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條件,從即日起,曹操必須廢除一切偽帝陳留王協的冊封,重新歸於天子麾下,接受朝廷冊封。一切賦稅朝貢概不能缺。”
臨來時,荀彧已經將曹操的底線告知了董昭。有了底氣的董昭,此刻才敢直面與呂布締結兩方的合約。
“曹兗州本就是天子之臣,替天子守土,乃是忠臣的本分,朝貢賦稅自然不用多說,請大將軍放心。”
“第二個條件,我並州軍征伐損失不小,曹操必須承擔我軍一切的軍資開銷。”
董昭聞言微皺眉頭,賠錢,雖然是一個常見的事情。
但關鍵在於,一個度。
呂布可是世人眼中的豺狼,貪得無厭,性格暴虐,和這樣的人商議和談,不亞於割肉飼虎。
“敢問大將軍,我軍當賠償多少?”
“看在我與孟德往昔的交情上,就銅錢六億三千八百萬吧。”
董昭頓吸一口涼氣。
大漢一年各郡的賦稅有多少,董昭並不是很清楚。
但兗州一地,他卻是再清楚不過。這可是足足要曹操八年不吃不喝才能湊出來的巨款。
眼下縱然曹操答應賠款,就算是砸鍋賣鐵恐怕也湊不出這麽一大筆錢。
“大將軍不覺得這個數字有些多了嗎?”
呂布冷笑道:“曹孟德都不覺得數次與朝廷為敵有何不妥,本將軍為何會覺得這筆錢多?況且我並州兒郎命貴,這已經是看在我和孟德往昔的交情上減了不少。若非如此,沒有十億,想要我退兵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董昭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看著呂布繼續問道:“敢問大將軍,最後一個條件是什麽?”
“讓孟德的正妻和成年的兒子到我並州做人質,如此,我才相信孟德確實是對朝廷忠心不二。”
董昭聞言再沒有了方才那般鎮定,而是看著呂布冷笑道:“曹兗州乃是帶著誠意前來,大將軍如此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呂布聞言臉色一沉,恍然間,大笑道:“欺人太甚?他曹操聯合董卓等賊寇犯上作亂,意圖傷及天子時,怎覺不過?大爭之勢,爭於實力,曹操屢次欺我,我次次容之,此刻我大軍就在城外,是戰是和還望孟德早作打算。”
董昭見呂布話已至此,自然多說無妨。
“貴使也累了許久,不如坐下來與我一同飲宴?”呂布連忙吩咐帳外的典韋去準備酒宴。
董昭這時候想哭的心都有了,又豈能有興趣坐在這裡飲酒。
而且呂布這裡菜色不多,又多肉食,完全不符合董昭的口味。
思量再三,還是站起來請辭。
呂布也不阻攔,直接讓典韋送董昭出營。
待董昭離去之後,連忙命人將賈詡、徐晃等人全部召來。
眼下並無戰事,諸將也都在營內。呂布派人去召見,眾人很快便集合完畢。
中軍大帳之內,呂布坐在帥座之上,坐姿大馬金刀,脊梁挺直向天,如一柄利劍。此刻手握重兵,不可一世的他,才真正感覺到手握權力的一種快感。
將之前的事情簡單講述一下,稍作停頓。呂布接著說道:“激怒曹操的種子已經種下。以曹操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答應我的三條要求。接下來,你們要嚴加防范,等待最終結果。記住,在此之前,各營絕對不可松懈。我相信,城內的兗州軍必然會有所行動。”呂布的臉色極為嚴峻,語氣的嚴厲也是前所未有。
陳留城雖然士氣低落,但聯合世家家丁之後,也勉強可以湊出來四萬大軍。其中精銳士卒也有不少,縱然野戰,呂布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能壓製住。
在此之前,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還要陰溝裡翻船。
這個時候,就是決定兩國命運的關鍵時刻。誰要是懈怠,導致大敗,誰就是呂布的敵人。
對待敵人的唯一辦法,就是殺。
“諾。”對待下屬,呂布平日裡都是一臉微笑的狀態,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也正因如此,現在的聲色俱厲,才更顯得嚇人。
縱然是呂布視為左膀右臂的賈詡,這一刻也不敢直視呂布,隨著眾人大聲允諾。
片刻後,呂布散帳,眾人紛紛離去,急著布防。
賈詡留到最後,看著呂布問道:“主公如此苛責,到底是希望曹操答應,還是不答應?”
這一問頓時呂布也陷入了沉思。
放眼天下,能夠成為他敵人的也就是那麽寥寥數人。要說不想直接一巴掌拍死曹操,那是不可能的。
但最為關鍵,現在的呂布根本沒有辦法一口吞掉兗州大地。
若是過於威逼,難免不會導致其他諸侯的聯合攻擊。
要知道,和董卓曹操比起來,二袁才是這天下威脅最大的存在。眼下自己精銳盡在兗州,若是他們趁機偷襲並州腹地,呂布就將陷入危險之中。
正因如此,眼下他能做的,就是要將曹操的實力限制住,讓他無法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
賈詡見呂布的神色,頓時明白了許多,衝著呂布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待賈詡離開之後,呂布抬頭望著陳留的方向,嘴角掛著笑,眼神之中充滿了興奮。
自己的棋子已經落下,眼下就不知曹操會如何選擇。
陳留城外,董昭的馬車停在外邊,在守城的將領再三確認董昭的身份之後,這才打開城門,讓董昭進去。
縱然入城,董昭的臉上海殘留著一絲驚駭。
先前,他雖然知道呂布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通,傷筋動骨是免不了的。但也沒想到,呂布會如此獅子大開口。
等離開並州軍大營,他又害怕呂布反悔,便一刻都不敢停留,立刻車馬疾馳,當進了城門,這才放下心來。但一想到,接下來還要面對曹操狂風暴雨般的叱問,他的心情不由又惡劣起來。
三條要求,看似簡簡單單,但卻如同三個巴掌打在曹操的臉上。
莫說是曹操這樣執掌一方的諸侯,就算是某個小家族的首領,這一刻也都是難以忍受的。
主權淪喪,傾家蕩產,親人為質。
三者哪一個都不是那麽容易咽下的。
董昭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有些不太想立馬前去見曹操。
偏偏這個時候,車夫扭過頭看著董昭詢問道。
“先生,時候不早了,咱們現在去哪?”
“去見主公。”沉默許久,董昭歎了口氣,咽下縱然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但自己也得去啊。
若不去,曹操到時候生疑,派人前來請的話,搞不好這個事情會變得更加麻煩。
“諾。”車夫一聲應諾,立刻趕著馬車,朝著太守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