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嫣然幽幽一歎：“哎！聽了將軍這一席話，我也弄不清楚究竟什麽才是正確的了！”隨即不解地道：“若儒家思想真的沒有用處，歷朝歷代英明的君王固然不少，而睿智的大臣也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為何他們卻都矢志不渝地采用儒家的治國之道呢？”

  商士衡看了一眼陳梟，冷笑道：“原因很簡單，因為不管狂按之徒如何汙蔑，卻只有儒家思想才是治國的良方！”

  陳梟沒有理會商士衡，微笑著對洛嫣然道：“原因確實很簡單。正因為英明的君王不少，因此他們明白只有儒家思想才能愚弄百姓，才能永遠騎在百姓的頭上奴役百姓！”這話一出，眾人一震，洛嫣然的神情是看不到的，不過商士衡和莊少成兩人卻流露出了明顯的驚駭之色，陳梟的言語對於他們這些從小接受儒家教育的人來說絕對是石破天驚大逆不道。

  陳梟繼續道：“君權神授，三綱五常，無非是為了防止百姓的反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是為不忠！如此一來，皇帝可以為所欲為，如何地欺壓奴役殺戮百姓都是對的，而百姓忍耐不住稍有反抗，便是大逆不道罪該萬死！嘿嘿，天下有這樣荒唐的道理嗎？”洛嫣然沒有做聲，商士衡莊少成兩人則指著陳梟憤然道：“你，你竟敢公然口出叛逆之言！”

  陳梟冷笑道：“連話都不許人說，我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垃圾’！”商士衡莊少成驚恐不已地瞪著陳梟。

  陳梟懶得理會兩人，對洛嫣然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禽獸之中，不管是狼王還是鹿王，不管是虎王還是牛王，這些王者都是族群中通過爭鬥選出來的！身為王者，便有了身為王者的責任，其中最大的責任便是保護自己的子民，若是做不到，它的王位便會立刻失去，因此這些王者要麽保護了自己的子民，要麽在對抗敵人的衝突中死去，這才是真正的王者！而我們中原，嘿嘿，皇帝丟下百姓不管不問，隻管自己逃命，完了便歌舞升平驕奢淫逸！洛小姐，你覺得是那些鹿王狼王值得尊敬呢，還是咱們的皇帝陛下值得尊敬？”洛嫣然沒有說話，商士衡斥道：“你簡直胡說八道，居然拿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與禽獸想比！”

  陳梟瞥了他一眼，輕蔑地問道：“他能比得上禽獸嗎？商公子，你作為子民，是想要一個臨陣脫逃不顧百姓死活只會自己享受的皇帝，還是要一個像狼王那樣為了自己的子民拚死血戰的皇帝？”

  商士衡一愣，潛意識中便覺得肯定是要一個能夠為了子民而犧牲自己的皇帝，可是這樣的話卻是說不出口的。

  陳梟沒再理會商士衡，對洛嫣然道：“儒家的君權神授，三綱五常，十分有利於皇帝統治，十分有利於皇帝家天下的私心，自然任何皇帝便十分願意宣揚這一套。可以對天下百姓予取予求，誰都想啊！可是這對於咱們華夏一族來說卻是十分有害的！這不是正道，而是歪門邪道！”

  洛嫣然突然問道：“如此說來，燕王卻是一個沒有私心的真英雄咯？”

  陳梟哈哈大笑，說道：“沒有私心，倒也不見得。不過用儒家這一套來欺騙百姓而滿足私欲，卻不是他的私心。他的私心，是讓華夏一族走出亙古以來治亂循環的怪圈，是建立起一個無比強盛的國家！”商士衡和莊少成連連冷笑。

  涼亭外有人大聲叫道：“從未聽說離經叛道能夠使國家強盛，簡直胡說八道！”許多儒生紛紛附和，現場一片喧囂。陳梟倒也不以為意，優哉遊哉地喝著酒，他原本也不指望這些儒生能夠幡然醒悟，不過他卻希望洛嫣然可以改變思想，因為他覺得洛嫣然見識不凡，應當可以理解自己所說的這些道理，另外他也不希望如此動人的一個女子會是一個被儒家思想控制的傀儡，那樣就太煞風景了。

  吵鬧的聲音漸漸平靜了下來，洛嫣然道：“將軍剛才說的那許多道理，或許有理，可是窮兵黷武便能建立起一個強大的國家嗎？”商士衡和莊少成紛紛附和，譏諷陳梟。

  陳梟微笑著道：“窮兵黷武，其他民族都沒有這句詞語，這又是儒家的獨創啊。洛小姐飽讀詩書，想必知道孔老二當年在春秋時代周遊列國希望一展抱負卻處處碰壁的事情？”

  洛嫣然點了點頭。

  陳梟又問道：“請問駱小姐，為何各國均不願意使用孔子呢，他不是聖人嗎，春秋列國總有一兩個國王慧眼識珠啊？”

  洛嫣然一呃，她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低頭沉思起來。陳梟含笑看著她。片刻之後，只見洛嫣然抬起頭來，說道：“春秋亂世，儒家的仁義戒鬥的思想似乎很難富國強兵，更加無法吞並他國不斷壯大自己！”

  陳梟笑道：“照啊！既然有些戰爭可以不斷壯大自己，卻為何偏要編出窮兵黷武這句成語來呢？”

  洛嫣然猶豫道：“這，……。戰爭總是會造成大量傷亡的，這總不是好事。”

  陳梟道：“只要士兵是自願應征入伍的，只要國家妥善照顧了他們的家人，就不是什麽壞事！儒家強調仁義戒鬥，這只是一廂情願罷了，這千多年來，中原王朝都是以儒教治國的，可曾免除過外來的威脅？只有當己方足夠強大，主動出擊將對手打得國破家亡之後，才能得到一段時間的安寧，比如唐初對突厥！一味退讓的結果便如同宋朝，中原的大好江山終於丟掉了！一個國家在這個世界上，就如同一個人生活在叢林中，你若不成為吃肉的猛虎，便會成為猛虎的美食！弱小的你想要和猛虎和平共處，猛虎會答應嗎？心懷這種奢望，豈不是幼稚可笑？足夠強大的時候，不將潛在的威脅消滅掉，卻非要裝蒜，什麽與萬國共同繁榮，結果等自己衰弱之後，那些被你放過的敵人誰會對你仁慈？就好比五胡亂華。現實是殘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儒家那種自以為是的仁義會害死人的！”

  洛嫣然的心裡翻江倒海，陳梟的這些言論她從未聽說過，隻感覺好像驚雷一般振聾發聵。商士衡、莊少成等眾才子雖然依舊裝作一番不以為然的態度，卻也忍不住在心裡回想陳梟的言語，許多從未想過的疑問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又趕緊被他們拋掉。

  陳梟笑道；“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小姐如何想，那就是小姐自己的事情了？”

  洛嫣然看了一眼陳梟，問道：“將軍為何要對小女子說這些話？”

  陳梟拿起酒壇喝了口酒，看了一眼洛嫣然，笑道：“我見你還有救，所以便囉嗦一番。”洛嫣然笑道：“將軍這話小女子可就不明白了。”陳梟笑了笑，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眾儒生早就不耐煩洛嫣然一直同陳梟說話了，孫同芳叫了起來：“今天是好日子，說那些煞風景的話作甚！不如我們來行茶令吧！”眾儒生紛紛叫好。

  莊少成有意討好洛嫣然，便揚聲道：“嫣然小姐才貌無雙，身份尊貴，我提議由嫣然小姐來做令官。”所謂令官，可以說是茶令的主持者，由她出題目，其他的人必須按照令官所出的題目行事，不得有違，題目一般與詩詞有關，做的不好的人會被罰喝茶。（注：茶令傳說是李清照首創的，在南宋時期風行開來）
  莊少成提議洛嫣然做令官，顯然是要討好洛嫣然，落後了的眾才子們心中記恨，卻都紛紛表示讚成。

  洛嫣然道：“諸位厚愛，嫣然是不敢當的！今天是我清照姊姊的壽誕之日，這令官自然由清照姊姊來做。”洛嫣然如此說，眾才子自然表示讚成。李清照謙讓，洛嫣然不許，李清照便隻好做這令官了。掃視了眾人一眼，揚聲道：“我們行茶令，雖然不比軍法森嚴，可是也是要講究規矩的！我若出了題目，各位務需做出來，好壞不打緊，若有人怠慢，我便隻好請他離開宴會！”

  眾人紛紛點頭應了，孫同芳揚聲道：“李小姐，就請你出題目吧。”眾人紛紛附和。

  李清照站了起來，踱出了涼亭。眾人看著李清照，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好奇她會出什麽題目呢？

  李清照抬頭看了看天上皎潔的明月，閃爍的群星，心頭一動，微笑著對眾人道：“今夜星月燦爛，在座的諸位都負有才名，不如就以星月為題，賦詩一首，或者填詞一闋。完成之後，由我和嫣然共同品評！”眾人紛紛叫好，隨即開始絞盡腦汁思考起來。這時李清照又道：“諸位若能別開生面自然最好，否則用前人的名篇佳句也是可以的。”

  這話一出，當即有幾個自知才學不夠的書生便將前人的名句念了出來，算是交代了任務：“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江月去人隻數尺，風燈照夜欲三更。”“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這些個唐代名句都是非同凡響的，然而一則拾人牙慧，二則意境也不對此時的情景，許多才子都嗤之以鼻，流露出鄙視之色。李清照輕輕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慕容冰霜小聲問陳梟：“大哥，你做的出來嗎？”陳梟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慕容冰霜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嬌顏唰的一下緋紅了，嬌嗔無限地瞪著陳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