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城市,隨處可見騎馬乘轎之人。無論在馬轎上之人熟不熟,都不會讓人好奇。像廣州這種沿海地方,出入城門不用檢查任何東西。要是遇到需要檢查東西的時候,說明發生大事了。
一群騎馬乘轎的隊伍,從城外寬闊的官道行來,離城門還有數十米將速度放慢,最後停在護城河外。隊伍中一頂八抬大轎剛落地,傳出一道男聲:
“怎麽回事,為何有這麽多人排隊進城?”
“少爺稍候,我去看看。”
在大轎前一騎衝出,來到城門口一眼看去。見城門左右,張貼了幾十張畫像。畫像中不少人橫眉瞪眼,看起來十分凶悍。在城門口左邊還豎立著一塊黑板告示牌,告示牌上寫了不少字。馬上的壯年男子看了一會,回到大轎前:
“少爺,官府說海上有海寇鬧事,出入人皆要檢查。”
“海寇鬧事?”一句傳出後,阿布道格從轎中走出。阿布道格看了眼遠方張貼的告示,皺了皺眉頭:
“官府在搞什麽鬼?海上哪有什麽海寇?”
在城門口,排了一長串想要進城之人。不只是外城門,那些想出來的人,也得接受檢查。左右有幾十個官兵嚴陣以待,雖暫時好像沒抓到什麽人,誰都不懷疑官府抓賊的決心。阿布道格還在看,轎中走出一個金發美女,美女挽著阿布道格的手臂:
“管它有沒有海寇,我們進去吧!一身是汗,回去好好洗個澡。”
再嚴格也要看人,阿布道格的隊伍插隊來到城門口,在城門口一個身材矮壯、身穿盔甲的壯年將領轉過身,朝擋在路中間的幾個士兵揮了揮手:
“都讓開,讓阿布少爺進去。”
阿布道格沒有立即進城,卷開大轎窗簾,問壯年將領:
“馮將軍,海上有海寇鬧事?”
姓馮的將軍上前一步,看了眼後面還在等待的眾人,輕聲說:
“聽說前天下午,轉運司有一艘貨船,被一群海賊劫了上面的貨,還將船弄沉。上面交待,怕那些海寇來城裡鬧事,這些天要嚴加檢查。不過沒什麽,不會影響阿布少爺你們的。”
阿布道格笑著點點頭,看了騎在旁邊的壯年男子一眼。他的轎子進城後,壯年男子摸了一錠起碼有好幾兩的銀錠,塞進馮將軍手裡:
“大家辛苦了,這是少爺給弟兄些喝茶的。”
特殊的人不止是阿布道格這群人,他們進去後沒多久,五六個穿著普通的男子騎馬來到城門口,連話也沒說一句,減速進入城中。
幾個男子很快來到一間寬敞的大廳,一個眉心有顆紅痣的中年男子,來到躺在一張公主椅上的蘇師旦面前:
“老爺,我們送張岩到了寶安,沒遇到有可疑之人和他接觸。他除了看起來有些心事,並沒什麽特別之處。”
蘇師旦被一個身材豐滿的美女扶起,看向坐在另一邊的白正山:
“看來張岩真的走了,正山,莫非我們猜錯了?”
白正山想了想說:“要是韓真在,從張岩身上打探不出什麽很正常,我們不可掉以輕心。除各客棧外,城門口、施承壽府上、他們在這裡的酒坊、琉璃坊等我們也要嚴查。除非等我們派去京城的人,得到韓在那裡的確切消息,我們才能放松警惕。”
事關自己的生死,沒人敢掉以輕心。蘇師旦長歎一聲:
“這日子過得真他娘的憋屈,我看我們還是早點去聯系金國那邊。免得到時候我們過去,金人不相信我們。”
“那邊的確要早點聯系,就算現在不去,留條後路也好。”白正山看向進來匯報的中年男子:
“蘇海,你等會就去碼頭,聯系從海州來的幾個商人,讓他們牽線,就算多給他們一些好處,也要勿必辦好此事。”
……
阿布道格家的住地雖不小,遠比不過泉州的穆斯泰。從外面看去,三米的高牆內只能見到幾幢冒出頭的樓閣。無論樓閣還是外面的門頭,都是正宗的中原建築風格。八個走路的男子護著兩輛馬車,停在大門口。一輛馬車內的人登上門前石階,上面一個中年男子朝他一禮:
“小人王志見過華大人。”
“王兄弟不用多禮,”要不是對方自報姓名,華盛根本不認識。指了指敞開的大門:
“我們有事找阿布先生,他可在府上?”
中年男子稍有些驚訝,華盛並不是沒來過,這些年來的次數加起來,可能只有兩三次。
“老爺沒在府上,少爺和少夫人剛回府。華大人稍等,我這就去通傳。”
受城內戒嚴的影響,今天韓的隊伍大不一樣。十二個保護他們的護衛換成十個,因為華盛不富裕,連馬都沒敢騎。八個走路,還有兩個趕著馬車。朱白川兄妹沒跟來,他們另有任務。
易過容的韓夫婦三人,在華盛身後等了一會,阿布道格帶著兩人出來,朝華盛一禮:
“下人不會做事,華大人光臨,哪需要通傳,裡面請。”
阿布道格如此客氣,讓趙丹兩女稍改變了一下對他家的看法。的確,華盛作為一州的第二把手,還讓人家在大門口等?剛才那個下人真不會做事。
在外面雖只能見到幾幢冒出頭的樓閣,裡面一點不差,亭院假山、花花草草一樣不缺,比施承壽家大多了。他們走進一幢四層樓大廳,分主客坐下後,阿布道格問:
“華大人有一年多沒來我府上了,無論有什麽事,等會大家留在這裡吃頓便再走如何?”
商人不分國界,越成功的商人為人處事越好。華盛做得比較出來,他看了相陪的一老一中兩人一眼,對阿布道格說:
“我們有些重要的事和阿布公子商量。”
這要是讓施承壽帶他們來,阿布道格很可能不會買帳。看了左右兩人一眼,兩人和幾個侍候的丫鬟很乾脆離開,順便將門帶上。
“華大人但說無妨。”
華盛沒再難為阿布道格:“公子才回來,想必已經看到城門口之事,你可知他們為何會如此戒嚴?”
華盛一來就問這事,讓阿布道格有些驚訝:
“聽說轉運司的船在海上被劫,他們怕海寇鬧事,難道另有隱情?”
戒嚴的事,讓趙丹幾人很是惱火。蘇師旦等人根本沒征求華盛的意見,完全將他當成一個多余的人。要是她們換成阿布道格,說不定不會給華盛面子。在廣州這塊地盤上,就算將華盛哄得再好也沒用。華盛說:
“海上的事哪能瞞過公子?根本沒什麽海寇。他們這是怕朝廷派人來悄悄查他們,才會借口海寇之事,想查到朝廷派來的人。”
阿布道格一臉驚容,他在大宋的時間雖沒有穆斯馬克長,也有十幾年了,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朝廷不是派張大人來查過嗎?昨天我才送張大人離開,朝廷又要派人來查?”
張岩來這裡雖沒多久,和這裡的上層人物都有接觸。昨天離開時,阿布道格也去送了。華盛沒去,在家招呼更不能得罪的大神。
“張大人哪查得到他們什麽?這次派來的人,可能公子也認識,有瑞安公主、忠侯等人。”
阿布道格呆住了,很自然朝韓三人看去。妝的化比較好,他又不是很熟悉,沒能認出:
“不是說忠侯在帶新兵,他怎麽可能親自來這裡查?他莫非也是查轉運司?”
今天的趙丹和謝夕韻都是女兒身,雖比較年青,一般不是很熟悉的人認不出來。原本由華盛搞試探性解說,趙丹忍不住了,插話進來:
“全都要查,轉運司,官府,統統都要查個遍。”
趙丹的聲音沒怎麽變,阿布道格一下子站起,驚聲問:
“你是瑞安公主?”
韓白了一眼趙丹,起身朝阿布道格一禮:
“阿布兄見諒,事關重大,我們不得不易容來此。”
“你是忠侯,”阿布道格趕忙回禮,又朝趙丹行了個大禮:
“見過瑞安公主。”
一番見禮不提,趙丹說:
“我們來這裡,想請你幫個忙。”
阿布道格沒作多想:“在下父子對公主和忠侯十分仰慕,以前就說過,但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定不會推辭。”
見阿布道格很上道,趙丹點點頭:
“我們現在已經不用查他們的罪證了,他們都是死罪。聽說你和黃貫庭的關系不錯,他現在很小心,天天待在軍營,我們讓你將他引出來,最好將任南也引出來。”
阿布道格有些為難:“不瞞公主,我們和黃貫庭任南兩人,不過是利益上的一些往來。要是他們懷疑你們已到這裡,不一定能引得出來。”
韓見對方居然搞出戒嚴,本想讓兩女離開,可惜他的威信小了些,誰也沒聽。兩女現在成了他甩不掉的尾巴,讓他十分惱火。
“我們估計他們現在只是懷疑,沒有確實的證據知道我們來此,要不然他們不會這樣查。你和他們那些利益上的事我們不管,要是你同意,我們好好計劃一番,成不成都不怨你。”
阿布道格很乾脆,沒讓他們等多久:
“他們這樣做,已經形同謀反,我們只能和他們劃清界限。忠侯有什麽計劃隻管說,我盡力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