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期地處冀州核心腹地,位於邯鄲與鄴城之間,有大路相連,交通極為便捷,因此被袁紹當做屯糧要地,整個縣城,一半的建築都是糧倉,囤積了從冀北征集到的物資。
此時雖因大戰,很多糧草已經運到了鄴城,可梁期城中所留存的部分,統計下來,依舊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
此前蔣義渠為了保衛梁期,率軍兩千來駐守,然後不斷收攏討回的敗兵和潰兵,守軍人數很快就增長突破到了上萬人。
一座小小的縣城,駐軍便達萬余之數,可見袁紹軍對於梁期城的重視。
不過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士卒即或再怎麽驍勇善戰也需有得力戰將統帥方能發揮,蔣義渠顯然不具備這個能力,他收攏敗兵和安撫軍心很有一套,可帶兵打仗的本事,卻是十分拉胯。
因為威望不足,蔣義渠根本約束不住手下的將領,這些將領大多出身冀北的豪族或者將門,擁兵自重,現在也越來越不服軍規管束,每日晚間都要帶著親隨飲酒作樂,醉生夢死,反正此處離前線極遠,沒有戰事困擾。
將領尚且如此,還能指望士卒們有多大的積極性?
加上此間的確遠離前方,萬余大軍在此,附近根本沒有什麽力量可以成為威脅,因此此時城頭的士卒也顯得較為松散,不少人還打起了瞌睡,等候著下一班士卒將他們喊起換班,這種情況數月以來已經成了一種約定成俗的慣例。
待到深夜子時,銀月懸空,城頭瞭望的士卒忽見城北處出現了一列火光,估計一行當有數百人上下,且還向著梁期縣城行來。
守衛立刻喊醒了正在酣睡中的隊率審建,審建很是不耐的看了這個打攪他清夢的士卒一眼之後,也略略打起精神登上了城樓,此時那支隊伍已快到城下了。
“你小子慌什麽,這是自家的運糧隊。”
審建仔細觀察後,滿不在乎地抱怨了一句。
這次奇襲,負責情報搜集的丁三,可謂是準備周全,除了袁軍的衣甲之外,大車與糧包都和冀州所用的一模一樣,夜色之中根本看不出半點異常。
然而站在城頭上方的審建,心中還是生出了幾分疑惑,這運糧的時間似乎晚了點。
“城上的兄弟請開城門,我等乃是邯會往梁期運糧的。”
此時城下之人,大聲喊了起來,說的卻是一口地道的邯鄲腔,熟悉的方言口音,讓守軍放心了不少。
“邯會的,你是哪位大人的手下?”
審建聞言亦是開口回應,雖然剛剛睡醒,可他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警覺,這已經成了習慣。他畢竟是陰安審家的人,哪怕是旁支子弟,卻也從小讀書識字,絕非目不識丁的無腦莽夫。
“我等在趙睿趙都尉麾下當差,前幾天老王剛送了一批來,這是第三批,兩天之後還有最後的一隊。”
幾名剛剛投靠暗衛的本地人,在丁三的指使下,高聲回答著審建的提問。
為了呂布的這次奇襲作戰能夠成功,丁三可謂煞費苦心,邯會上下的官員,都被他查了個底朝天,就連幾日前送糧的糧官都已經打探清楚。
“哈哈哈,沒錯了,那日趙都尉臨走還請我喝了頓酒,只是為何你們此時放到?”
審建一聽疑慮之心稍去,可還是疑惑不解。
“這事兒說來,也算我們兄弟倒霉,前兩天難得的大雨,道路泥濘不堪,耽誤了行程,還望大哥通融,這天寒地凍的我們也指望進城暖和暖和了,這是一點心意,請兄弟們喝酒。”
丁三等人在解釋的同時,又扔了一袋銅錢到吊籃裡,這番打點,頓時讓看守城門的審建眼珠子發亮,嘴巴都笑得咧開了:“哈哈,都是兄弟,何需如此客氣?稍等,我這就來開城門。”
審建樂呵呵地將錢袋放在手掌裡微微一掂,臉上隨即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這分量可是不輕,當下高聲出言之後便帶著幾個士卒下城開關放行去了。
城下喊話的丁三等人,低下頭微微松了口氣,以兩百來人就要詐取萬余人鎮守的梁期,可謂風險極大,不過隨呂布前來的這二百多人幾乎全是百戰精銳,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好手,大風大浪也見得多了,神色很是沉穩。
讓審建答應打開城門只是第一步,後面的廝殺才是今日真正的重頭戲。
片刻之後隻聞吱呀一聲,兩扇厚重的城門打開,一隊士卒迎了出來,領頭的正是方才拿錢的審建,他此時帶著一個百人隊,今夜便要在此看守城關,見對方出城,暗衛之人也立刻迎了上去。
“多謝老兄通融,快點點驗吧,早點入城也好早點歇息。”
開口說話之人,看上去約有三十幾歲年紀,面相極為憨厚老實,實際上卻是丁三在冀州本地招募的狠角色,早年加入過黃巾軍,後來被袁紹剿滅,冀州之戰開啟之前,就被丁三征召,秘密加入暗衛。
“我說兄弟你倒識趣,好,快點檢查車上糧草,也好讓大家早點入城。”
審建微笑著說道,身後的士卒也開始上前檢查車輛。
這運糧的大車和車上的糧草可是貨真價實,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破綻,運糧的那些士卒也很是主動的配合著守軍的檢查,此時深夜寒冷,守城官兵查驗了幾輛大軍核對無誤之後便也就揮手放行。
作為隊率,收了好處的審建當即動用權力,下令放一行進城,而對方行中一人也走了上來與他並肩而行,神情很見親熱。
此人身高九八有余,面容粗豪威猛,雄壯的體格,僅僅只是站在那裡,就不斷散發出讓人凜然的狂傲和霸氣,看得那審建心中暗自讚歎,好一條大漢,此等氣勢,便是在猛漢遍地的冀州軍中,亦算出類拔萃了!
審建剛要出言詢問,這人的手掌卻是動作極為快速的將手臂搭上了他的肩頭。
一股巨力隨之傳來,五指一攏,審建的脖子直接被掐住,到了嘴邊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黑夜裡看不真切,這人又是身軀雄壯,倒有點像二人在私語一般。
出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