說了。術虎高琪大驚：
  “敗了？大帥他們在哪裡？”

  噶爾業一屁股坐下，將帶血的長槍放在身後，說出他們在雲嶺的遭遇：

  “好多將士都被他們俘虜，大帥也自殺身亡。這一切都是韓的詭計，是韓害死了大家。原本還有幾千弟兄跟著我們，現在只剩下一千幾百人了。”

  術虎高琪驚呆了，嘴巴大張說不出話來。噶爾布說：
  “術將軍，加上城裡的弟兄，我們也不過才五千人，並且多數是傷兵。韓一定不會任由我們在這裡，說不定他已經率兵趕來。我們的意思是馬上撤離，沒必要在這裡做無謂的犧牲。”

  術虎高琪原本能早點得知這裡的消息，韓答應完顏綱放那些護衛離開，就是怕那些護衛來報信，沒有立即釋放。術虎高琪一臉茫然：
  “十二萬大軍，只剩下五千人？我們回去，如何向朝廷交待？”

  “我們已經努力了，都是那個該死的韓，要不是他，我們說不定已經捉住趙擴。”噶爾業罵了句：
  “聽阿將軍他們說，大帥在自殺前，曾派泰加爾等人上奏朝廷，將大軍失敗歸罪於他。我們回京，看朝廷如何安排。”

  術虎高琪沒再問話，看了眼黑漆漆的外面。一股冷風襲來，他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冬天要到了，是該回去了。”

  ……

  細雨如紗，籠罩著一望無際的大地。灰蒙蒙的天空，讓人有些煩悶。韓站在窗前看呆住了，一道聲音傳來：
  “相公，好了沒有，父皇讓我們去主營議事。”

  “好了，”韓匆匆洗了兩帕臉，走出內間，兩個老婆和幾個親衛已經整裝待發了。他到來後，兩個老婆圍上來，趙丹說：
  “今早從北邊來了一些人，聽說是蘇軍師的親人，帶來一些北邊的消息。”

  蘇慕氈現在算是趙擴的軍師，大家都叫他蘇軍師。對方的親人能平安到達，韓也暗自為他松了口氣。

  現在韓的生活很有規律，不是在軍營就是在戰場。很多時候腦袋裡想的都是如何陰人，都快變成名符其實的陰人了。他和趙丹進入陳州主營，這裡已擠了一百多人。

  現在的趙擴很像個教師，坐在主帥位上。可能是地方不夠大，沒搞執扇之類的。但梅曉義和兩個太監站在他左右和下方。韓遲到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趙擴說：
  “子健快來，”

  待韓和趙丹坐下後，趙擴指著一個面容清瘦、看起來很有文人氣息的壯年男子：
  “這位是蘇愛卿的弟弟蘇代圓，他在真定任縣令。這次護送他們的家人投宋，是位難得的深明大義之人。”

  “蘇代圓拜見汴梁郡王。”

  兩人一番見完禮，蘇代圓將話轉入正題：

  “金國連連敗北，為了扭轉敗局，金國加重賦稅，強招百姓入伍，國內民不聊生。河北、河東、中京等路相繼爆發民亂。因為兵力難繼，有些地方已經輪陷，金國朝廷已漸漸失去一些地方的撐控。”

  韓一路攻來，現在金國亂他知道，但沒想到亂到如此地步。趙擴說：

  “寧愛卿已將山東東路佔領，畢愛卿那邊傳來消息，說也快了。我們可趁此機會北上，一舉收復中原。”

  “現在的確是個收復中原的好機會，”韓問：

  “朝廷派來的幾萬兵馬現到了哪裡？”

  朝廷一次派了十萬廂軍給三路增加守兵，他們中間分得四萬，已是趙擴秘書兼軍師的邵保義說：

  “現在想必已經趕到鈞州了，再過兩三天就能趕到這裡。”

  趕來的三萬五千兵馬，有大半是隨他們一起征戰的老兵。有了這支軍隊，韓才有底氣繼續深入：

  “待他們到了後，我們就繼續進軍。但冬天就快到了，衣食這兩樣東西一定得有保障。”

  趙擴點點頭：“這些事有辛愛卿負責，想來不會出意外。我們在汴京弄的以酒精換糧食非常成功，有不少百姓願意先付一些糧食，換到後再付剩下的。我們準備將酒精換糧食的計劃，推廣到其他州去，這樣能大大減輕我軍的糧食供應難題。”

  聊完糧食的問題，蘇代圓接著介紹：

  “進軍的事要小心，金國已經和大蒙聯盟，大蒙的十幾萬大軍，已經前往燕京。”

  “他們已經聯盟了？”韓有些驚訝。歷史上是大宋和蒙古聯盟攻金，現在居然變成了金蒙聯盟攻宋？

  “大蒙最厲害的就是騎射，這東西對於我們來說，並不難對付。讓朝廷全力打造鐵脊弩，目前有多少就運多少來。”

  大家商量了一會，一個從遠方趕來報信的士兵進入主營：
  “皇上，韓大帥，西夏大軍從西寧州出發，攻我西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