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兄,就這樣讓他走了?”
綠袍公子奇道:“我還以為明月兄很欣賞這個小子,那范經賦不過是仗著他父親在城作威作福,明月兄你又不懼他。”
江明月靠在了窗口,在這裡正好能看的到街道上的情形。
仍舊刺目的陽光,讓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先看看再說,這個姓牧的小子,怕是個有趣的人呢。”
牧歡下了樓,茶樓門口已經被范經賦帶的人給圍起來了。
他剛來府城不久,並不知道這個范公子,為何對平民有這麽大的惡意。
走出茶樓,牧歡在門口站定,一襲月白長衫,臉上還有少年的稚嫩清秀,面對圍堵他的一群人,卻沒有絲毫畏懼。
這條街上,往來皆富貴,不少人都認得范經賦,
瞧見他帶人圍住茶樓,知道有了熱鬧,都紛紛圍觀。
偏偏范經賦今日也穿了一身月白長衫,他生的五大三粗,滿臉疙瘩,常常被嘲笑就算穿了長袍也不像貴族世家子,
因此,跟人如青松的牧歡站到一處,不可避免的又被比較了。
幾聲低低的笑聲穿到了范經賦耳朵了,他不必聽旁人說了什麽,便也猜的出來,又是有人在嘲笑他的外表。
就算他是城主之子,也封不住所有人的口。
不過,江家在大昭舉足輕重,他奈何不得,這樣一個命如螻蟻的平民,他還奈何不得嗎?
想到這,范經賦臉上表情更是陰沉:“把這個冒充貴族的賤民抓起來,扒了衣裳,拴上繩索,沿街示眾。”
他的話音落,身後的兩名武者就走上前來,
見牧歡身側單薄文質彬彬的樣子,連武器都沒拿出來,伸手朝牧歡抓去。
預想中的情形沒有出現,牧歡抬手扭身,飛起兩腳,便將兩個武者給踹了回去。
這一幕,讓周圍人群有一瞬間的愣神。
范經賦握緊了拳頭:“想不到,你還會些功夫。”
他一揮手,身後幾個武者紛紛抽出刀劍。
見到要動真家夥了,看熱鬧的眾人都退的遠遠的,怕受牽連。
牧歡出來賣畫,並未帶刺刀出來,而唐武又不知去了何處,見到幾人舉兵器衝了過來,
他回身衝進茶樓,抓起一條凳子掄了上去。
下面打的乒乒乓乓,樓上的江明月看的清清楚楚。
牧歡起先用凳子擋住了兩把砍來的刀,隨後一頓拳腳,奪下其中一人的刀,場面頓時反轉。
看的出,牧歡的刀耍的沒什麽路數,他似乎不太精通刀法,
不過,范經賦帶來的那些個所謂武者,也都是些沒什麽本事的莽漢而已。
也不會什麽武功招式,雖然人多,卻不禁打。
不多時,就被牧歡給放倒了四五個。
剩下的,都是些家丁奴仆了,更是不堪,要不是不敢棄了主子私逃,這會早就該沒影了。
牧歡初到府城,並不想得罪當地的官府和世族。
因此,他試探出對方都是花架子之後,沒有下狠手,砍到對方身上的都是刀背,倒也沒有鬧出人命來。
除了地上哀嚎或昏迷的幾個武者,剩下的人,都圍著范經賦退的遠遠的。
牧歡提著刀往前走了幾步,范經賦那一群人嚇的往後退了幾步。
見狀,牧歡停住腳步:“這位范公子,在下剛才說過了,是鳳濮鎮書院的學子,所以,也有穿長衫的資格。並非冒充學子,此事,你去一封信詢問便能知曉。
在下初到府城,一直遵守府城的規矩,並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得罪了公子?”
范經賦抓人不成,臉上掛不住:“本公子說你有罪,你便有罪,你竟敢還手打了本公子的人,今日你別想活著離開。”
牧歡握緊了刀把,目光冷了下來,和解不了,真是無妄之災。
眾人看到他的表情,都以為他要拚命了,暗暗緊張起來。
哪成想,牧歡沒有衝動殺出去,而是目光在四處掃了一圈,感受身後吹來的一陣涼風,
突然轉身衝向了茶樓後堂,這茶樓前後通透,牧歡衝出去之後,直奔對面,飛似的翻過了牆頭就不見了。
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激烈的打鬥,沒想到,他竟然逃了
江明月走出包間,站在樓上,隔著護欄笑出了聲。
若是猜的不錯,這個姓牧的小子,便是在鳳濮鎮一招打敗了苟大雙的那個山野村夫。
他剛剛沒有幫牧歡,就是因為猜到了他的身份,
苟大雙雖然不爭氣,但也是天武派的弟子,是他江明月的師兄。
被一個山野村夫教訓了,他也覺得顏面無光,
今日,終是見到了人,卻跟他想象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若不是牧歡提到鳳濮鎮,江明月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就是那個人。
那文質彬彬的模樣,比起一般的世族弟子都更像個樣子。
就算之前在用膳時,有些失態,但不得不說,他的吃相也不算難看。
沒有常年的習慣養成,又如何會這樣?
江明月對牧歡的身份有些好奇,他真的是師兄說的那樣,只是一個普通鄉下小子,
得了貴人青眼,被舉薦進書院的嗎?
僅僅如此嗎?
若是剛剛牧歡殺了出去,無論結果,他也無法繼續在府城立足。
江明月根本不會插手,只會眼睜睜看著范經賦用權勢欺壓一個窮書生。
但牧歡逃了,看著范經賦一臉發愣的神情,江明月覺得,他還可以再接觸接觸這個牧歡,
好像是個很有趣的人。
而且剛剛牧歡的那幾招拳腳,也讓江明月有了想試一試的心思。
范經賦覺得自己被一個平民給戲耍了,氣的下令讓手下在全府城搜尋。
擠在人群裡的小毛驢子,急忙衝了出去,往租住的小院裡跑。
茶樓上,江明月他們見范經賦帶人散開走了,沒了熱鬧看,覺得無趣,
也帶著小廝離開了。
鄔琪琪是乘坐轎子過來的,她跟在三位公子身後,臨出門前看到了角落的凳子上,
剛剛那個少年公子遺落下的紙張。
緩步走到近前,打開一瞧,是一張年輕女子的畫像,
這女子梳了婦人的發式,五官只能算作清秀,但一雙眼睛,仿佛含著千言萬語,
正一臉溫婉的看著正在看畫的人。
“魚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
鄔琪琪低聲念著畫像下方的那一行字體特殊的字跡,再看著這張連發絲都細微可見,足以看出用心的畫像,不由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