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比在外面更忙,讓韓高興的是終於說通兩個老婆,讓她們留下發展商業和管理銀行事務。一早,兩個老婆帶著眾女去了琉璃作坊,他來到必須要來的地方、勤政大殿。
有韓在,今天大家都沒先發言。待他將西和州和興元府的事情說完,趙擴問眾官員:
“興元府高愛卿不錯,有他在那裡,守應該不會有問題。武寧軍那支兵馬非常重要,現在幾個地方燃起戰火,西部絕不能有失。大家說,武寧軍以何人為帥好?”
高治中跟著韓打了幾次勝仗,雖沒到達名將級別,當個守城之將大家認為不會有問題。楊震仲在軍中除了有些威望,一次戰績都沒有。這也難怪,太平了四十年,能拿得出戰績的人屈指可數。只是那裡現在可能還是個爛攤子,一時不少人都在想。史彌遠站出來:
“臣推薦壯武將軍夏震夏大人,夏大人從軍二十多年,軍紀嚴明,曾任安豐府守將,對百姓秋毫無犯。西和州地處幾國邊界,地勢複雜。若由夏大人去那裡,定能不負皇上厚望。”
史彌遠說完,一個四十歲左右、身壯臉大、長得甚是威武的中年男子站起來:
“臣夏震願聽皇上調遣。”
只看這身材長相,趙擴就很滿意。現在在他心裡,一個文官的名臣,不如一個武官名將重要。太平了四十年,金國還好,不時與北邊西夏幾家打打架。他們幾乎沒打過架,最多是邊界一些小仗,連誰是廉頗誰是趙括都不知道。
“由夏愛卿擔任武寧軍主帥,眾愛卿以為如何?”
現在史彌遠才從三品官員,只有推薦之權,趙擴還得問問其他大臣。要是沒人反對,他就準備定了。在西和州雖能管兩萬多大軍,太偏遠了,現在這個局勢,有可能吃力不討好,大家沒有反對。趙擴正要定下,韓站出來:
“臣以為還是由楊震仲楊將軍擔任武寧軍主帥好些。”
這事韓最有發言權,但他應該避嫌,大家都看著他。他原本也不想開口,他對史彌遠始終有戒心。現在對方的翅膀漸漸硬了,居然開始培養起人來。他懷疑這事史彌遠早就和夏震通過氣,沒什麽證據,純粹是出於對史彌遠的不信任。見大家都看著他,他隻好說些道理出來:
“武寧軍才遭此變故,現在不益再有大的動作。楊將軍在武寧軍中十多年,許多將士對他都很信服。由他擔任主帥,至少不會出大的亂子。楊將軍在軍事方面臣雖不知道,處理事務、忠誠這些都很不錯。”
韓說完,夏震在一側盯著他,雙眼閃過一絲毒怨。沒敢說任何話,坐回凳子上。趙擴沒再詢問人了,當即宣布:
“那就由楊震仲楊愛卿擔任武寧軍節度使,淮南已定由皇甫斌皇甫愛卿任淮南都統製,淮東尚未定。現金軍攻兩淮甚急,軍中不可一日無帥。今封兵部尚書丘愛卿為淮東都統製,管制淮東所有兵馬。望丘愛卿能早日收復淮東所失之地,替朕分憂。”
這個消息讓許多人吃驚,都統製也就相當於主帥,淮南的主帥已定京城禁軍指揮使皇甫斌。淮東的沒選,大家都以為趙擴是在等韓。憑韓現在的威望,就算讓他當主帥也不會有人反對。居然選了丘進?
丘進本人一點沒奇怪,韓侂胄已經給他通過氣,直接來到大殿中間:
“臣丘進今日交接任務,明天一早就去淮東。不收復失複,誓不回京。”
再一次讓大家驚訝,趙擴沒讓韓領軍去前線,連新職務都沒有。只是宣布了一大串在西和州、興元府立功的官將。這次去的神衛軍所有將領,至少都提了一級。折建行、寧慕白、楊陽三個軍指揮使提了兩級,他們三人因為是並列的武狀元,以前是從六品,現在是從五品。
士兵也有賞賜,每個參戰的士兵賞一兩銀子。犧牲的士兵沒變,每人二十兩的撫恤金。韓的神衛兵,這次在外面一共犧牲了兩百二十人,他每個額外補助五十兩銀子。至於興元府那些士兵,他就沒辦法了。人太多,他現在並不太富裕,還得要養一萬兵馬。
趙擴沒忘記在家帶兵的丘從林,丘從林也被提了一級,任從六品將領。但韓看來,趙擴還是有些小氣,同留下帶兵的宋書偉等人,沒得到任何提升。
提升最高的是韋強等三個犧牲的將領,追封為正四品忠武將軍,蒙蔭一子。興元府犧牲的四個將領,也都有追封。另根據韓推薦的名單,有六個都頭被提為將領,神衛軍和興元府各三個。韓認為他很公平,結果傳到兩邊軍中,大家都有些怨言。興元府那邊說神衛軍人少出力少,神衛軍也頗有微詞,說興元府沒盡多少力。
無論怎麽分都會有人說,閑事不提。趙擴念完一長串封賞,韓站出來:
“兒臣代那些將士,多謝父皇為眾將士封賞。我們在回來的途中,遇到一個名叫鐵重陽的獵戶,此人武藝非凡,是個難得的忠義之士。現在他已答應為朝廷效力,兒臣準備任命他為神衛軍營指揮使,還望父皇恩準。”
提拔一個營頭是件小事,但再是最低級的營頭,也得要朝廷同意才行。否則就算韓有權任命他的神衛軍將領,朝廷不同意,只能是山寨版。現在是非常時期,那鐵重陽又是個難得的人才,韓這才不怕麻煩在大殿上為對方請封。
趙擴很信任韓的眼光,沒作多想:
“等會朝廷擬旨,任那鐵重陽為正八品營指揮使。”
“多謝父皇,”可能見沒人反對,韓得寸進尺,掃了眼眾官員,又說出一事:
“時下金軍南侵,眾將士在前線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為了抵擋金軍,他們舍生忘死。我這次在興元府就碰到過這樣的事情,一個年青士兵被對手金兵一刀捅進肚子,他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奮起一刀劈在對手的脖子上,抱著與對手同歸於盡。
這種事情不少,大家在前線吃的是乾糧,喝的是冷水,流的卻是熱血。他們才是這世上最可愛的人,應該得到應有的尊敬。但結果恰恰相反,現在他們雖受到一些重視,地位並沒有一點提升。一個士兵和一個讀書人站在一起,可能連頭都抬不起來。我認為,現在應該要重視這些事了,再不重視,可能會讓許多將士心寒。”
韓說完,許多人深深吸了口氣。大家太熟悉他了,他這樣子,知道他又要搞什麽大動作。但還是有愣頭青,一個壯年文官站起來:
“輔國公說這些有失偏頗,那些將士在前線作戰,朝廷同樣要發軍餉糧食,犧牲後有撫恤,立功後有封賞。就像輔國公這次在興元府打的仗一樣,他們並沒有白白流血。反而他們立功的機會更多,這是文官無法比擬的。並不是所有讀書人都看不起軍人,有些軍人同樣嫌棄讀書人。天下什麽事都有,豈能一概而論?”
這個不怕事的壯年文官叫鄭倫,是上次的新科狀元。以前一直在外面渡金,現在渡金回來,任職翰林院。是個人才,說得錢象祖等人也雙眼一亮,看樣子又找到了一個好同志。
韓還沒說出最後的打算,沒人接嘴。他認識這個狀元郎,看了眼對方說:
“他們的立功機會更多?我大宋百萬軍人,絕大多數一輩子都只能當兵,能提將的有幾人?就算那些將,太平時候能提升的又有多少?至於戰亂時期,那是人家用命去拚的。相比文官,完全沒可比性。
文官可以坐在家裡堂上,動動筆,審審案,就能得到提升。有些人出去兜一圈回來,也能得到提升。要是可以換,誰願意用命來拚個前程?普遍的士兵每月只有一兩銀子,養家都不夠。他們就算在臨安街頭擺個燒餅攤,無論收入還是生活,都要比當兵強好幾倍。”
這個比喻十分生動醒人,有些人再次吸了口涼氣。鄭倫因為韓含沙射影,說出去兜一圈的事,一肚子火沒處發,暫時坐回位置。錢象祖輕咳一聲問:
“輔國公,你到底準備說什麽?”
暫時沒人應戰,韓不再耽擱時間,轉過身對趙擴說:
“兒臣以為,為了紀念他們,應該重建忠烈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