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長江邊,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江水,於禁心中萬分感慨。
本來他打算趁著這個絕佳的機會,躍馬長江,一鼓作氣殺到江南,將整個荊州之地都毀在他們的鐵騎之下。
但真正到了這裡,他才知道,一切都不過是做夢。
他們的鐵騎可以輕而易舉的踏遍天下間每一塊土地,但卻無法越過如此寬闊的河流。他們的鐵騎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任何一個敵人,但卻無法踩過長江到達江對岸。
這種巨大的反差,真的讓於禁有一種望洋興歎的感覺。
就在於禁感慨的時候,兩個身穿校尉服侍的並州軍將快速走了過來,朝著於禁施了一禮:“將軍。”
“怎麽樣?”
兩個校尉無奈的搖搖頭:“我們找遍了整個江北之地,並無一艘可渡江的船支。”
“是啊將軍,我們方才說話,那些船夫頓時就把我們趕了出來,絲毫不給我們解釋的余地。縱然我們拿出重金,他們都沒有半分猶豫。”
於禁聞言長歎一聲,目光流轉再次落在了滾滾江水之上。
他很清楚,之所以有這樣的情況,那都是因為他們是並州軍,是燒殺搶掠的並州軍。
劫掠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劉協的實力,但同樣,也會讓本來松散的劉協陣營會高度團結在一起,所有的人為了個人利益,必須和並州軍對抗到底。
也正因這樣,縱然於禁高價求船過江,可這些百姓也沒有一人願意幫助。
就在於禁感慨之時,一個校尉快速跑了過來,臉上滿是笑容,朝著於禁行了一禮說道:“將軍,末將劫掠了一艘小船,可以過江。”
於禁有些驚訝,追問道:“船有多大,一次性可以容納幾人?”
“這是一條打漁的漁船,末將估計一次只能容納兩到三人,多了的話,船隨時都有可能沉沒。”
於禁聞言,心中唯一的一絲絲喜色也徹底泡湯。
他們可是騎兵,不單單有人,而且還有馬。
若是一次性只能容納兩到三人的話,那這麽多的士兵和戰馬想要全部過江,最起碼要往返數千次。
以這個江面的寬度來看,縱然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劃船,恐怕也要數十天時間。
要知道,他們現在可是孤軍深入,唯一的優勢就是機動性。
若是為了過江,足足消耗數十天時間,縱然荊州軍再缺少戰馬,以這個時間也足以讓他們包圍過來。
縱然他們過了江,荊州軍的水師戰船本來就是天下第一,他們過江不過是瞬息之間。
到那時,於禁等人身處陌生之地,後路又被徹底截斷,遲早會被困死江南。思量再三,於禁長歎一聲道:“罷了,此番南征,我們也算是立下了不少戰功,繼續南下,也沒有這個必要。傳令各部,清點裝備,我們準備回家了。”
回家了!
短短的三個字,卻讓所有士卒的心中為之一震。
出征在外,他們最想的永遠都是家裡人,因為只有那裡是完全安全的地方。現在他們總算可以回到家鄉,對於所有士卒來說,這是比賞賜再多金銀都要高興的事情。
“遵命!”三個校尉興致衝衝的快速離去,看著眼前的江水,於禁心中無限感慨。
若是這大江之上有一座橋梁,那說不定,他們並州的鐵騎就能繼續南下,馬踏長江南岸,到那時,他於禁必將被史書所記載,被萬世所稱讚。
可惜,戰爭沒有假設,一切已成定局,他們只能班師。
看著周圍一個個忙碌的身影,坐在馬車之內的蒯徹和蔡玬心中也是無限悲哀。
荊州軍班師,也就宣告他們即將離開生活多年的土地,到達一個陌生的地方。
蒯徹還好,畢竟他曾經有過出使晉陽的經歷,此次不過是故地重遊罷了。但是蔡玬卻不一樣。
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去過遙遠的北疆。對於這陌生之地,她的心中滿是驚慌。
“蒯伯父,你說,那晉陽是什麽樣子的啊?我曾聽老人們說,那北疆之地虎狼隨處出沒,還能吃人,這是真的嗎?”
看著眼前滿臉驚慌的蔡玬,蒯徹搖頭道:“其他地方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晉陽不是。當初我奉景升公之命前往晉陽,說實在的,晉陽的繁華和規模遠勝我們襄陽。作為眼下大漢的國都,他的宏偉甚至不亞於當年的洛陽。”
聽到這裡,蔡玬心中的擔憂稍微消散了一些。
但很快她又擔心起來。
“蒯伯父,那你說,呂布會如何對待我們?”
蒯徹微微皺眉,提醒道:“賢侄女,你記住,既然我們被他們帶到北方,那以後說話可要千萬小心。不要直呼其名,而要尊稱大將軍。”
蔡玬一驚,微微點頭示意。
“呂布此人雖然是一介武夫出生,但卻不似那些頭腦簡單之人。讓我看來,此人倒是有幾分霸王的風采,之前被他所擒的袁氏父子,曹操的妻子們,好像也沒有受到什麽虐待,在晉陽也算是好吃好住,雖然沒有了自由,但也算是比較安寧。”
蔡玬聞言,心中最後的擔憂也化作了一陣煙霧。
她不想死,她想有朝一日,自己還能回到荊州,回到父親身邊。正因如此,在她看來,只要能活下去,縱然是苟且偷生也不算什麽。
但是蒯徹心中儼然想的不是這個。
於禁一次性將蒯氏一族全部抓住押解北上,又讓自己和蔡玬同處一車,其實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借自己的手去安撫這些俘虜們。
若是自己辦得好,說不定於禁還會在呂布面前為自己美言幾句,若是自己辦的不好,說不定這北還途中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將是他蒯徹的墳墓。
為了家族,蒯徹沒有選擇,他只有硬著頭皮,安撫族人和蔡玬,讓他們安心當一個俘虜,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有逃命的打算。
以這種行為來體現忠心,以此來換取到達晉陽之後新的生活。
在他看來,沒有所謂的忠誠與否,之所以沒有背叛,那只不過是背叛的籌碼還遠遠不夠。
眼下,他既然一切的指望都在呂布身上,自然是義無反顧,必須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