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的口才還得有待提高，又將古塔赫提來忽悠。他現在已知道，古塔赫在完顏永濟軍中有一定的地位。想將對方忽悠投過來，明天去陣前說服上元的金軍，可惜古塔赫可能因為失了建康，比盧其芳還要硬氣，說什麽都沒用。

  耽擱了不少時間，秣陵的唐克峰帶著兩千五百人趕來。現在主營中多了十多人，全是淮西軍中的高層。天色已經很晚，韓沒再廢話：

  “將大家招來，主要是商量一下上元之事。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上元的金軍不外乎有兩種選擇，一是死守待援，二是突圍出去。大家以為，他們會選擇哪一條路走？”

  神衛軍的將領還好，已經習慣了。建康軍的將領初聽非常佩服韓，韓幾句話，就將金軍可能做出的選擇說清楚。過後他們才知道，這些話他們也可以說。

  領導說的話，再是廢話也會有人接。李崢說：

  “我們審過一些金將，我軍在建康俘殺了至少三萬金兵，他們大概還有一萬七八千人。他們一定會將消息傳給完顏永濟，那邊明天應該能得到消息，大軍會在三天以後趕到。他們那麽多的兵力，就算我們明天一早攻城，他們應該有信心能守三天吧？我看他們應該會選擇死守。”

  “李將軍說得是，”寧慕白說：
  “我軍俘殺他們那麽多人，他們再沒自信，也應該認為我軍會有成千上萬的死傷。我軍來建康的大概兵力，他們應該已經探明，打算他們認為我軍還有三萬能戰之兵，比他們多不了一倍。不說能勝，守幾天他們應該有這信心。”

  都說的是死守，韓不是神仙，他也認為金軍會選擇死守。

  “現在我們在江寧和秣陵的弟兄已經趕來，在建康城，我軍能戰之兵有三萬幾千人。我有兩個計劃，一是率軍攻上元，但這樣對我軍很不利。明天揚州那邊的一萬友軍就能趕到，加起來有四萬多兵可攻城。三天之內拿下沒什麽問題，但我軍的損失可能會不小。另一個計劃是在建康城留兩萬多的兵馬，這兩萬多要加上揚州那邊的援軍，率兩萬兵騎馬去支援廬州。”

  他們本就有上萬騎，又在建康這邊繳獲幾千匹馬，戰馬兩人一騎足足有余。韓將秣陵江寧的人招來，大家隻猜到他要去攻上元，沒想到還有第二個計劃？薛亞夫說：

  “若是騎馬，一天就能到達廬州地界。只是完顏永濟知道建康的事，他們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我們可能在半路上就會碰到他們。還不如就在建康，以逸待勞等他們來。”

  “主要不知道完顏永濟會做何選擇，”折健行接道：

  “如果完顏永濟見建康已無望破之，他們可能會死攻廬州。要是去晚了，廬州那邊不一定能頂住。”

  廬州那邊韓不可能不救，所以他更傾向於第二個計劃：

  “折將軍說得不錯，我們不知道完顏永濟會做何選擇。才幾天時間，我廬州軍受到的損失不大，現在去援軍是個好機會。如果完顏永濟撤退，我們還可讓楊將軍那邊出擊，前後夾擊完顏永濟。我們兩邊的軍加起來，並不比他們少多少，我有信心能吃掉他們。”

  ……

  謝大雷的年紀比潭虎小、比伍天賜大。他們出來為將的三人，都已將家人接到京城。現在他雖只是正七品的營頭，流求的百姓皆以他們為榮，他更是百家寨的希望。

  謝大雷的武力在他們三人中雖最低，只能算普通的猛將。他的文化最高，以前百家寨在流求最富有，他從小就有人教。不像潭虎，在軍營中才開始識字。

  韓軍中的人才越來越多，這雖是好事，大家都感覺到不小壓力。謝大雷深信勤能補拙，金軍從縣城撤走後，韓讓他率自己營的弟兄守句容，他一點不敢馬虎。這天一早天還未亮，他起身來到東城頭，在這裡看日出。不知站了多久，旁邊一個年青士兵忍不住勸道：

  “將軍，我軍在建康重創金軍，現在他們龜縮在上元，想必將軍已經兵圍那裡。他們插翅難逃，絕不可能來此偷襲我們。”

  “萬事以小心為妙。”謝大雷終於將目光從遠方收回：

  “大帥的個性我很清楚，為了減少弟兄們的傷亡，他攻城也會留一邊讓對方突圍。這裡離明州太近，要是金軍想突圍，很有可能走這邊。”

  謝大雷在一年前就認識韓，韓的性格他的確比較清楚。圍三缺一並不是韓發明的，許多將領攻城時都會這樣，這樣能給城中的敵軍一個念想，防止他們作困獸之戰。一旦沒了城池的優勢，除了有馬的敵軍能逃一些，步兵能逃走的機會不多。

  旁邊一個中年士兵想了一會，覺得謝大雷說得對，有些擔心說：

  “金軍還有一兩萬人，要是他們真朝這邊突圍，我們該怎麽辦？”

  謝大雷正要開口，左邊傳來一道喊聲：
  “頭，那邊有一隊人馬朝這邊跑來。”

  謝大雷已經看到了，在離他們上千米以外，有一隊小如螞蟻的東西朝這邊移動，速度不慢，猜也能猜到全騎著馬。沒過一會，他們能看到跑在最前方之人，年青士兵驚呼道：

  “不好頭，是在外面打探的兄弟，他好像正被人追趕。”

  不用年青士兵說，謝大雷也能看清。跑在最前方的是個壯年男子，是他派出去打探的弟兄。後面兩百多米遠，起碼有一千多騎在追趕他的弟兄。那些人的樣子雖看不清楚，看穿著全都很普通，速度一點不慢，多數是兩人一騎，雙方沒有拉開多少距離。

  “快，吹號角，將眾弟兄集中到這裡來。待下面的弟兄入城，就將城門關閉，絕不能讓敵軍衝進來。”

  年青士兵急了，抓住謝大雷的衣袖：
  “頭，大帥吩咐過，有敵人大軍來，就讓我們撤離。我們這點人，絕難擋住他們的進攻。”

  “來不急了，”謝大雷輕歎一聲。韓的確說過，有大量敵軍來就讓他們撤退。可來的全是騎兵，又全穿著普通衣服，打探的弟兄可能開始沒在意，等警覺過來時已經晚了。他在這個方向派了兩人，現在隻回來一人，另一個怕是凶多吉少。

  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從東城樓響起，很快另外三面同時響起陣陣號角聲。衝來的壯年男子邊跑邊喊：

  “頭，有敵軍襲擊。”

  “快快進城，”謝大雷對著下面一聲大喊，親自拿起一張弓，對左右幾十個弓箭手說：
  “他們一旦衝入射程，就各自自行攻擊，不用等命令。”

  後面的追兵離壯年男子只有百多米的距離，壯年男子拚命打著馬屁股，一騎衝過護城河，吊橋在二十多個士兵的努力下，外面的一頭離開地面。很快半閉的城門發出一道很大聲響，終於將其關閉。

  吊橋不可能有城門關閉快，在離地人高時，數十騎已衝到護城河前方。三四十支早已準備好的飛箭，直直箭到下面的人群中，前方一個舉著大刀，看樣子準備斬斷吊索的壯年男子趕忙刹住身體，在前方舞出一圈圈刀光，將射向他的幾支箭擊落。

  後面的人就沒壯年男子那樣好的身手了，一個中年男子剛揮起長槍，一箭射中胸膛，將他釘落下馬。幾人沒能刹住馬匹，被城樓上的飛箭射下馬去。眼看吊橋已升到可望不可及的距離，壯年男子趕忙大喊：
  “快退。”

  僅僅晚了一步，追來的眾人扔下幾具屍體退開。城樓上的謝大雷松了口氣，他發現來人雖有三千，這些人連個攻城的工具都沒有。他們守的句容只有東西兩邊才有城門，對方就算能攻下，也要花不少時間，他對身邊一個身穿硬甲的中年都頭說：
  “你下去帶一百個弟兄死守西門，記住，要是敵軍去攻，一定不可出頭對射，按大帥教的守城方式做。要是他們派的兵多，我會派兵支持你的。”

  謝大雷的話剛說完，幾百個手拿弓箭的金兵衝上來，他大喊一聲：
  “躲到城跺下防禦。”

  幾百支箭，僅有幾十支射在城跺上，全從他們頭頂飛過，直接飛到城內。新上來的士兵也不傻，見一陣陣箭雨飛上城樓，大家頂著一面面盾牌，從內城跺來到各自守衛的地方。

  幾波箭射出，見城樓上仍是空無一人，壯年男子下令停止射擊，很規矩退出一段距離，對著城樓大喊：

  “城樓上的守將是誰？”

  謝大雷終於又從城樓上站起來，老實回答：

  “我乃神衛軍營指揮使謝大雷，你是何人？”

  “我乃阿大帥手下大將常子龍，”常子龍指了指後面眾人：
  “謝將軍，就憑你們這點兵力，豈能阻擊得了我三千兵馬？我大金從不念舊惡，若是將軍肯開城歸順，我定保將軍官升三級，賞金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