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休哥等從了望塔上下來,嵬名泰從軍官的手中接下了官印和書信,轉呈給了嵬名休哥。嵬名休哥拿起管營和書信仔細看了看,點頭道:“確實是我先前派守忠送去給米爾斯大將軍。”隨即對那軍官道:“立刻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軍官應諾一聲,奔了下去。
“大將軍,燕雲軍停止進攻了。”李啟元指著城外道。嵬名休哥等人的注意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遼軍的身上,都沒注意到燕雲軍什麽時候撤退了,朝城外望去,果然看見剛才還在攻打城池的燕雲軍已經退了下去,不過燕雲軍並未收兵回營,還列陣在城外。鑒於今天一整天燕雲軍的糟糕表現,嵬名休哥等人都沒太把燕雲軍放在心上,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遼軍的身上。
街道上急驟的馬蹄聲傳來,眾將走到城牆內側的牆垛邊朝下面看去,只見幾十個遼軍騎兵跟隨著己方的一個軍官奔到了城門下。隨即眾人紛紛下馬,領頭的那個身著將軍甲胄的遼軍同己方的那個軍官急奔了上來。
兩人來到嵬名休哥等人面前,西夏軍官躬身道:“大將軍,尼亞茲將軍來了。”說完,便讓到了一邊。那個將軍模樣的家夥當即上前來,朝嵬名休哥行了一個按胸禮,用生澀的漢語說道:“我,尼亞茲見過,嵬名將軍!”
嵬名休哥眼見尼亞茲身上有血跡,神情又是十分的驚恐,心中不由的升起不好的感覺來,連忙問道:“尼亞茲將軍,我聽說你有一萬兵馬來援,怎麽就只剩來了你們幾十個人?”
尼亞茲面露羞愧之色,隨即流露出恐懼憤怒之色,說道:“我們,我們在,路上,遇到了敵人,他們,他們突然來打我們。我們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被他們打散了!我和手下,幾十個親兵突出了重圍,來到了這裡!”
嵬名休哥等人震驚莫名,嵬名休哥急聲問道:“攻擊你們的是什麽人?是燕雲軍嗎?”
尼亞茲卻搖頭道:“不,不知道!”
嵬名休哥眉頭一皺,隨即心中靈機一動,連忙指著城外的燕雲軍問道:“是那樣的軍隊嗎?”尼亞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正列陣在城外的大軍,面色悚然一遍,瞪眼大叫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襲擊我們的就是他們!這些家夥簡直比沙漠裡的豺狼還要凶悍!”
嵬名休哥的心直往下沉,皺眉喃喃道:“沒想到,沒行到他們居然,居然料到我會向大遼求救,而實現設下了埋伏!”隨即心中一驚,臉上變色道:“這麽說的話,燕雲軍今天這一整天攻擊的不溫不火,分明就是在麻痹我們,同時也是為了防止我軍出逃,而使得他們的伏擊企圖不能實現!好狡猾!”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嗚……嗚……嗚……長長的號角聲。嵬名休哥全身一震,慌忙朝城外看去,卻發現燕雲軍竟然收兵回營了。嵬名休哥原本還以為城外的燕雲軍會乘機發起猛攻,卻沒想到他們居然回營了,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一時之間搞不明白嶽飛的意圖。
其實嶽飛的意圖說白了也沒什麽,不過就是等援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遍玉門關後再進行進攻,那個時候定然要輕松容易得多了。
果然不出嶽飛所料,遼國援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很快就在玉門關中傳開了。這支西夏殘軍之所以還能抵擋得住燕雲軍的猛攻,除了嵬名休哥宣揚的那些假消息之外,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遼軍的援軍即將來到的消息。正是因為有希望,所以他們才能拚盡全力與燕雲軍鏖戰。然而,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卻是援軍全軍覆沒的消息,這就好比一個溺水的人看見了一條大船前來搭救自己,欣喜無限,然而頃刻之間卻眼睜睜地看見那條大船被漩渦拖進了海底,希望刹那之間被絕望所取代。
嵬名休哥等四處巡視,看見的都是士氣低落滿臉絕望之色的軍官和士兵,不時還能聽見哭聲。整個玉門關一片哀鴻的氣氛。
嵬名休哥停下腳步,望著城外燈火通明隱隱傳出歌聲的燕雲軍營,氣憤地道:“原來你是在等我們不戰自潰啊!”嵬名泰憂心忡忡地道:“大將軍,我們不可能守得住了,得想辦法撤退才行!”嵬名休哥皺眉點了點頭,連一向反對撤退的嵬名虎熊此刻竟然什麽話都沒說,緊皺著眉頭,一副愁苦的模樣。
嵬名休哥朝城外的燕雲軍營望了一眼,冷冷地道:“嶽飛想要等我們自己士氣垮了再來一鼓作氣消滅我們,哼,我絕不會讓他得逞!”扭頭對眾將道:“嶽飛會在明天一早對我們發動全面進攻,如今士氣已經垮了,明天更沒法打了!我決定,就在今夜率領所有兵馬從西門突出重圍,前往哈密力。”眾將都點頭表示讚同,其實大家都巴不得盡快離開這裡。
將領軍官們將嵬名休哥的命令傳了下去,原本陷入絕望的西夏將士們不由的大喜過望,隻感覺好像是在漆黑的夜晚中突然看到了一盞明燈,心中猛然湧起了一股希望。眾將士在各自將軍的率領下立刻行動起來,做好突圍前的準備工作,人人勁頭十足。
尼亞茲急匆匆找到嵬名休哥,氣惱地質問道:“你為何要撤退?”
嵬名休哥見他如此當面質問自己,心中不悅,其他眾將也都流露出氣惱之色,只是對方是米爾斯大將軍的人,誰都不敢衝他發作。嵬名休哥淡淡地道:“如今這樣的局面,除了撤退,別無他法。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只能放棄玉門關!”
尼亞茲大聲道:“我不許你撤退!”
嵬名虎熊忍不住道:“你有什麽資格來命令我們?”尼亞茲一愣,暗道:‘他們投誠的是大將軍,我確實沒有資格來命令他們,可是大將軍對於玉門關十分看重,可不能就這麽說放棄就放棄了。’一念至此,便道:“我自然沒有資格命令你們,米爾斯大將軍總有資格了吧,米爾斯大將軍要玉門關,你們必須守住,若是守不住,米爾斯大將軍一定會降罪於你們!”
眾將面面相覷,心中忐忑,他們知道尼亞茲說的是實情,放棄玉門關容易,只怕面對米爾斯大將軍就不容易了。紛紛看向嵬名休哥,看他怎麽說。嵬名休哥站了起來,說道:“米爾斯大將軍的命令我們自然要遵守,然而米爾斯大將軍此刻卻在哈密力,對於這玉門關的情況根本就不了解,更不了解你那支應該來支援我軍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了!”尼亞茲聽到這話,不由的忐忑不安。
嵬名休哥繼續道:“尼亞茲將軍一萬兵馬僅僅半個時辰不到就被燕雲軍殺得七零八落全軍覆沒,而我們獨自面對燕雲主力數日,表現難道還不夠好嗎?”尼亞茲無話可說。嵬名休哥道:“如今的局面,就算我軍不撤退,也絕對堅持不到明天黃昏,因此根本不可能等待米爾斯大將軍的救援。既然繼續守下去根本不可能守住,卻為何要白白犧牲這麽多的將士?這麽荒唐的做法,米爾斯大將軍一定是不會讚成的!”
頓了頓,看了一眼尼亞茲,尼亞茲的心意顯然已經動搖了,於是繼續道:“將軍一定要我們死守玉門關,也不是不可以!我們既然決定投效大遼,為大遼盡忠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只是戰後的一切責任是不是都由將軍來承擔?”
尼亞茲嚇了一跳,他連自己那一萬兵馬全軍覆沒的責任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哪裡還敢再來承擔這個更大的責任啊,連忙擺手道:“不不不,這不是我的責任!將軍才是玉門關的主將,既然將軍認為撤退更好,那我就聽將軍的吧!”
眾將見尼亞茲服軟了,都暗自好笑。嵬名休哥道:“既然將軍沒有問題了,那就下去準備吧,我們三更天就要行動了!”尼亞茲歎了口氣,應了一聲,奔了下去。
三更天,玉門關城牆上的火把依舊烈烈燃燒,旌旗依舊插在各處,人影憧憧,卻不是真人,都是被裹上了軍衣的稻草人。與此同時,玉門關中的所有兵馬都已經集中到了西城門前,人銜枚馬摘鈴,近萬人馬鴉雀無聲。
嵬名休哥抬頭看了看天色,舉起右手向前一揮,當即便有軍官帶著士兵上前打開了城門,近萬人馬立刻出生,顧不上關城門,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嵬名休哥等沿著商隊踩踏出來的道路朝西邊疾走,長長的隊伍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只聽見腳步聲和喘息聲,沒有一個人說話。
一個時辰之後,大軍已經離開玉門關二十余裡了,所有人都不由將提起的心放下了,不由的把速度降了下來。嵬名休哥與尼亞茲連轡而行,嵬名休哥問尼亞茲道:“將軍是哪裡人啊?”尼亞茲正在想著回去後該如何向米爾斯大將軍交代,聽了嵬名休哥的話,心不在焉地道:“我是虎思斡耳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