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軒派出鎮外的家丁還沒有消息送回來,
郭嶽的手下先找到了牧歡他們,說是看到了一個女人像是錦娘。
牧歡接到信一路瘋跑,最後在鎮口唯一的一座老石橋上,看到了錦娘留下的一隻繡花鞋。
“錦娘!”
郭嶽的手下在一旁跟牧歡解釋,看著像是畫上的人,誰知剛問了一聲,就跳下去了。
他們也都沒來的及拉住。
牧歡聽了,一把扯開了身上的長袍,翻身就跳了下去。
驚的跟著過來的郭嶽和鄒二他們嚇了一跳,以為牧歡想不開殉情去了。
這石橋下的水,是從縣城邊上的運河引流下來的,雖然只是一個分支,卻也水流湍急,水性稍差些的都不敢輕易下去。
兩人誰也不知道牧歡到底會不會水。
郭嶽急忙讓手下去找船,他跟鄒二跑到了橋下河邊,不多時,看到了牧歡從水裡露出頭,心中才放了心。
牧歡會水,看樣子,水性還不錯。
只見牧歡浮上來換了口氣,又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過了一會,又在另一邊露出了頭。
如此反覆,把橋下這一片都摸遍了,牧歡也沒有找到錦娘。
漸漸的,他也感到了一陣陣的虛弱,身體控制不住的被水流衝著往下遊飄去。
郭嶽的手下找來兩隻小木船,總算是趕在牧歡沉底前,把他給撈了上來
牧歡住的那條巷子,氣氛壓抑。
鄒二媳婦第一個發現馬嫂子和孩子服毒死了。
鄰居一場,她家裡沒個親人幫忙料理後事,周圍住著的幾戶人家,不管之前是不是笑話過她是個寡婦的,
都自發的過來幫忙,還湊錢請了幾個和尚,來給她們娘倆超度。
牧歡被從水裡撈上來之後,就大病了一場,躺在屋裡,聽著隔壁念經的聲音,似乎連同他的靈魂也一塊超度了。
柳清舒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窄窄的巷子裡,一戶連一戶的小院,
擁擠,卻比她長大的柳府,多了許多人氣兒。
她拽著柳明軒,領著小銀進了牧歡家,看到了床上睡著的牧歡,推了把柳明軒。
柳明軒扭捏了好一會,才有些不情願的說道:“牧歡?我跟姐姐來看你了。”
牧歡睜開眼睛,瞧見柳明軒,小銀,還有一個眉眼溫柔,滿身秀氣,打扮的很素淨的女子。
他坐了起來,朝柳明軒點點頭:“勞你費心了,這位是,柳小姐?”
柳清舒微微福禮:“牧公子。”
牧歡從床上下了地,拱拱手:“失禮了。”
“牧公子貴體抱恙,不必多禮,快些坐下吧。”
牧歡也沒勉強,坐到了床邊,小銀從灶房裡,搬了兩個凳子給自家小姐和公子坐下。
“牧公子,今日我是帶我這不成器的弟弟,來跟你賠禮道歉的。”
被姐姐瞪了一眼,柳明軒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朝牧歡拱拱手:“牧歡,都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騙你娘子說你死了,我要是沒騙她,說不定她就不會.不會想不開,對不住了。”
牧歡聞言,沒有什麽反應,屋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小銀瞧見自家小姐公子這般低聲下氣,可牧歡卻不依不饒,頓時就沉不住氣了。
伸手一指牧歡,呵斥道:“分明是她自己上當受騙羞愧自盡,我家公子出於仁義才.”
“放肆,小銀,你出去。”
柳清舒呵斥了一句,小銀不敢再說,瞪了牧歡一眼,噘著嘴走出去了。
“牧公子,下人無禮,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此事,錯在我弟弟口無遮攔,你若有什麽需求,我柳家絕不推辭。”
柳清舒的姿態放的很低,她雖出身世家,可從不以身份壓人。
外人都說她是菩薩心腸,她只是覺得,同樣都是人,沒有誰比誰高貴或低賤。
錦娘跳河到現在,已經兩日了,鄒二和郭嶽找了許多人在河裡打撈了兩日,什麽都沒撈著,
而牧歡這兩日昏昏沉沉,聽著鄒二告訴他的消息,情緒早已平複。
對小銀的話,也並未激動。
柳明軒有錯,但歸根結底,害了錦娘性命的,是那個仙姑,是所謂的長生教。
“柳公子的事,我若說真的心無芥蒂也不可能。”
聽到牧歡這樣說,柳明軒心裡有些難受,他低下了頭,站在那裡十分可憐。
他只是把牧歡當做了朋友,見到他被害,想替他出氣而已。
“柳小姐,我曾答應過,會替您做三件事,就用其中一件事,抵消了柳公子的過錯吧,還余兩件事,你現在可以吩咐在下了。”
“這”柳清舒和柳明軒都沒有想到,牧歡竟這樣簡單就把事情揭過了。
“牧公子,上一次,我柳家也並未真的幫到了你,所以,那三件事的約定,盡可以不作數。”
牧歡搖搖頭:“承諾的事,牧歡不會不認,而且,我準備離開這了,再回來不知何時,了結了之前的承諾,在下也走的坦蕩些。”
“牧歡,你要去哪?”
柳明軒急忙問道,他還想繼續跟牧歡學功夫呢。
“我打聽了一下,這條河是流向原海府那邊匯入運河,我想沿著河去找錦娘。”
“牧公子,已經兩天了,令夫人恐怕早已.”
“我明白,但活見人死見屍,不然我心難安。”牧歡還有話沒說,哪怕是錦娘的屍身被衝進了運河,再也尋不到了,
他也得去找到那個仙姑,給錦娘報仇。
柳清舒又勸說了幾句,見牧歡堅持,心裡對牧歡的癡情十分感動。
同時也對錦娘很是羨慕,能有一個這樣的夫君,便是死了也無遺憾了吧?
“既然牧公子決心已定,那清舒在此,便祝公子能早日和夫人相逢,至於那兩件事之約,留待下次相見之時再說。”
“可牧歡不知何時能回。”
“無妨。”
柳清舒喚了小銀進來給牧歡道了歉,留下了兩盒補品,就帶著柳明軒告辭了。
牧歡將柳家姐弟送到院門口,柳明軒頻頻回頭:“牧歡,那你還去書院嗎?”
牧歡微笑搖頭,柳明軒紅了眼眶。
送走柳家姐弟,牧歡回到屋裡,打量了一下有些凌亂的家。
從櫃子裡,翻出兩套錦娘給他做的夏日穿的長衫,嶄新的竹青色,針腳細密的,可想而知她在縫製衣裳時,是多麽的認真。
將戶籍和衣裳,用包袱包好,那兩盒補品和房契,牧歡拿在手裡,走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