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血腥味的范陽城響起了一陣鳴金的號角聲，一時間，如同螻蟻般的人影紛紛爭先恐後的退去。

  夕陽下的范陽城殘血一片，高順、張郃和華雄滿身血汙，喘著粗氣，雙眸死死盯著如潮水般退去的胡人。

  第十一日，今天已經是他們堅守范陽的第十一天。

  城池還在他們手中，胡人絲毫沒有辦法越城半步。

  在他們身前的城池下面不知道躺著多少人的屍體，雙雙猙獰恐懼死灰一片的頭顱，死不瞑目的雙眸愣愣望著城池的方向。

  絕大多數的胡人要麽是被檑木和石塊砸死，要麽是被火油燒成焦炭。

  血汙之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肉香味，讓人隱隱作嘔。

  城池上面的並州軍新兵在這十幾日的征戰中陣亡數字也超過了一萬五千人。能夠堅持下來，都是逐漸成長起來的老兵，高順肯定，只要給他足夠的物資，他可以繼續堅守下去。

  “將軍，這些胡人強攻了近半個月時間，死傷也很大，為何還不退兵？”看見遠處開始造飯的胡人，華雄有些疑惑。

  他們死傷了一萬五千人，而缺少攻城器械的胡人陣亡絕對是超過四萬之眾。但縱然如此，他們非但沒有退兵的打算，反倒有一種不破范陽誓不罷休的氣勢。

  高順輕歎一聲道：“我要是沒猜錯，這些胡人應該有退兵的打算。范陽正好處在他們退兵的必經之路上，這裡只要在我們手中，他們退兵必然要受到很大的影響。”

  張郃和華雄對視一眼，眼神之中更是蒙上了一層陰雲，如此說來，這些胡人必然會不顧一切的猛攻。

  殘陽漸漸消失，夜幕漸漸降臨，漆黑的夜空下，范陽城前飄蕩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並州軍好胡人聯軍也罷，此時紛紛罷兵休戰，雙方的駐地之內皆是閃爍著昏暗的火燭。

  胡人大帳之中，各方首領皆是一副陰沉沉的盯著為首的耶律德光。

  “再這樣下去，我族的士兵就要全部拚盡了。”一人嚷起來，其他人也紛紛吵鬧起來。

  出發前的五萬人，加上後來支援的三萬人，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三萬多，看著他們麾下的將士一天天減少，所有人都是急在心裡，臉色豈能好看。

  耶律德光看見眾人的表情之後也是一臉的肉疼。

  要知道，這裡面就屬他們契丹的兵卒最多，可這樣損失下去，他們契丹元氣打傷，恐怕是無力在控制住眼下的局面。

  到時候沒有士卒的契丹，如何抵抗那些躍躍欲試的草原各族的攻擊。

  “不能再打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兒郎們恐怕就要嘩變了。”隨著完顏兀術的一番話，其他人也開始紛紛發起了牢騷。

  耶律德光臉色更加陰沉，他作為統帥豈能不知這幾日軍中士氣的變化，兒郎們已經有了一些不安穩的因素。

  若不是他們強力支撐，恐怕早在之前，就已經發生嘩變。

  “諸位，大汗讓我們再堅持三天，三日之後若是還沒能攻克，我們再罷兵休戰也不遲。”耶律德光無奈的說道。

  “耶律德光，不是我們不給你面子，而是兒郎們實在是打不下去了，這樣的攻城完全就是拿人命去填，說實在的，我已經沒有人了，再打下去，我麾下就想亂了。”

  其他人也是一臉憤怒的看著耶律德光，等著他的一個說話。

  耶律德光見到這一個地步，只能將緣由說清楚。

  “事到如此，我也告訴大家。范陽乃是我們退兵的關鍵所在，如今這裡被呂布佔據，我們的兵馬若是撤退，呂布必然可以不斷襲擾，到那時他們兩面夾擊，我們數十萬大軍恐怕就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這不可能……大汗他們完全壓製住呂布，就算我們現在罷兵，他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耶律德光，你這是在胡說八道。”

  耶律德光猛地站起身，看著眼前的眾人罵道：“我是否胡說，難道你們還不清楚嗎？幽州各地大旱，大軍缺少水源，聽聞軍營之中已經斷水數日，前線的將士們就等著我們攻破城池，大家好早日回到草原之上。大家可以休戰，但我不敢保證前線的那些兒郎們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面面相覷，之前的煩躁不安此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眾人相望之後，只能抱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再加把勁，爭取早日攻破范陽。”

  與此同時，范陽城內高順三人也是徹夜未眠。

  按道理，此刻他們已經率軍突圍出去。但是高順一直沒有收到最新的戰況，對於南邊的局勢也是一無所知。

  他不敢輕易離開，若是有個閃失，之前一切的努力恐怕都要白費。

  張郃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壇酒，扯開封泥看著華雄和高順。

  “良辰美景，你我三人不如痛飲一番？”

  高順微微皺眉道：“這可是在軍中，擅自飲酒可是犯了軍規的，你身為將軍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

  張郃淡淡一笑說道：“道理我豈能不知。但以眼下的局勢來看，我們恐怕也是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與其受製於這些，不如痛痛快快的走一遭，明日上陣，你我三人與那些胡人廝殺一陣，可好？”

  華雄笑著看著高順道：“伯平就不要多想了，我肚子裡的酒蟲可是寂寞許久了，來，他不喝，我們兩個喝。”說著，華雄取來了兩個酒碗，遞給張郃一個。

  二人有說有笑的喝了起來。

  高順無奈的搖搖頭，不再理睬這兩個人。

  張郃衝著華雄笑了笑，倒了一碗酒給高順，笑著說道：“你再多愁也不能解決問題，喝一口，喝了就沒那麽多煩惱了。”

  高順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手中的酒碗，也不再拘束那些軍規條例，仰頭一口喝下。辛辣的味道不斷衝擊他的神經，在這樣的夜晚一碗下肚，人反倒是清醒不少。

  “好酒啊！”

  華雄張郃頓時捧腹大笑起來。

  酒一喝，也就沒有那麽多的事情，三人你一碗我一碗，一壇酒很快就見了底。

  喝道高興的時候，下面的士卒忽然快步跑了過來。

  “將軍，君上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