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眼裡，趙丹仿佛是個還未長大的少女，多數時間都不懂事。但有些時候，趙丹這種不成熟的應對方法很有用。這番話說得幾個重臣雖很惱火，誰也找不到反駁之詞。趙丹沒說錯，連竇冠章、黃度那些人都是奸細，這種大事誰還敢找大家商量？
  為了將話題岔開，趙丹對趙擴說：
  “父皇，將孫世文和赫伯特交給我們審，看他們還有沒有同夥。要是沒有，就將他們凌遲算了。”

  這是趙丹第一次想凌遲一個人，憑孫世文的影響和犯的事，沒人給他說好話，趙擴說：

  “不用你們審了，朕已將他交給梅曉義，會審個水落石出的。你們真要想審，就將赫伯特交給你們吧！”

  提到自己的名字，梅曉義趕忙接話：
  “公主，奴才今審過孫世文，他的嘴雖刁，架不住我們用刑。都已經招了，目前在我大宋沒他們的同夥。穆斯泰的人已經損失得差不多了，拉過去的那些人，還剩下二三十個。雖在金國那邊招了些新人，他們不敢派那些新人做大事。現在孫世文被抓，他們對我們再沒有威脅了。”

  趙丹一聽都已經審了，一臉不爽：
  “將他交給我們，我們派人行刑。”

  “胡鬧，”趙擴說：

  “他犯的國法，豈能讓人私自動刑？這事關系到你們，你們更不應該插手。朕讓梅曉義負責，他會審清楚的。”

  韓可雲很認同趙擴的話，勸趙丹：

  “你父皇說得是，關系到你們，你們最好不要插手，以免影響到自己的名聲。你們放心，待梅曉義審完後，孫世文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

  趙丹對一些問題很執著，兩個老大說得雖有道理，她仍未放棄：

  “好，我們就不插手了。剛才梅曉義不是說孫世文已經招了嗎？明天就結案問刑，沒必要拖了。”

  趙丹有自己的打算，想趁她們出征之前，將孫世文這個大仇人殺掉，圖個好開頭也成。梅曉義的臉色讓韓察覺到一些問題，梅曉義剛才看起來很為難，很快又恢復正常了。

  “公主，奴才剛才說大話了。孫世文很狡猾，他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招。”

  現在不止是韓，趙丹和幾位重臣都覺得梅曉義有些問題。這種事加上這種場合，梅曉義居然說大話？他們對梅曉義知道得還算清楚，對方絕不是個說大話的人。趙丹來興趣了，瞪著額頭上有些汗水的梅曉義：
  “莫非你與孫世文是一夥的？想保全他的性命？”

  “公主，奴才哪敢有那些心思？更不可能和他是一夥的。”梅曉義嚇得跪下，額頭上的汗水更多：
  “剛才奴才有些小心思，怕孫世文的案子交給公主了。奴才也想立些功，難得陛下能將這種大事交給奴才，奴才隻想將此事辦好，才說了大話。要是奴才有半點維護孫世文的想法，管叫奴才不得好死。”

  因為牽涉到韓，韓侂胄和謝深甫不好插嘴，周必大比較耿直，對趙擴說：
  “皇上，此案不便交給梅公公。朝廷這麽多人，讓內侍審案也不符合規矩。可將此案交給刑部和大理寺都可以。”

  “周相說得是，”錢象祖難得讚同一次周必大，他也覺得梅曉義有點可疑：

  “這事也不是宮中之事，哪能由內侍來審？應該將它交給朝廷，由朝廷指派人負責此事。”

  趙擴看了眼仍跪在地上沒開口的梅曉義，忍著一肚子不爽：

  “此事就交由錢愛卿，萬不可魯莽行事。為免對方亂說，不能動用酷刑逼供，一定要將穆斯泰一黨審個清楚。所有供詞，都要交由朕過目。”

  “臣遵旨，”得到一個不錯的立功機會，錢象祖爽了。韓沒看錢象祖，他在觀察梅曉義。發現梅曉義非但沒什麽失望的表情，看樣子還很輕松，有些想不通。

  今夜大家都不想早早入睡，趙擴的事情太多，不敢坐夜。在皇城樓上坐了一會，隨著趙擴的離開散去。可能終於解放了，二丫興奮說：

  “哥哥嫂嫂，我們去其它地方逛逛？”

  這個提議不錯，因為找到孫世文立功受獎的趙曮兩弟兄也被吸引住，趙福說：
  “我們一起去。”

  二丫盯了兩弟兄一眼，對趙丹說：

  “二嫂，他們昨天帶孫世文見皇上了。”

  “沒有，”趙曮的嘴很快，趕忙辯解：

  “孫世文說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面見父皇，以此來換杯毒酒。我們哪敢自作主張？將此事說給父皇聽。父皇聽了後同意見他，我們不敢阻止。將他帶進皇宮後，我們就沒管了。”

  韓一下子想通不少事情，趕在趙丹之前問：
  “他給父皇說了些什麽？”

  趙福搖搖頭：“不知道，他說是很秘密之事，不相關的人都得回避，我們也被父皇叫出去了，只有兩個內侍和梅公公在場。”

  如此秘密，將趙丹的火氣也說沒了。趙丹問韓：

  “孫世文給父皇說的什麽秘密？莫非因此才讓梅曉義親自審問他？”

  謝夕韻要比趙丹聰明，臉色很不好看，沒有回避趙曮兩弟兄：

  “只怕孫世文說的那些話，讓父皇有了保全對方性命的想法。”

  “保全孫世文的性命？”趙丹仍未想明白：

  “不可能吧？這誰會答應？”

  韓說：“大家都去街上逛逛吧！我們坐馬車去，想走隨時可以下來走一段。”

  韓和兩個老婆坐上馬車，謝夕韻接趙丹剛才的話：
  “你要人他沒給也就罷了，你沒聽剛才父皇說，讓錢相不要魯莽行事，也不要用酷刑逼供。梅曉義今日的狀態也很可疑，居然犯那種低級錯誤。是什麽秘密，非要將我們避開？看來和相公有關。”

  趙擴並不傻，臉色沉下來了，怒聲問：
  “姐姐認為孫世文向父皇進讒言，說了相公的事？”

  謝夕韻因為梅曉義的錯誤，也在注意觀察，早就有些懷疑：
  “十有八九是這樣，上次盧其芳誣陷相公，還有一些文武大臣幫忙說好話。這次只有幾個內侍在，那些內侍哪敢插言？憑孫世文的頭腦，父皇難保不會被他說動。”

  “好啊！父皇相信孫世文的話？”趙丹更怒了：

  “我們這就回宮，找父皇問清楚？”

  趙丹可能第一次覺得她的父皇是個昏君，韓已經見怪不怪了，將趙丹抱住：

  “算了，你找他說這些，他還不是會矢口否認。到時看朝廷審完怎麽判，判孫世文死刑我們就不說這事了。要是不判他死刑，我們再說也不遲。”

  大宋這邊，雖有些小風波，不影響熱鬧歡快。在另一個地方，由於一些人的到來，許多人都不得安寧。

  ……

  一個寬闊的廣場級大院，四面被一些豪華的樓宇殿堂包圍。在廣場中間的道路兩邊，站了兩排人。原本這些沒什麽特別之處，站的兩排人全是些太監宮女，宮女的穿著和大宋宮裡的宮女差不多，太監的穿著有些不一樣。

  日到正午，在正東方向的大門外走來一大群人。這群人華羅蓋頂，有身穿高品官服者、有身穿紫色蟒袍之人，一個個氣度不凡，雖快到前方的大殿，仍談笑風生。

  最顯眼的是兩個身穿蟒袍之人，兩人年紀差不多，肩並肩走在前面眾人的中間。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不是兄弟也是好友。左邊一個身材高壯、雙眼細而內陷的壯年男子說：
  “我記得豐王還是九年前來過興慶了，當時大家都還年青，你我一見如故。現在你已是王爺之身，我只是個郡王。豐王仍能不惜自降身份結交，令我萬分感動。”

  右邊的壯年男子是金國豐王完顏珣，完顏珣正色道：

  “李兄何出此言？李兄文韜武略無一不精。特別是軍事才能，鎮守吐蕃邊界，令其一直不敢犯邊。可以說沒有李兄，就沒有西夏這麽多年的安寧。我雖為王爺，沒有半寸之功，實無法與李兄相提並論。”

  完顏珣口中的李兄叫李安全，現在的身份是西夏鎮夷郡王。李安全也很沉得住氣，除了高興還是高興，沒什麽別的表示。

  “豐王太謙虛了，早就聽說豐王是出將入相的人物，內外皆可輔佐金帝。現在潞王被貶，說豐王是大金第一王爺也不為過。”

  這種聊天沒什麽營養，專撿好聽的說。完顏珣看起來要比李安全沉得住氣，臉色有些凝重，長歎一聲：
  “無論從任何角度出發，我都不希望王叔被貶。近二十萬大軍，就這樣白白喪失了。要是可以，我願意用我的性命，換回那二十萬將士。”

  “豐王拳拳為國之心令人敬佩，”李安全說：
  “金宋去年的戰爭，我們也知道一些，想想的確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宋國現在如此強，居然能戰勝大金了。”

  李安全說完，兩人已來到前方大殿下的石階前，李安全降低聲音：

  “豐王請，今日許多大臣都在。要想達成豐王的心願，還得說服那些大臣和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