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郭嘉心中得意,果然還是年輕氣盛,不知道人心險惡啊,這皇甫堅壽三兩下就被挑動情緒,說錯了話。
射援身為謀士,更有急智,立刻察覺到了事情不對,趕忙勸阻皇甫堅壽說道:“堅壽,你莫要胡言亂語,主公何時說過要叛漢自立?”
皇甫堅壽一聽這話,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父親皇甫嵩一世人忠心耿耿,為大漢盡忠職守,萬一若是因為自己這一句話,就被世人誤會,那可就鑄下難以挽回的大錯了。
可兩人這時候才想要彌補錯誤,郭嘉又豈會讓他們如願?
只見郭嘉手中折扇一展,嘴角勾起戲謔的冷笑,對射援說道:“文雄老弟,你這話就不對了,也許無心之話,才是由衷之言呢?再說了,你不是車騎將軍,又豈知車騎將軍心中沒有穩定天下的雄心壯志呢?”
“你住口,我父乃大漢忠臣,不可能做出這等事情!”
皇甫堅壽氣抖冷,若不是還保留幾分理智,知道洛陽是陸宇的地盤,而郭嘉又是陸宇的心腹謀士,說不定此刻就要忍不住拔劍殺人了。
郭嘉卻沒把皇甫堅壽的目光威脅放在眼裡,百鮮樓四周,都有暗衛在暗中監控,但凡有危險的舉動,對方恐怕還沒動手,就要被暗中潛伏的暗衛刺客,用機關暗器射成馬蜂窩。
所以郭嘉一點也不慌,反而老神在在,好整以暇地看著皇甫堅壽,任由他在那裡叫罵,等他罵得累了,才慢悠悠說道:“憤怒,也許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這消息若是傳出去,不知天下人會作何感想?車騎將軍麾下的將士,又會作何感想?”
此言無異於殺人誅心!
皇甫嵩能夠在長安立足,靠的就是一個“忠”字。
大漢帝國,屹立天下四百年,總有許多忠臣孝子,總有許多不願意經受戰亂,不想改朝換代,隻想維持現狀的既得利益者。
這些人,正是支持皇甫嵩守住長安城的中堅力量。
但前提是,皇甫嵩不造反,不自立,沒有想要割據稱王的野心。
而郭嘉抓住了皇甫堅壽的話柄,只要故意散播消息,就能打擊皇甫嵩的個人形象,甚至引發長安城內部的信任危機。
心思歹毒,計謀狠辣,讓射援僅僅只是聽到,就覺得一陣心驚肉跳:“鬼才,果然名不虛傳。”
射援感歎,果然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難怪郭嘉的外號裡帶著一個“鬼”字,這分明是不想做人了啊。
“說吧,你的條件。”
射援知道,郭嘉如今佔據絕對的上風,自己這一方,已經沒有拒絕的余地了。
更何況長安城的情況,也確實十分不妙,支持皇甫嵩的那些世家和豪族,本身也在製造各種問題,讓長安城不斷陷入內亂和凋敝之中。
不解決他們,長安城的危機就不會解除。
可解決了他們,長安城的危機立刻就會爆發。
就如同得了絕症的病人,用藥立刻就會死,不用藥也活不了幾天,為了活命,只能從外部引入奧援。
可換股四周,不是羌人蠻夷,就是馬騰和韓遂等野心勃勃的西涼豪強,皇甫嵩能夠選擇的合作對象,只剩下佔據洛陽的陸宇了。
雖然陸宇也有野心,而且搞出的各種事情還不少,但好歹陸宇是尊奉漢帝的,沒有公然造反另起爐灶,更何況他還將洛陽經營得很好。
因此與陸宇合作,皇甫嵩勉強也可以接受。
雙方早有這個共識,但各為其主,該爭取的利益和條件,郭嘉可不會和射援客氣:“糧食我們可以出售,甚至以低於當前市價的價格賣給你們。”
“此話當真?”
皇甫堅壽聽了這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剛才到現在,郭嘉就沒說過一句人話,現在忽然當人,他還有些不太適應。
他卻不知,郭嘉這是打一棒子之前,先給個甜棗,果然甜棗吃完,棒子就落下來了。
郭嘉笑著開口:“作為條件交換,車騎將軍必須允許我們的商行組織進入關中地界投資和經商,任何人,任何組織與勢力,不得阻攔。”
皇甫堅壽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此事易也,我回去就與父親說說,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可射援卻不像皇甫堅壽那麽好忽悠,皺著眉頭問郭嘉:“不得阻攔的意思,包不包括設卡收稅?”
同樣是智謀之士,果然不好糊弄。
郭嘉面對射援的疑問,淡然一笑:“文雄兄還請放心,該交多少錢,我們可以事先商議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數字,但除此之外,再有攤派,吾等一概不接受。”
“這……”
射援睜大雙眼,他沒想到,郭嘉居然是打著這個主意!
兩漢時代,對於商稅其實都沒有固定的征收額度,主要是商業經營流動性強,賦稅征收難度大,不像田賦等實物賦稅那麽容易征收。
西漢是商品經濟較發達 東漢是自然經濟較發達,總的來說相當複雜。
西漢初年,漢承秦製,關於這個時候的稅收情況可以參考《張家山漢簡》中的金布律,這個是呂後二年的一些法律,其中提及市及受租、質錢等。
當時的市場是有專門的地域的,即《周禮·考工記》所說的前朝後市,市有圍牆,中間為主管官員的居所,而且屬於作坊和店鋪合一的,這些是針對“坐賈”的。
針對行商的,則是各處關隘,就是當時有很多關卡,如函谷關之類,商人運送貨物進出關是要付錢的。
西漢中期武帝對外征伐,手頭缺錢,於是就想商人的辦法,用均輸、算緡等政策打壓商人。均輸是政府組織大規模物資運輸,算緡就是財產稅。
西漢後期崇尚複古,尤其是王莽改製,經濟改得亂七八糟。
東漢時期多是地主豪強的田莊,能夠自給自足,就算做生意,商業方面的發展反而倒退了。
如今軍閥割據,商業經營的環境更加惡劣,商人外出做生意,不僅要面對強盜和劫匪等風險,還要被各方勢力盤剝,甚至經常出現運送的物資被人“強行征收”的情況,申訴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