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油燈,果然是小毛驢子,他在灶房中央,用兩條凳子加一塊破門板,
搭了一個簡易的小床,也沒鋪什麽,就枕著包袱在這睡。
“怎麽睡到這兒來了?是那屋太擠了吧?”
牧歡瞧瞧連褥子都沒有,得多硌得慌?
伸手就要拉他起來:“上我那屋睡吧,我們那屋還能住下一個人。”
小毛驢子搖搖頭,又躺下了:“不用,我要飯的時候,都直接睡地上。”
“那怎麽能一樣呢?你現在已經不是小乞丐了,”
牧歡喝了一瓢涼水,喝的肚子咕嚕的響。
“趕緊起來,到我那屋裡睡去,在這睡晚上誰出來又撞到你了。”
牧歡打著哈欠進了屋,給小毛驢子留了門。
不一會,窸窸窣窣的聲音,跟著進了屋。
牧歡把睡成死豬一樣的唐武推到了裡面,然後小聲問:“你睡覺老實嗎?要不要睡中間?”
小毛驢子搖搖頭,才發現屋裡黑的看不見,急忙小聲說:“我睡外邊。”
牧歡也沒謙讓,直接爬上床中間躺了,不一會,感覺身邊躺下個人,知道是小毛驢子,便又睡了過去。
天剛蒙蒙亮,牧歡早起晨練。
發現小毛驢子比他起的更早,已經做上飯了。
一大鍋的面糊糊,裡面還有些菜葉子,看著不怎麽樣,吃起來味道竟然還行。
牧歡上裡屋踹起了唐武,兩人洗漱過後一人喝了一大碗,就溜溜達達的出門了。
唐武已經被牧歡帶出了早上晨跑的習慣,這一回不用趕路,兩人就在府城裡轉,權當熟悉地形。
隨著日頭高高升起,府城也逐漸的熱鬧起來,
繁華的街道上,甚至都有些擁擠。
身上的銀錢不多了,牧歡看了幾條街,決定在街上擺攤賣畫,
一來可以賺些銀子,二來,也能方便尋找錦娘。
回到了租住的小院,黑蠻和花豬已經出去做工了,
牧歡在家裡尋摸了兩條板凳,沒合適的桌子,便用昨晚小毛驢子睡覺的那塊門板子,
做了一張簡易的,然後遍尋家中,一塊像樣的布料都沒有,全是破爛衣裳,想要做一塊招牌幡子都做不成。
只能先讓唐武幫他搬了板凳和桌子,兩人選了一條鬧市,尋了個位置就擺上了攤。
紙張是之前包袱裡剩下的兩張,炭筆倒是有,這攤位也是簡陋的不行。
唐武背著大刀站在牧歡身側,像個保鏢一樣,楞是把這簡陋的攤位,給提升了些檔次。
同時,也起到了招牌的作用,
往來路人看到一個帶兵器的武者,跟木頭樁子似的站那,
都好奇的往這邊看,倒是順便能瞧見正在作畫的牧歡。
那畫上,畫的還是錦娘,這一路也不知畫過多少次,畫技也愈發精湛了。
一炷香過後,一張表情生動的女子畫像,便畫好了,周圍看到的人,都驚歎不已。
有人詢問這女子是誰,牧歡便不厭其煩的跟他們說這是他娘子錦娘,還有錦娘的年齡,身高等特征,
並拜托周圍人幫忙他留意相似的女子。
府城的人就是多,但意外的,想買畫的人卻並不多。
大多數人,在一旁細細的看,看夠了,聽了個八卦,也就走了。
連問價的人都很少。
這讓牧歡跟唐武都很疑惑,以往在其他地方,可沒有這麽冷淡的時候,
牧歡的畫都被搶著要,看這裡的人應該比之前的那些小鎮子,小城的人更有錢才對,
為何沒有人買呢?
後來,一個從頭看到尾的老漢,好心告訴他,
“小哥兒,你來錯地方啦,這條街上,都是些粗人,你的畫想賣個好價錢,應當去前面那條榮津街。”
“那條街上,都是有學問的公子們常去的地方,你畫的這般好,定能賣個好價錢。”
牧歡趕緊道謝,又開玩笑似的說道:“老伯,可我瞧著這條街上的人,也都不像是沒銀子的呀?怎麽連問價的都沒有呢?”
“呵呵,有銀子又如何?便是有些做了買賣賺了些銀錢,那不也還是大字不識幾個?”
老漢一臉苦笑:“你們應當是外鄉來的吧?哎,時日久了便知道了。”
老漢似乎也不好多說,見牧歡就兩張紙,也不畫了,背著手走了。
走了幾步又好心提醒:“小哥兒,你可莫要穿這樣一身衣裳去榮津街寫寫畫畫呀。”
牧歡一頭霧水,看看唐武,他更不明白。
乾脆兩人收了攤子,打聽了一下榮津街,然後一個抱著凳子,一個抱著桌子過去了。
榮津街比之前牧歡去的那幾條街要更寬敞些,兩側的店鋪,多是賣書和文房四寶,又或是古玩字畫的。
就算是酒樓,茶樓,也不似之前那些地方,吵吵嚷嚷,
而是飄著一些清曲小調。
這些個裝飾風雅的店鋪,樓子外,有不少的馬車小轎,一群群穿著體面的奴仆小廝,
護著自家的主子,在這條街上來來回回的逛。
也有不少帶著兵器的人,多是擔當了護衛的角色,
看著唐武背後的大刀,各個都打起了精神,臉上滿是防備。
而牧歡這樣穿著普通的粗布小褂的人,反倒沒人注意他,隻當是哪個鋪子裡乾苦力的夥計。
這條街倒也不是沒有像牧歡和唐武這樣的平民行走,
只不過,頂多都是路過,不會有平民在這裡逛店鋪或是吃飯喝茶。
讓唐武在街邊看著桌椅,牧歡拿著沒有賣出去的錦娘的畫像,
踏上了一家字畫行門前的台階,想要進去詢問他們收不收畫。
結果門都沒進去,就被夥計給轟出來了:“什麽人也都敢往咱們店裡進了?”
“我是來賣畫的。”牧歡倒是好脾氣的解釋了一句,
可小夥計仍舊擋著門:“趕緊走,我這裡往來的都是貴人,衝撞了你擔待的起嗎?”
牧歡也不氣,之前在鳳濮鎮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看人低的夥計。
“我是替我家公子來的,這幅畫,你好好看看,當真是不收嗎?”
夥計聽牧歡這樣一說,仔細看看了畫,他在字畫行做夥計,見的多了眼光還是有些,
牧歡的素描畫盡管只有黑白色,但在一眾水墨丹青中,依舊是那麽的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