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麟德殿。
作為朝廷的元老,盧植的忽然病逝打亂了呂布的布局,因為中原戰事無法走開,呂布只能派賈詡率先返回晉陽處理一切後世。
馬車之中,賈詡方才看完史阿送來的一切情報,吩咐下面的人點上一根提神醒腦的香,伸手輕揉腦門兩側的穴位,又向旁側的史阿詢問道:“明日就是盧太傅下葬的日子,有哪些官員參加過盧植的葬禮?”
史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除了晉陽的文武官員之外,來自其他各地的武將有於禁、徐盛、張郃、太史慈等諸位將軍。”
“如今大戰尚未結束,這些大將居然從前線跑回來吊唁盧植,看來盧氏一族的影響力當真不小。”賈詡雙目半閉半睜,手撫摸著胡須沉吟了一聲:“文官呢,文官有哪些?”
史阿答道:“從各地趕回來參加盧太傅葬禮的包括幽州刺史韓浩、涼州刺史任峻、冀州刺史沮授,其他郡守級別的官員差不多全部到齊了。”
“瞧瞧,這陸氏一族的影響力還真的是夠大,難怪大王都對他產生了擔憂。”賈詡霍然睜開眼睛,意味深長的沉吟了一句。這一刻,忽然覺得呂布之前高捧盧植做法非常正確。
讓盧植這樣的人當一個手無權力的大臣可要遠遠比讓他當一個手握大權的臣子安全得多。
“史校尉,大王已經打算追授盧植臨沅侯,你去打聽一下,看看盧氏一族是打算讓哪個兒子來承襲。”賈詡揮了揮手,給史阿下達了一道命令。
賈詡雖然只是侍中,但卻是呂布身邊的第一重臣,如今呂布盡收河南之地,儼然佔領了天下大半,而如今的賈詡日後必將成為第一重臣。史阿受到其師父王越的影響,一心也想能夠不斷爬上去,從而成為朝中重臣,此次受呂布所托跟隨賈詡一同返回晉陽,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巴結。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史阿忽然風風火火的返了回來,躬身朝著賈詡行了一禮道:“在下已經調查清楚,盧植臨終之前留下的遺言,準備將一切的爵位全部傳給次子盧皖。”
“長幼有序,豈能廢長立幼。傳令下去,把盧植的臨沅侯爵位賞賜給長子盧毓,次子盧皖無權繼承。念盧太傅之功,命盧皖到王府擔任一個主事。”
史阿聞言有些驚訝,思量片刻之後問道:“大人,是以大王的名義下詔,還是?”
賈詡冷哼一聲道:“自然是以天子名義下詔了。”
“可這事情事發突然若是不問過大王就這樣發布是不是不太和禮數?”
賈詡面色一凜,肅然說道:“本官奉大王之命前來目的就是要穩定並州之事。這件事我說的算,無需猶豫。”
史阿無奈只能奉賈詡的命令行事。
盧府之內,一片縞素,哀樂回旋,愁雲慘淡。
來自各地的賓朋親友絡繹不絕的前來吊唁祭奠,盧毓、盧皖兩兄弟披麻戴孝,率領著數百名身著縞素的族人,從靈堂一直跪到院子裡,向前來祭拜的賓朋答禮。
“聖旨到,盧氏族人接旨!”隨著一聲尖銳而高亢的聲音,一個宦官走進了盧氏的宅院。
“盧氏闔族恭迎聖旨!”
盧毓急忙率領族人跪地接旨,密密麻麻的跪倒了一大片,整個院子裡一片白茫茫的縞素。
宦官大開手中的聖旨,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傅盧植赤膽忠誠,可昭日月,不幸辭世,天地同悲。念其功績,追封為臨沅縣侯,由其長子盧毓承襲,世襲罔替,不得更改,欽此!”
聽宦官讀完聖旨,盧毓看起來極其平靜,這件事情似乎完全不能讓他有任何反應。
年弱卻又最得盧植喜愛的盧皖聽完旨意不禁呆若木雞,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深知這個爵位對自己的重要性,是能夠承襲爵位,哪怕自己不出仕,也能讓朝廷大員對以禮相待。沒想到父親屍骨未寒,屬於自己的爵位就被兄長奪走了。
想到這,盧皖用一雙怨恨的目光瞪著前面的盧毓。
“這個卑鄙小人,一定是你派人進宮活動去了。否則已經過去了八九天,為何大王突然干涉繼承爵位之事?況且父親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的是自己,就算傳位那也必然是自己繼承,可如今居然落在了盧毓的頭上,你這麽做對得住父親的在天之靈麽?”
若不是現在賓客齊聚,恐怕盧皖真得想抓住他的衣襟,拉著這個自私的兄長到父親的靈柩面前質問。
其他的盧氏族人則反應不同,盧植的兒女眾多,一妻五妾,五個兒子,七個女兒,這段時間背地裡沒少罵了盧植,平日裡為官不貪,如今死了也沒什麽可留給晚輩的。此刻聽到天上突然掉下來了大餡餅,而且還是可以祖祖輩輩一直吃下去的大餡餅,就差大聲歡呼,彈冠相慶了。
當即所有人都隨著信任的臨沅侯盧毓稽首頓拜,磕頭如搗蒜:“陛下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盧皖年紀尚小,而且還沒有成家立業,況且也不是長子,支持者自然不會太多。與他交好的人只能為之惋惜,暗暗歎息,聖旨煌煌,誰也無法改變,這一刻盧皖已經與縣侯的爵位失之交臂。
此刻,馬日磾在旁廳之中休息,在聽完聖旨之後,不禁皺起眉頭。
盧植臨死之前他就在旁側,自然清楚這個老友死之前到底是讓誰接替了家業。
但如今冊封者並不是當初的人選,其中的緣由不用想也能猜測一二,必然是呂布暗中插手。
“唉,如今子乾去世,盧氏一族猶如斷了脊梁,此刻正是風雨飄搖之際,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盧氏倒下。若是這個時候盧氏一族自己內部造成分裂的話,恐怕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們。子乾兄,隻望你在天之靈,能夠保佑你得後人們,這個時候報團,千萬不要勾心鬥角,否則,這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馬日磾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整個人似乎在這一刻都老了不少。
為國操勞許久的他,似乎在這一刻徹底抽空了一切的精力。
“看來是時候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