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被一團團火光點亮。上萬人的隊伍，來到一個左右是山林的地方。這個地方不能算谷，中間很寬，兩山離了幾十米。在他們前方還有些火光，火光星星點點，比剛才的少了許多。

  年青金將說的話有可能，要是對這裡的地形比較熟悉，說不定前面那些宋兵會逐漸分散逃走。他們追到最後，可能連一半的人馬也無法留下。大家都看著金將軍，金將軍是這次追擊的主將，必須得他發話。

  大家雖在聊，戰馬並未停止奔跑。金將軍還在想如何應對，突然抬起頭來看向左邊的山。有些人正在跟著他的目光一起轉動，他傳出一聲大吼：
  “大家小心，有埋伏。”

  這聲喊完，從左右昏暗的山林中，傳來一陣如風吹樹葉的聲音。一些眼尖的人能看到，左右的空中閃出一點點寒星。緊接著傳出他們自己的慘叫聲：

  “啊！”陣陣慘叫聲仿佛約好了的，一下子全冒出來了。剛才問話的年青金將揮動著他的武器，如此黑的地方，幾乎看不到飛來的箭羽，許多人純粹是在瞎揮舞。一支快得讓他無力的箭，從他右邊斜斜飛來，十分精準釘入他的左頸。

  有些人更慘，一個比較靠邊的中年士兵戰馬剛被射中，馬吃痛騰起，剛好迎上兩支飛來的利箭。連人帶馬倒在地上，馬和人一時都沒有死。人被掙扎的馬壓在身下又搓又壓，活活被折磨死。

  射箭的人沒管這麽多，韓的六千人馬，他隻帶了四千去。另有兩千人藏身在這裡，這兩千人不一定全是弓箭兵，但全都帶有弓箭。他們這次有可能進城協防，帶了兩千把弓來。留他們在這裡也不一定是打伏擊，要是他們不順逃來，這些人可以幫他們阻止一下追兵。

  在這裡負責的總指揮是折健行，他此時在左邊的山林中，爬在一棵樹上。剛才那個年青將領頸間的箭，就出自他之手。此時他又搭上一箭，對準已調轉馬頭的金將軍腦袋，一箭脫弦而去。要是這一箭他能如意，他的名氣將會得到很大提升。

  韓曾經問過李純稀，避箭是聽聲音還是用眼睛看。李純稀的回答是：箭的速度很快，等你都能聽到聲音了，箭已經到了目的地。一般都靠看，眼睛的速度遠遠快過箭。得到答案後韓又問，要是漆黑的晚上射箭，那豈不是沒人能避開？

  韓問這些，除了對武藝的興趣外，還有一些其它方面的考慮。李純稀說：也不是全都避不開。有些人對危險非常敏感，特別是神將級的人物，你就算在背後射他一箭，說不定他也會提前感覺到危險，將其避開。比如現在這個金將軍。

  折健行射的箭，就算在白天，能避開的人也不多。毫無征兆的一箭，瞬間來到金將軍的右腦門前，再差一兩尺就能到達目的地。金將軍在前方的大刀突然消失，再次出現時，剛好擋在他的右腦門前。一道火花濺開，射來的箭被反彈落地。

  人在遇到突然襲擊的時候，很少有人敢前進。因為前方暫時沒走過，後面才走，大家下意識認為才走的地方更安全。所以這批金軍遇襲後，紛紛轉身開逃。沒人前進，更沒人衝上山去刀劈襲擊他們的人。

  姓石的金將逃得很快，和一些士兵剛逃離兩山的夾道。左右有些如錯覺的火光傳來，他飛快看了眼左邊，一聲大喊從他嘴裡傳出：
  “不好，這裡也有伏擊，大家快快回營。”

  這個姓石的將領武藝非凡，但武藝和膽子沒多大的關系。要是平時，他說不定能帶領一些人去左右迎戰。今天他們打的敗仗太多了，特別是最後在營寨後面被圍攻，他差點沒掛掉。根本不用考慮，開足馬兒朝前方逃，很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石將軍沒有看錯，左右有不少兵馬。在左邊領隊的是高治中，他和下馬的單元衡、翁成虎三人衝在最前，帶著五六百人殺入衝出來的金軍中。此時這些金兵金將想的只是逃走，哪有心思與他們一戰？很快被他們深入到裡面。

  右邊帶隊的是寧慕白，寧慕白和龍九、何齡組成鋒線殺手。三人衝鋒在前，所到之處無一回合之敵，很快被他們將山口堵住。外面逃出去的人他們沒有管，專心對付裡面的人。

  這些人是剛才逃得最快的一批，並不全是宋軍的騎術不行，跑不過金軍。韓隻想將他們引到包圍圈，要是逃得太快，對方說不定會在路途罷工。

  現在不用怕這些人罷工了，金軍的營寨糧草都被燒了，又在這裡中伏，士氣所剩無幾。被堵在山口的兩支隊伍一陣猛殺，許多被殺懵的人，調轉身體就要向回逃。沒讓他們逃幾步，陣陣驚呼聲傳來：
  “他們攻來了。”

  在許多金兵想逃的前方，剛才他們追擊的宋軍點著更多火把返回來。最後面的人最先遭殃，十多騎衝在最前方，一個金兵可能被嚇懵了，不知道抵抗，轉身就準備逃走。被謝大雷一刺透胸，扔出幾米遠。

  這樣的金兵不少，此時所有人都急於逃出升天，就算一些將領在組織，也是朝後面他們營寨方向逃。大半人擠到山口，寧慕白、高治中等人的壓力大增。後面的一時沒有組織，許多金兵都難進行有效的抵抗，在慌亂中被殺的金兵不少。

  這次韓沒有跟著衝鋒，在後面一個山坡上觀戰。現在他已生不起憐憫之心，他大概算了一下，突擊金營的四千人，逃出來的大概有三千二三。這一戰也不輕松，打完後不知又有多少人會倒下。

  寬敞的山道中，漆黑的夜被火光映紅。沒有戰鼓，只有比戰鼓更刺激人的慘叫聲、廝殺聲。左右兩個山頭的弓箭手一直沒得閑，在前方的弓箭手，已經來到後方的山口。

  金將軍也在前方拚殺，聽到後面的慘叫聲突然增加不少，他轉身一看，昏暗的天空，左右山上飛下一網網箭羽。他將一個宋兵挑落下馬，轉身就朝後面跑去。

  “他們的人不多，大家和他們對射。”

  為了鼓舞士氣，金將軍用大刀挑起地上一副弓箭。左右掃了一眼，此時山上的人擠在一塊，阻擋的樹木比剛才少多了，被他看見一人。他拉弓上弦，幾乎沒怎麽瞄，一箭斜上朝右山飛去。在右山人群中間的一個壯年將領應聲落馬。這一箭被一些金兵看到，一陣驚喜聲傳來：

  “金將軍射中了，射死這些宋狗。”

  下面的弓箭兵不少，還未死的弓箭手，紛紛拿出武器開始和左右山上的宋兵對射，山上的宋兵終於出現傷亡。還好山上的宋兵沒有點亮，光線很暗，他們佔了不少便宜。沒射多久，左右山上的弓箭手越來越少，逐漸找地方隱藏起來，從對射轉成在山上防禦。

  後面的楊陽、潭虎、盧照齡等人帶著更多的將士殺到，近萬人的金兵，現在只剩下三四千人。短兵相接，金兵的弓箭手隻得拿起樸刀和他們對戰。這種短兵器對於騎兵而言，完全不夠看。

  金將軍朝前後掃了一圈，此時天色已漸開明，山道上隨處可見屍體。他們的人仍未衝破前方的防線，後面的宋騎如削樹木，一層層將他們的人陣削去。金將軍對著天空怒吼一聲，重新回到前方。

  戰鬥仍在繼續，在前方圍堵的宋軍壓力突然一輕，見和他們對戰的金軍不知什麽原因，朝後面迅速退去。他們還未反應過來，從退去的金兵後方，露出數排金騎。

  “衝，”不知是誰一聲吼出。第一排金騎一手拿著長兵器對準前方，一手拿著還在燃燒的火把，猛力打擊馬屁股。戰馬發出陣陣嘶叫，低著腦袋，如發瘋的野牛衝向前方。

  堵在前方的宋軍呆住了，許多人都知道這些金騎想幹什麽。對方這種相當於自殺式襲擊，要是他們不躲，就算不被對方的武器刺到，也會被撞得人仰馬翻。輕則受傷，重則送命。要是他們躲開，他們的圍堵計劃就會失敗。

  高治中拿不定主意，看向寧慕白。眼看就要撞過來，已經不容多想，寧慕白大喊：
  “快退。”

  他們堵了幾層，外面的好退開，裡面的人不好。一個神衛軍中年營頭，剛掉轉馬身，背心傳來一陣劇痛。他不用轉身看後面，也來不及轉身了。從他的盔甲中，露出一截長長的槍尖。身體騰空而起，人馬俱被撞飛。撞他的金兵比他的結果好得多，只是被撞翻在地，受了些傷。

  至少有一半的人被撞得人仰馬翻，這還是有些金兵不想撞。他們的目的就是撞出一條出路，對方都讓開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沒必要同歸於盡。

  有一個人非但沒被撞開，還來了一次漂亮的反殺。單元衡沒有騎馬，他正身對著衝向他的金騎，待對方靠近他兩米距離時，他雙腿用力一蹬，魁梧的身材騰空而起。飛到兩米的高度時，他一腳踢到衝擊的騎兵頭上，完美避開戰馬的衝擊。可惜他這樣的身手太少，在後面指揮的金將軍見圍堵已被撞開，大手一揮：
  “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