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師到了杭州之後,本來並不打算繼續拋頭露面的,可是卻擔心會因此讓他找不到自己,於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的消息,便又重操舊業了,很快便以才貌名動杭州,達官貴人世家名流都趨之若鶩,為了一睹這位佳人的風采,很多人不惜一擲千金。可是這位絕代佳人卻仿佛在吊人胃口似的,只是偶然會與仰慕者會面撫琴一曲,然後便又很長時間不露面了,如此一來,大家便更加向往這位傳說中的絕代佳人了。
李師師幽幽一歎,準備離開窗口。就在這時,目光不經意間瞟見了正從下面街道上走過的陳梟。眼眸中登時流露出無比驚喜激動的神情來,可是定睛一看,卻又大失所望。原來那個人雖然體態身形與他極為相似,可是面孔卻完全不同,黝黑的顏色,滿臉的胡須,哪裡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啊!李師師有些氣惱地嘀咕了一句,卻又癡癡地看著那個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幽幽一歎,轉身離開了窗口。
這時,李媽媽滿臉堆笑地上來了,手中捧著一隻沉甸甸的紅木箱子,興衝衝地道:“女兒啊,苗大人剛才派人送來了一份厚禮呢!”
李師師眉頭一皺,“收他的禮物做什麽?退回去!”
李媽媽一呃,把木箱子放到圓桌上,走到李師師旁邊。這時李師師已經在她的古琴邊坐了下來,看著面前的古琴發呆。
李媽媽歎了口氣,“我知道,女兒你啊在想燕王。燕王確實是蓋世英雄,是個女人就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他!”李師師的美眸中流露出溫柔的神情來。李媽媽繼續道:“可是啊,他那樣的蓋世英雄會看得上我們這樣的人家嗎?女兒啊,你就不要為難自己了!”
李師師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李媽媽走到圓桌前,費勁地抱起那個木箱子,然後回到李師師面前,打開蓋子,登時珠光寶氣映照李師師的絕色嬌顏,李師師卻看都不看一眼。李媽媽興奮地道:“你看這位苗大人,位高權重,更難得的是對女兒你一往情深啊!要是跟了他的話,這下半輩子就有著落咯!”
李師師冷笑一聲,“不過是一隻爛泥裡的癩蛤蟆!我就是孑然一生,也不會去侍奉他!”
李媽媽放下寶箱,語重心長地道:“女兒啊,你別執迷不悟啊!……”李師師打斷了李媽媽的話,“媽媽,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你若真的想後半生安穩的話,就趁早打消攀附苗傅這些人的念頭!”
李媽媽瞪著眼睛看著李師師,十分不解地問道:“女兒這話是何意啊?”李師師皺眉道:“媽媽你也不想想,苗傅、劉正彥既沒有才能,又沒有威望,也沒有實力,居然就敢冒冒失失發動兵變,想要學那董卓和曹操。我看要不了多久,這兩人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如果和他們牽連上,能安穩得了嗎?”
李媽媽瞪大著眼睛,感覺李師師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呢,隨即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可是,可是我已經收下了他的的重禮啊!總不能真的退回去吧,那樣的話,咱們的麻煩就在眼前了!”頓了頓,“要不,女兒你明天晚上出來見客,撫琴一曲,把這件事打發過去。”
李師師雖然千般不願,但事已至此,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陳梟跟隨龐秋霞來到西子湖畔,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月上柳梢,西子湖畔有人約在黃昏後。雖然如今杭州的局勢非常緊張,不過西子湖畔依舊能夠見到零零星星的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柳蔭叢中,偶偶私語,情意綿綿。
兩人站在湖岸邊,龐秋霞指著對面柳林叢中的一片屋宇說道:“那裡就是水雲庵了。”陳梟望了一眼,隨即沿著湖岸朝那邊走去,龐秋霞緊隨在後。片刻之後便來到柳樹林外,只見前面不遠處,有許多軍士站崗,圍牆之內,一座高閣上,燈光如晦,一個嫋娜動人的身影站在窗邊,青絲堆雲髻,鳳釵映嬌顏,一身嵌金鳳宮裝,說不出的高貴華麗,一種幽幽氣質,說不出的蕩氣回腸。那個神妃天仙一般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久違了的慕容飛花。陳梟的心中沒來由地湧起激動的情緒來。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走到慕容飛花,正是被苗傅劉正彥捧上皇位的小豆兒。小豆兒仰著小臉蛋扯了扯母親的衣袖,“娘,你在想什麽呢?”
慕容飛花收回思緒,把窗戶關上了,牽著小豆兒的小手回到房間中坐下,把小豆兒抱進懷中,喃喃道:“娘在想,你的師傅他,知不知道我們娘倆的處境呢?”“師傅一定收到消息了!師傅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慕容飛花看著小豆兒,苦笑了一下,“你這麽相信他?”
小豆兒流露出奇怪的神情,歪著腦袋問道;“難道娘不相信師傅嗎?娘不是說師傅是蓋世英雄,是一定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嗎?”
慕容飛花歎了口氣,站了起來,目光望著前方幽幽地道:“他是蓋世英雄!可是我們又不是他的什麽人,他何必冒險來救我們呢!”
小豆兒沉默起來。抬頭看了一眼母親,“娘,我認為咱們其實也不必為眼前的局勢太過擔心!誰都知道是苗傅劉正彥強迫我們的,我們不過是他兩個逆臣賊子手中的棋子罷了!我想那二賊伏誅之日,咱們便主動放棄封號退隱也就是了!”頓了頓,“其實我覺得,師傅不來救我們也好。否則的話,我們到了燕雲,只怕師傅和朝廷之間就會出現大問題了!”
慕容飛花皺眉點了點頭。
陳梟和龐秋霞回到客棧。一進門,一個隱殺便上前來小聲道:“婁敏中來了。”陳梟立刻上樓走進了房間。此時,做儒生打扮的婁敏中正坐在圓桌邊和龐萬春說話,兩人見到陳梟進來,連忙起身行禮:“教主!”
陳梟示意兩人坐下,三人便在圓桌前坐了下來。婁敏中興奮地道:“苗傅、劉正彥這兩個逆賊的所作所為倒是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呢!”陳梟笑問道:“什麽絕佳的機會?”婁敏中道:“當今皇帝還有太后娘娘,都是心向教主的。只要我們把他們救出來帶到燕雲,便可效仿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陳梟搖了搖頭,“不行。”
婁敏中一愣,“為何?”
陳梟道:“小豆兒這個皇帝不過是苗傅劉正彥擁立的,文武群臣都不會信服,因此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點根本就談不上;另外,如今大敵當前,如果我公然擁立小豆兒為帝,必然和朝廷勢成水火,這對於共同對抗金人十分不利,如今的一切事情都應該為對抗金人服務,而不能製造障礙。有以上這兩點,我絕不可能擁立小豆兒為帝,至少現在不會!”
婁敏中思忖片刻,羞愧地道:“教主所言極是,是屬下太著急了!”隨即不解地問道:“既然如此,那麽教主為何要親身犯險前來營救他們母子兩個呢?”
陳梟歎了口氣,“小豆兒是我的弟子,情同父子,娘娘她是,冰霜的姐姐,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身陷危險之中而不救援呢;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小豆兒將來是要挑起重擔的,我可不能讓他出事。”婁敏中和龐萬春不是很明白。
陳梟問婁敏中:“江南明教的事情怎麽樣了?”
婁敏中流露出興奮之色,抱拳道:“屬下按照教主的吩咐,招收散失的教眾,並且對目前的教眾組織進行了整合。如今已經大有起色了。”
陳梟點了點頭,“很好,再接再厲吧。不過記住,教眾之間除了相互幫助救危濟困之外,絕不可做任何越軌的行動!”
“是,屬下記下了。可要是,官府加害我教中人,難道也不管嗎?”
陳梟道:“如果是罪有應得,何必去管?若是遭遇加害,也不可大張旗鼓明火執仗去救人,可以采用別的方法,多動動腦筋,總之一條宗旨,要盡量低調,不要引人注意!”樓明思忖著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隨即抱拳問道:“教主打算什麽時候救人,屬下好安排教眾接應。”
陳梟擺了擺手,“先不忙,等我先潛入水雲庵見過娘娘和小豆兒之後再說。”婁敏中點了點頭,“那屬下就靜候教主的吩咐了!”
又談了一陣,婁敏中告辭離開了。
第二天半夜時分,陳梟穿上夜行衣,帶上全部裝備,離開了客棧,如同幽靈一般在黑暗中迅疾穿行著,不久之後就來到了西子湖畔水雲庵外。此時,月華如洗,星辰璀璨,靜夜無風,湖光粼粼。前面的水雲庵內只有幾點燈火,一片寂靜。
陳梟穿過柳林,恰在此時一隊士兵出現在前方的院牆外朝左邊走去。陳梟立刻停了下來,藏在黑暗中。等那隊巡邏兵過去後,立刻出來,迅疾來到圍牆外,左右看了看,隨即解下鎖鉤,拋上圍牆,然後如同狸貓一般攀援而上,到了圍牆頂上,收回鎖鉤,跳了進去,落在了水雲庵的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