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中突然響起一陣陣長長的號角聲,那仿佛淹沒了山口的潮水緩緩退了下來。阿拉山口再次趁現在視野之中。顯然金軍這一天的猛烈攻擊並沒能突破遼軍的防禦。出現這樣的結果倒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阿拉山口本就是天下險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並非兵力和將士的勇猛所能客服的。先前金國之所以遲遲沒有對西遼發動大規模戰爭,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便是阿拉山口實在太過險要,難以攻取,因此雖然歷代金國君主起過對西遼用兵的念頭,都都因為阿拉山口而最終放棄了。
這一次金兀術也正是氣瘋了,所以才會率領大軍直撲阿拉山口。
大軍退回營地,士氣顯得有些低落。連續多日猛攻阿拉山口卻除了損兵折將之外毫無所獲,金軍將士的士氣不可避免的開始走下坡路了。
金兀術及眾將步入大帳。金兀術忍不住懊惱地罵道:“打了差不四天時間,竟然毫無進展,你們究竟在幹什麽?”
眾將鬱悶不已,大將軍維斯特忍不住道:“我們都盡力了!不是我們不拚命,實在是地形對我們太不利了!攻擊正面只有那麽大,我們兵力雖然龐大卻根本不能展開!攻擊堅城那也算了,可是敵人竟然還從兩側的懸崖上不斷射箭投擲石塊,我軍還沒有前進到城牆下就已經死傷不小了!”
金兀術大怒,喝問道:“你是認為我們無法攻破這裡嗎?”
維斯特一臉沮喪地道:“我是認為不太可能!”
金兀術當即便要發作,但是考慮到維斯特是麾下有數的幾位悍將之一,便將怒火強自按捺住了,哼道:“朕就不相信拿不下這裡!”
眾將面面相覷,都感到陛下如此賭氣,恐怕不是好事啊!大將軍訛裡朵建議道:“陛下,既然這裡難以攻擊,我們不如換一個方向吧,跨國西海直攻西遼的西海大營或許可以打破現在的僵局!”
金兀術不由得心頭一動,思忖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親兵軍官奔進來稟報道:“陛下,燕雲使者范勇求見。”
金兀術眉頭一皺,有些不悅地道:“他怎麽跟到這裡來了?”猶豫了一下,對軍官道:“叫他進來。”軍官應了一聲,奔了下去,片刻之後便領著風塵仆仆的范勇來到呢大帳之上。
范勇見到了金兀術,微微一頷首,道:“燕雲使者范勇見過金國皇帝陛下!”
金兀術哼了一聲,道:“你若是又要說那一通屁話,就趁早給我閉嘴!惹火了我,我可不會管你是誰的使者!”大帳內的眾將紛紛叫囂起來。
范勇笑了笑,看了看周圍的將領,對金兀術道:“陛下,我認為我們還是私下裡談比較好,請屏退眾人!”眾將又叫囂起來,罵什麽的都有。
金兀術看著好整以暇面帶微笑的范勇,不禁皺了皺眉頭,舉起右手,現場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金兀術對眾將道:“你們都退下!”眾將心中不樂意,狠狠地瞪了范勇一眼,魚貫退出了大帳。
大帳內只剩下了金兀術和范勇,金兀術沒好氣地道:“想說什麽就說吧!不過像那種不許我金國侵犯西遼的廢話就不要說了!”
范勇笑了笑,道:“我只是來通知陛下,我們燕雲的北方軍隊正在全面向金國邊境集結!”
金兀術大驚之下,霍然而起,瞪眼喝道:“陳梟他不要王君和他嶽母的性命了嗎?”
范勇道:“陛下自然希望能夠保全她二人的性命,不過陛下也是一國之君,難道不明白,若是迫不得已便別無選擇的道理嗎?”金兀術皺了皺眉頭。
范勇繼續道:“我國大軍已經開始調動,若陛下一意孤行,我燕雲大軍勢必突破金國中線和東線,那時我燕雲大軍成席卷之勢,陛下便是拿下了西遼又有何用?”
金兀術猛地瞪向范勇,雙眼便好似狼眼一般放射出危險的光芒。方勇卻怡然不懼地看著金兀術。
金兀術收斂了一些怒火,一字一句地問道:“陳梟真的敢不顧王君和他嶽母的死活?”
范勇呵呵一笑,道:“陛下若是不信,何妨一試?”
金兀術憤怒地哼了一聲,轉身喝道:“來啊!”當即便有幾個護帳親兵氣勢洶洶大步進來。金兀術揚聲道:“送客!”幾個親兵一起上前,惡狠狠地瞪著范勇,衝范勇道:“請!”范勇微微一笑,對金兀術道:“陛下好好考慮考慮吧,不要因為一時意氣而誤了大金國的前途!”語畢便轉身離去了。
金兀術轉過身來,眉頭緊緊地皺著。隨即令親兵把幾個最清醒的將領招來了。
幾個大將一見到金兀術,便急不可耐地問道:“陛下,燕雲使者說了什麽?”
金兀術走到主位上坐下,看了眾人一眼,皺眉道:“哼,燕雲使者是來威脅我們的!他說燕雲的北方大軍已經完全集結起來了,若我們一意孤行的話,他們便會對我們大金發動全面戰爭!”
眾人一驚,達懶怒聲道:“他們是在虛言恫嚇!……”
訛裡朵立刻道:“這可不是虛言恫嚇!我們現在的注意力和大量的軍隊都在西邊,東邊力量不足,恐怕真的難以抗拒對方的雷霆一擊啊!”達懶沒好氣地道:“既然形勢對燕雲如此有利,燕雲方面為何要主動告訴我們?這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有準備好,這番話不過就是虛言恫嚇想要阻止我們對金國用兵!”
金兀術皺眉道:“有這個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因為陳梟顧忌王君和他嶽母的安全,因此並不太希望與我們發生全面戰爭,而僅僅只是希望以此迫使我們退兵罷了。”
眾人紛紛點頭,認為金兀術所言極是。達懶道:“陛下,既然陳梟並不是真的敢和我們開戰,我們何必顧忌他?”眾將紛紛附和。
金兀術皺眉道:“我雖然可以要挾住陳梟,可是這兩枚棋子的效用究竟有多大卻不好說啊!陳梟畢竟是一代梟雄,他真的會不斷接受我的勒索?若只是賭錢倒無所謂,可是如今咱們賭的是國運,失敗的後果誰也無法承擔!從目前的情況看,陳梟雖然在乎王君和他嶽母的安全,可是卻也有舍棄的趨勢,否則他也不會調集重兵於邊境處拉開架勢了。如果我們不小心觸碰到了陳梟的底線,讓他做出舍棄那兩個人質的決定,那我們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眾人都沒有作聲,隻覺得陛下說的很有道理。達懶道:“陛下,難道那個使者說的都是真的?我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用謊言來欺詐我們?”眾將紛紛附和。
金兀術沒好氣地道:“你們見過有苦主用這樣的謊言來欺詐綁匪嗎?”眾人一呃,均覺剛才那個問題真是問得有夠幼稚的。
金兀術皺眉道:“此事應當是真。”眾將面面相覷。金兀術的眼中流露出危險的光芒來,掃視了眾將一眼,道:“傳令下去,大軍明日後撤!”眾將面面相覷,雖然心中不甘,卻感到無可奈何。
一大早,太陽才從天邊露出半邊臉,阿裡奇便來到了城牆上。放眼望去,原本翠綠的草原一片暈黃。阿裡奇心裡有些擔憂,雖然他手中兵力也算雄厚,還有阿拉山口這樣的天險可以依靠,然而通過這幾天的戰事他發現金軍的攻勢實在是太強了,己方雖然擁有地勢之利,要想守住阿拉山口不失恐怕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
“大將軍,你看!”哨兵突然指著城外叫喊道。
阿裡奇當即順著哨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龐大的金軍營地內煙塵滾滾人影憧憧。阿裡奇以為金軍要進攻了,當即傳令下去,令各部準備戰鬥。城牆上,城牆內立刻忙碌起來,一隊隊將士奔上城牆,一捆捆箭矢也被運到了城牆上;架在懸崖上的投石車蓄勢待發,操縱投石車的軍士瞪著城外的金軍,只等大將軍一聲令下。
一切準備妥當,然而預想中將要發動進攻的金國大軍卻沒有過來,反而朝北方退去了。西遼將士大感驚訝,心中狐疑不已。一個時辰之後,金國大軍完全消失在視野中,他們完全撤退了!?
西遼將士隻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金軍為何會突然就撤退了?阿裡奇趕緊派出斥候偵查。當天傍晚,派出去的斥候便回來了,告訴阿裡奇等,金軍確實撤退了,數十萬兵馬綿延數十裡,數以千計的大車運載著無數輜重物資。
阿裡奇等再無懷疑,可是對於金軍撤退這件事情卻更加疑惑了。他們不明白金軍為何會突然撤退,戰場的形勢對於他們來說還是有利的啊?
這個問題很快便有了答案。就在眾人對金軍撤軍疑惑不解的時候,耶律特裡的飛鴿傳書到了,將燕雲調動大軍威脅金國邊境的事情告訴了阿裡奇。阿裡奇興奮不已,當即將此事告訴眾人,眾人恍然大悟,隨即禁不住歡呼了起來!阿裡奇鑒於將士們辛苦了好些天,而金軍又已經退了,便下令散發酒肉犒賞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