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見勝利曙光的哥舒懷志心中一緊，只看一支支筆直有力的弩箭從神甲兵陣三四中發出，他的弓騎營雖有護心鏡，但沒有狼衛的好。前排不少弓騎兵被破甲而入，被一支支弩箭定下馬去。

  有軍弩壓製，神甲兵壓力頓減。他們這邊雖有被射中雙眼額頭的士兵，這點傷亡比起弓騎兵來說，大家完全可以接受。

  哥舒懷志再無它法，又戰了一個多時辰後，他能戰之兵只剩下一半，僅比對方多了一千幾百人。特別是在他這方阻擊的隊伍，已經只剩下五千來個士兵還在苦苦支撐。

  在另一頭阻擊的四個將領，現在也被射死兩個。帶去的四千弓騎，快要損失一半。

  終於有將領忍不住了，指著在中間安全區換盔甲的唐兵：

  “大帥，不能再這樣打了。他們哪怕神甲兵戰死，神甲還在，穿上又是神甲兵，我們永遠殺不完。”

  現在要是撤退，絕對會被對方追擊，時間一長就會形成潰散。他想了好一會，又下達一個冒險的命令：

  “大軍退守昔陽府，等待步兵到來。”

  在觀戰的田寶山並不比哥舒懷志的心情好多少，他一路攻破數城，傷亡不過幾十人。這一戰就損失了一千，傷兵數百。二千多弓騎兵邊打邊退，知道他們的打算，令旗一揮：
  “追擊。”

  一點不出雙方的所料，在弓騎兵退沒多久，哥舒懷志親領這邊幾千大軍緩緩撤退。待弓騎兵匯合後，雙方將奔跑速度提升至極限，一追一逃朝昔陽府方向衝去。

  大家的陣型都亂了，曲靖、徐衛幾個猛將頂在前方，衝入蕃軍中大肆砍殺。後面不少神甲兵現在反而跑不過普通兵，只是這些普通兵不少人跑不過人家，戰果並不理想。追到昔陽府時，哥舒懷志還有六千兵力，和他們的數量相等。

  田寶山放過一個圍殺哥舒懷志的好機會，所有將領都要求去找何浩然。他們沒有攻城，在途中與何浩然匯合。

  一個半山腰的小村莊，十多間房屋中升起陣陣炊煙。在村子中，有喂戰馬的人、有抱柴火的人，給這座新荒廢的小村莊帶來不少生氣。

  看著面前的二十多個將領，何浩然心裡松了口氣。他們率領一萬五千人來這裡，加上古交府的幾千人、途中收的兩百多個身強力壯的新兵，現在還有一萬三千多人。這點損失對於能消滅近五萬蕃兵來說，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大勝。

  大家在一張桌前圍了兩層，攻了那麽多的城池，對太原的地形已經了解。鄭傑指著一座城池標記：
  “哥舒懷志的步兵應該到了昔陽府，他們的兵不足三萬，可惜後面有宗讚了原的追兵，要不然完全可以將他們一鍋端。”

  一萬多人攻兩萬多人的城池，這要是放在以前，沒幾個將領敢如此做。何浩然沒有去攻城，下了一道更讓眾將領驚喜的命令：
  “我們不用繞道去李惟嶽的地盤，對方的糧食有限，已經很難追擊我們了。宗讚了原的騎兵在後面，他現在不過兩萬多點兵。待大家吃過飯，不用他來，我們主動去找他，看能不能將他留下。”

  “憑我們這一萬多兵，定能將他留下。”一個個將領興奮附合，在吃飯時也沒停止商量。

  何浩然苦笑道：“他們畢竟還有近十萬大軍，前後皆有騎兵圍堵。萬一被宗讚了原拖到援軍趕來，我軍到時已是疲兵，想突圍也難。”

  原本何浩然想逃，沒想到田寶山這支軍隊會來與他匯合。一番商量，何浩然指著下一個地方，將他的計劃緩緩說出。

  ……

  兩萬多個騎兵，奔跑在崎嶇的山野之地，沒有說話聲，只能聽到陣陣急促的馬蹄聲響。

  宗讚了原身穿一副神甲，在大軍中間心事重重，四周有七八個將領隨行。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將目光鎖定在前方：

  “這種盔甲太不可思議了，唉！要是大唐裝備上萬這種盔甲，只怕我們都要葬送在他手裡。”

  他得到十七副神甲，退回婁煩縣後，連夜讓人送了三副回土蕃。剩下的十四副，送了七副給他身邊的將領。親自見識到這種神甲的威力後，深深打擊到他對以後戰爭的信心。

  旁邊一個同樣穿著盔甲的壯年將領說：“大帥不用太過擔心，如今我們繳獲了十幾副盔甲，憑我土蕃的煉製師，未必不能煉製出這種鋼鐵來。”

  他一陣苦笑，煉鋼術還是從大唐這裡學的，歷代讚普根本不重視此項，大唐不知要甩他們幾條街。

  “以後抓住唐人，凡是鐵器師一類的一定要優待。以後不可再胡亂殺唐人了，就算要殺，也要問清他們中有沒有鐵器師。”

  幾個將領點頭附合，土蕃以前抓住大唐百姓，幾乎都不會問其身份，重視匠師一類的很少。在他們看來，打鐵之類的活，就算普通百姓，只要學上一兩個月都會。像何浩然這種如此華麗的盔甲，他們連見就沒見過。

  宗讚了原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可時間不等人，又過了一段時間，衛州不知又打造出多少這樣的盔甲。他暗自歎了聲，沒過一會，一個狼衛來報：
  “大帥，何浩然率軍堵在前方山口。”

  大軍停下來，幾個蕃將圍在一張寫著漢字的地圖旁，索圖冷笑道：

  “他們倒是打的好主意，挑了個利於他們的地形與我們決戰。大帥，不如我們將計就計，如今烏古將軍率領四萬步兵正朝他們左邊行軍，哥舒將軍的大軍堵在他們後方，我們在這裡與他們對峙，到時候三面合圍，就算他們能逃，也只能逃向河東方向。”

  何浩然還是算錯了，宗讚了原根本沒讓那些步兵去婁煩縣，已經改路，擋在他們去太原的路上。宗讚了原沒有回答索圖的話，問來報的狼衛：

  “他們大概有多少人？”

  “有好幾千人，看樣子是他從婁煩縣逃來的那支軍隊。”

  宗讚了原又問了一些那裡的地形，笑著說：
  “何浩然將我看成什麽人了？他以為我們沒得到哥舒懷志的消息？居然沒想到他那個飛鴿傳信，我土蕃比唐國更勝一籌。有鷹幫我們傳遞消息，比他那鴿鳥實用多了。他選的這個地形是個山谷，田寶山的部隊定是藏在兩山上，待我們一去，定會受到他的伏擊。”

  “大帥英明，”穿著盔甲的壯年將領說了句馬屁話：
  “大帥，我們可以從左右繞過去夾擊，他們同樣跑不了。”

  不待宗讚了原回話，索圖說：

  “薩維那，從左右襲擊難道就不怕他逃進山谷？一旦逃進去，我們同樣會遭受上面的滾木落石襲擊。要是派人攻山，他們有一萬多人，我們就算得勝，付出的代價也很大。不如等另兩路兵馬趕到，幾面圍攻。”

  宗讚了原點點頭：“如今我們的糧草還夠大軍吃七八天，一旦壽陽府和盂縣的糧草運來，我們不用擔心糧草方面的事。他要打我們伏擊，我們就將計就計。通知哥舒懷志和烏古東望，急速朝此處行軍，”

  ……

  在一座不足兩丈高的城牆上，圍了一百多人。這群蕃軍中，僅只有一個身穿將服的男子。男子年過半百，背有些駝，身體瘦小，站在一群中青年士兵，中顯得矮小而又衰老。

  此時在他站立的城樓下方，有一千多兵馬，頂在最前方的兩百多人，全是身穿統一盔甲的唐軍，不用看後面全騎著高頭大馬的那些唐軍將士，已經讓他們感到陣陣心寒。

  他不知道為什麽這裡會出現唐兵，聽前來報信的人說，何浩然現在被他們追得到處逃竄，沒想到會派人來襲擊他們這座太原邊緣的小縣城？

  他更不知道在前方昔陽府的哥舒懷志，為什麽不派些兵來鎮守。明明何浩然的軍隊已經打在昔陽府來，宗讚了原有那麽多兵力，居然不派人來守這座存糧之地？

  因為前方糧草吃緊，昨天晚上才在河東那邊送了大批糧草來。他們這裡只有五百人，怕何浩然來救唐民，他們將城內的幾百俘虜送到河東，根本抽不出人來為前方送糧。

  想這些已經沒用，下面的軍隊速度很快，四城的陣型已經準備好，一排排神甲兵快進入射程范圍，他揮動手中的彎刀大喊：

  “攻擊，絕不能讓他們攻進來。”

  他的聲音剛落，已經準備好的蕃兵對準各自對手，扣響手中的箭弦。

  下面的神甲兵一個個低頭腦袋，仿佛像在箭雨中散步。迫近城牆二十多米的距離，射出第一支弩箭。

  這座城內一架重弩都沒有，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下面除了田寶山要指揮外，所有將領都衝到前方箭射，沒過多久，冒出來的老蕃將倒下，他們打開城門，發現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堆堆等待他們毀去的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