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侯,你真是糊塗啊!”
自打呂布率軍歸來,屠殺張濟的消息也就走漏出去。
在旁人看來,這些人都是雜碎,殺了並無什麽不妥。但在賈詡看來,呂布此舉,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不知布有何過錯,引得文和如此氣憤。”呂布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眼神之中卻是閃過一絲怒意。
自打出征以來,無論是作戰,還是駐防,他都是閉口不言,名為參軍實際就是一個擺設。
呂布自問也算禮賢下士,但面對賈詡這種油鹽不進之人,也只有無可奈何。
“敢問溫侯,張濟叔侄是否被你所殺?”
呂布淡淡說道:“沒錯。”
賈詡見呂布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反問道:“難道溫侯不知道殺了他們會有什麽後果?”
“我自然清楚。”
賈詡微微一愣,音調也加高了不少。
“那依我看溫侯恐怕是瘋了。”
呂布笑道:“布沒瘋,布一直在等先生來。”
“等我?”賈詡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半分驚訝。
“溫侯就相信在下一定會來?”
“因為先生與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呂布若是有危險,先生恐怕也在劫難逃。”
賈詡淡淡笑道:“我乃是奉相國之命充當監軍,與溫侯本就不是一路人,相國縱然怪罪,恐怕也怪罪不到我頭上吧!”
“不好意思,布已經把先生拉上船,想下船可由不得您了。”呂布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絲詭計得逞的樣子。
早在大軍出征以來,一切的軍報,呂布都把賈詡順捎帶上。不僅如此,他還每每都在軍報上注明是文和之意。
文和乃是賈詡的字。
文和之意,說白了也就是賈詡的意思。
呂布事事都把賈詡拴上,縱然賈詡在這件事情上不知情,但也會因為呂布之前的鋪排,再也脫離不了乾系。
“溫侯,我賈詡,自問沒有對背著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為何你一定要恩將仇報,如此對我?”
呂布淡淡笑道:“布並無他意,隻願與先生一同共謀大事。”
“將軍現在身處險境,何來的大事?”
“在旁人眼中,呂布自然是困難無比。但我相信,在先生眼中,略施小計,一定可以救布出危難。”
賈詡思量片刻,又追問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呂布直接將佩劍拔了出來放在桌上道:“布的秘密先生悉數知曉,為防大事泄露,只能暫時殺先生以保萬全。先生若是肯為我出謀劃策,布自然感恩戴德。還望先生能夠賜教。”
“看來賈詡已經沒有可以選擇的余地。”賈詡無奈的搖著頭。
“先生說笑了,救我就是自救。董卓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張濟所為想必先生也清楚,如此卑賤之人,布縱然再有選擇,也必殺之。只不過,布不想做砧板上的魚肉,還望先生賜教。”
“溫侯之前救下天子,賈詡雖然將溫侯比作王莽之流,但今日既然是圖謀大事,賈詡想再問一次,溫侯未來的志向如何?”
“志向?”呂布陷入沉思,站起身背著手慢慢思考。
帳內顯得格外寧靜,賈詡穩坐釣魚台,一副不溫不火的架勢。
思量片刻,呂布忽然說道:“若是天下太平,布願如張博望班定遠般,縱橫西域,讓西域諸國,北方胡人全部臣服在我大漢的腳下。”
“如今朝廷混亂,四方割據,亂局已現,敢問溫侯現在還是如此?”賈詡笑了笑,眼神之中絲毫沒有把呂布方才所說當回事。
“實不相瞞,我想像當初的齊桓一般,尊王攘夷,輔佐天子,匡扶漢室江山。”
“哈哈,溫侯心中恐怕從來沒有尊王一說,更不要說扶持天子。”
賈詡的一番話如同撥開迷霧般,之前的些許鋪墊,俱往矣。
“先生說笑了。布身為漢臣,豈敢如此。”
賈詡輕聲道:“溫侯乃是聞名天下的戰將,麾下張遼黃忠又皆是萬人敵,並州狼騎又以你馬首是瞻。內有天子,外有並州數郡之地。隻待天下大亂,便可趁著大義攻伐天下,到那時,天下群雄必然俯首稱臣。”
呂布哈哈大笑,話鋒一轉,再次回到了正題上。
“布縱然有如此野心,但眼下,張濟之死還未得到妥善解決,還望先生為我指點迷津。”
“張濟雖為董卓麾下戰將,但卻一直卻鬱鬱寡歡並不得志。之前弘農失守,董卓對他已經是責備多次。想要破局其實也不難,但關鍵要找到那個破局的核心,唯有如此,才能一招改變眼下不利的局面。”
呂布聞言,彎腰恭請道:“先生大才,還望教我。”
賈詡沉聲道:“溫侯可以上書一封給董相國,就說白波軍死灰複燃,再次襲來。張將軍叔侄出城打探消息,不慎被襲殺。為了更像一點,溫侯可以派人穿上白波軍的衣甲,打上他們的旗號進攻弘農。弘農城內,除了張濟之外盡皆酒囊飯袋之輩,不管情況如何,他們一定會上報給朝廷。而這時溫侯就可以趁機率軍掩殺,將之前一切的線索全部抹去,到那時,縱然董相國親來,也發現不了事情的緣由。”
呂布聞言心中頓時大喜。
賈詡所言不無道理。
白波軍雖然被他們擊潰,但並不是全部被滅。
將殺張濟的黑鍋直接丟給白波軍,縱然董卓想要求證,恐怕也難以調查出什麽蛛絲馬跡。
“先生真乃大才也,呂布佩服。”
賈詡臉上浮現一絲絲紅光,看著呂布接著說道:“洛陽雖為帝都,但也是魚龍混雜之地。溫侯雖為董相國愛將,但處處都被限制和監視,還是要早早離開,返回並州,方能圖謀大事。”
呂布長歎一聲道:“布也深知如此。但相國處處限制,數萬大軍還充當人質困於洛陽之內。布實在是不忍心就此離開。”
賈詡淡笑道:“在下為溫侯獻上一策,定能破開危局。”
“請先生賜教。”
“返回並州必走孟津。溫侯可派手下軍士喬裝打扮成白波軍,假意進攻孟津。朝廷若是委派將軍征討,將軍自然能夠名正言順的進入並州。此乃在下為溫侯獻上的一石二鳥之計。”
呂布聞言欣喜若狂,連連點頭,稱讚道:“吾得先生,猶如文王得呂望,高祖得張良啊!若先生不棄,在下願以軍師相托。”
賈詡淡笑道:“溫侯好意,詡本不該推辭。只不過,家小都在洛陽,若是此刻投公,家小安危難測。之前詡也說過,待溫侯在並州站住腳跟之時,詡縱然是千難萬險,也必去投靠,還望溫侯眼下不要強人所難。”
呂布唏噓萬分,隻好暫時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