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胡子孟州的混混潑皮都管他叫張大哥,自然是姓張,名叫張修。仗著叔叔是張都監家的管家在孟州城裡向來橫行無忌,不過今天卻是撞在了鐵板上了。不僅沒能像往常一樣發威,反而被對方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受了不小的驚嚇,光尿褲子就是兩趟,面子都丟光了。然而一向囂張慣了他如何肯就這樣善罷甘休呢,於是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後台靠山,在張都監家當管家的叔叔,張成。
“叔!”張成正坐在客廳中喝茶時,聽見門外傳來了侄子的叫聲。於是放下茶碗,朝門口看去,只見侄子張修疾步走了進來,鼻子上包著繃帶,褲襠一片水跡,一股尿騷味撲面而來!張成當即掩面皺眉喝道:“你搞什麽鬼?”
張修撲通一聲跪在張成面前,哭腔道:“叔,小侄今天被人欺負了!”
張成聞言大怒,“誰?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居然敢惹到我們家的頭上,活膩味了嗎?”
張修立刻指著門外道:“是個外鄉人,住在悅來客棧的!”
張成聽到‘悅來客棧’這個名字不由的心頭一動,喃喃道:“悅來客棧?我好像聽張寬說過。哦,想起來了,是那個運糧來的外鄉人。”
張修跪著走到張成面前,抱著張成的小腿央求道:“叔,你可一定要替小侄做主啊!否則將來孟州城的人都會輕視叔的!”
張成皺眉道:“是別人倒好辦,是這個人就不好辦了。”
張修大驚,“為什麽啊?”
張成道:“你有所不知。這個外鄉人今天運來了一萬擔糧食,正在和主人家以及知府、蔡太師方面做買賣。你應該知道,咱們主人在孟州城裡雖然強勢,不過頭上卻還有兩個得罪不起的人物。一個是孟州知府,一個是蔡太師家的管家。那外鄉人倒沒什麽,然而這個時候若對那外鄉人下手豈不是不給知府和蔡太師的面子?”
張修大感失望,“這麽說,這麽說小侄這頓揍算是白挨了?”
張成沒有說話。
張修失望極了。不久之後,張修聳拉著腦袋離開了叔叔家。幾個要好的潑皮守在門口,見張修出來了,連忙迎了上去,其中一個人問道:“張大哥,張管家怎麽說?”張修氣惱地道:“說個屁!散啦散啦!”幾個潑皮知道張成肯定是吃了癟了,心裡不由得感到奇怪。
……
第二天一大早,張寬、孟良、蔡東三人便各領著許多手下各抬著一個巨大的漆木箱子來到客棧之中。陳梟讓武松驗看錢款無誤後,便領著張寬三人去院子裡提糧。這三人非常謹慎,在提糧前還讓人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命人把糧食都運走了。
張寬、孟良笑呵呵地朝陳梟抱拳道:“大官人,咱們合作愉快!如果大官人手上還有糧食,我們繼續合作!”
陳梟笑著抱拳道:“我也希望與兩位合作。回去後我會繼續籌措糧食運來,到時還要麻煩兩位老板。”兩人呵呵一笑,“好說好說。”隨即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陳梟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面露思忖之色。魯智深和武松走到陳梟身後,魯智深一臉興奮地問陳梟道:“大哥,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陳梟呵呵一笑,“不急。”
就在這時,康銅小跑著過來了,稟報道:“主人,施公子來了。”話音剛落,只見前方拱門處走進來了一身暗紅綢緞長衫的施恩。陳梟幾個立刻迎了上去。施恩連忙抱拳拜道:“在下拜見張大哥武大哥!”隨即看見了身形龐大一臉凶惡的魯智深,不由的睜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這位大和尚如何稱呼?”
魯智深大咧咧地道:“灑家俗名魯達,法名智深!”
施恩雙眼一亮,急忙問道:“可是三拳打死了鎮關西義助林教頭的花和尚魯智深?”
魯智深哈哈笑道:“正是灑家!”
施恩慌忙拜道:“小弟施恩見過魯大哥!”
魯智深大手一揮,“小管營不必客氣。”
施恩站了起來,朝三人抱拳道:“小弟是特地來接幾位大哥的。”陳梟道:“我們也正在等施公子。”扭頭問武松道:“都準備好了嗎?”武松抱拳道:“都已經準備好了。”陳梟點了點頭,笑著對施恩道:“我們這一大群人可要叨擾施公子了!”施恩連忙道:“幾位都是請都請不到的英雄好漢,能到在下家中做客那是在下的榮幸,怎敢說叨擾?”
陳梟笑了笑,便命令眾人起行。隨即幾百號人趕著幾十輛馬車跟著施恩離開了孟州城,而康銅薛福等二十幾個人則留在客棧中。
一行人沿著孟州城北面的官道向北行進。城外到處都是荒涼的景象,被剝掉草皮露出土黃色的泥地,光禿禿連一片葉子都找不到的樹木,遠處的村莊沒有炊煙破敗不堪,一群群的災民擁在陳梟他們一行人兩邊乞討,蓬頭丐面,拿著破碗爛瓢,亂哄哄的。最觸動陳梟的一幕景象是,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母親懷抱著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孩眼巴巴地望著這邊。
穿過這片荒涼淒慘而又混亂的荒原,來到一條小河旁。抬頭望去,發現小河對面的景象與這邊完全不同,青山蔥鬱,綠草茵茵,鳥語花香,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一座木橋橫亙在小河之上,木橋兩邊各座落著一座不大的軍營,不時有軍士在軍營中進進出出。
一行人來到軍營前,上百個軍士立刻攔住了他們,為首的軍官揚聲問道:“什麽人?要到哪裡去?”
施恩上前抱拳道:“李隊長不認得我了嗎?”
軍官看清楚了施恩,笑著抱拳道:“原來是管營公子啊!”
施恩翻身下馬,走到軍官面前,把一錠五兩的銀錠塞進軍官的手中,隨即指著陳梟他們道:“他們都是到孟州城裡做生意的商旅,我請他們去家裡住幾天。”
軍官打量了陳梟他們一眼,把銀錠揣進懷裡,朝手下揮手道:“都讓開!”眾軍士立刻讓開兩邊。
施恩道了聲謝,隨即回到隊伍中翻身上馬,引領著眾人穿過軍營,登上了木橋,抵達對岸。繼續向北前行,這時,兩邊已經沒有了一個災民,處處鳥語花香,風景綺麗,讓人感覺剛才的所見所聞是不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走了十幾裡路,一行人來到一處三岔路口,前面分別有一左一右兩條道路。往左邊看,不遠處,對峙雙峰之間,松林修篁之中,無數屋宇綿延不絕,無數旗幟在空中搖擺,商旅行人在那邊進進出出,雖然還隔得很遠卻已經能夠聽見喧嘩聲和聞到酒肉馨香了。
施恩望著那邊,微微皺眉道:“那裡就是快活林了。”
陳梟點頭讚歎道:“果然名不虛傳啊!”
施恩把陳梟他們請往右邊的道路,邊走邊道:“牢城營在前面十幾裡的一座小山谷中。”
一行人沿著官道走了十幾裡,然後往右邊折下一條便道,又走了幾裡,只見一座不大的蔥鬱的山谷中座落著一片建築,周圍高牆柵欄,那裡想必就是孟州的牢城營了。
施恩指著前面笑道:“到了!”
陳梟便對武松道:“讓大家在牢城營外扎營。”武松應了一聲,當即調轉馬頭衝隊伍叫道:“所有人停止前進!”隨即一指右側幾棵松樹後的一片空地,“到那裡扎營休息!”眾人立刻折向右邊。
施恩見他們行動迅速紀律嚴明的樣子,不由的暗暗驚異。
陳梟、武松、魯智深跟隨施恩進了牢城營。隨即走上廳堂。早已經得到消息的管營施太公急忙從側門進來了。看見了陳梟他們三個,不由的眼睛一亮。
施恩連忙向施太公介紹道:“父親,這幾位就是兒提到過的好漢!”
施太公趕緊抱拳道:“幾位好漢果然器宇不凡啊!請坐請坐!”陳梟他們見過施太公,然後主賓兩邊分別落座。
施太公問道:“不知幾位好漢的生意可做完了?”
陳梟笑著抱拳道:“生意已經做完了。”
施太公點了點頭,一臉感歎地道:“小兒能認識幾位好漢實在是小兒的福分啊!幾位好漢安心住下,讓小兒和老朽一盡地主之宜!”陳梟笑道:“就怕太打擾了!”施太公道:“能請到幾位好漢那是福氣,怎會叨擾?就怕幾位好漢不賞臉啊!”施恩附和道:“是啊,就怕我們沒有這個福氣啊!”陳梟道:“既然太公和公子都如此盛意拳拳,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施恩父子大喜,施太公急忙道:“快去讓下面準備酒宴,為幾位好漢接風洗塵!”施恩應了一聲,奔了下去。
不久之後,豐盛的酒宴便準備好了。施恩父子請陳梟三人入席,隨即又叫出家眷來見客。酒席上,他父子兩個連連勸酒頻頻夾菜,殷勤非常。
一頓酒一直吃到下午才散。有幾分醉意的施恩父子被仆役扶了下去,陳梟三人則在侍女的引領下走進了一間廂房,侍女告罪一聲,退了下去。
三兄弟圍著一張桌子坐了下來,武松道:“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管營父子如此殷勤,只怕別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