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人的大軍出征，需要管理的東西太多了，毫無疑問主將的負擔最重。一個合格的主將，方方面面都要兼顧到。當然要是手下將領都是些老部下，或是有能力的將領，那他會輕松很多，王武俊這支軍隊就是這樣。

  這次他領三萬二千人，行軍對他來的完全是小菜一碟，這方面比何浩然強了好幾倍。但他怕何浩然，雖然沒有交過手，何浩然的名氣太大了。

  滄州城在他眼裡小如城池模型，終於可以看見了。他重重出了口氣。一路來他派出五百人的探子隊，大軍所到之處，周圍二十裡內的情報他必須掌握。何浩然有很多方面出名，打仗最出名的是使用詭計。

  何浩然太善於打人家的伏擊，還未到滄州來王武俊就已經打聽仔細。與田承嗣在的衛州的那場戰鬥，也通過逃出來的一些士兵做過詳細了解。現在他除了神甲軍非常利害外，其它並不佔多少優勢。

  竹杆兵現在大家都有，成德弓箭兵他自信強過衛州不少。成德的弩兵很少，但有弓箭兵能彌補。他們怕的神甲軍，衛州現在只有一兩千。只要不中對方的計，他很有信心能憑這三萬二千人，能較輕松吃掉何浩然的六千。現在不是對付何浩然的時候，他要先將對方的爪牙拔掉。

  滄州的高層將軍幾乎都在城樓上，城門緊閉，面對他們的這面城樓人並不多，大概有近千人。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走到城下離百多米遠的距離停下，帶著笑意拱手喊道：

  “牟老哥好久不見，今日小弟應約來此，莫非不歡迎小弟？”

  他們派人來過好幾次，最近這兩次來，第一次對方沒答應他們聯合出兵的請求，但也沒拒絕，說出一堆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條件。第二次他作出一些讓步，自己領兵來滄州城會合他們。並以引土蕃軍入河北的條件，或是活捉何浩然，用他來讓朝廷釋放田承嗣，這次對方答應了。

  他知道無論滄州這些將領，是不是真降了何浩然，真要是能將田承嗣救出來，許多人都會倒戈相向。

  牟原在層樓上拱手還禮：“哪有不歡迎王賢弟之意，我們得先說好一些事。抓住何浩然後，真能將他交給我們？要是抓不住他，你們真願意用引蕃入河北的條件，交換我家大帥？”

  “絕無戲言，我們可以先立字據。”王武俊一點沒考慮：

  “當著數萬將士的面，我還不至於耍賴。牟老哥要是不信，先將城門打開，我們進去再說。”

  牟原有些猶豫，正在此時，從王武俊大軍後面馳來一騎，面對不是己方的大軍也毫無停歇。衝到城下大喊：
  “稟報將軍，有重大軍情。”

  城樓上一乾將領為難了，這種重大不要說不能當著其它軍隊說，自家軍隊也要避開，要是那樣做可能就得開城。王武俊很識相：
  “要是不方便，我軍可以退出幾裡。”

  “不用了，”牟原將準備勸說的白鳳樓幾人攔住：

  “他們是來相助我們的友軍，你有什麽話就在城下說。”

  年青騎兵看了王武俊一眼，說出他的重大軍情：

  “據留縣那邊的探子回報，何浩然領著六千衛州軍從留縣出發，朝太興府方向去。軍中還有不少攻城器，看樣子是要攻擊太興府。”

  王武俊有些驚訝，他們離留縣那邊太遠，沿途又有何浩然的騎兵清理，不好打探，沒派探子。這裡本就是滄州軍的地盤，打探消息比他們當然方便得多。他奇怪的不是滄州軍能打探消息，是奇怪何浩然到現在才去攻太興府，這對他們來說太有利了。

  “牟老哥，這可是個好機會啊！孫叔達那群人雖是些山賊，畢竟有三千。六千人攻三千的城，能攻下，但一定有不小死傷。我們要是現在出發，他們還有可能沒攻下城。要是那時候夾擊，何浩然縱然再是諸葛降世，也難逃被我們抓住的命運。”

  “將軍，王將軍說得是。要是我們現在出發，定能將何浩然抓住，換回大帥。”

  “請將軍出兵。”

  一時間不少將領催牟原出兵，牟原一臉無奈，對王武俊說：
  “王賢弟，你先等等，我們去商量一下。”

  成德軍眾將有些發懵，眼睜睜看到十幾個將領消失在城頭。一個手提一對大錘的壯年男子走到王武俊身邊：
  “將軍，我們乾脆現在攻城。”

  王武俊瞪了他一眼，對後面的將士說：
  “大家諒解一下，遇到這種大事是要先商量，我們就在城外等等吧！”

  滄州城外面的平地雖大，可也容不下三萬多人。兩旁山頭都佔滿士兵，等了一會，等到他們生火做飯都搞完，才等到十幾個將領回到城頭：

  “王賢弟，不是我信不過你，救我家大帥之事大如天，必須先寫好協議。這樣吧！你看帶多少兄弟進城，我們先將協議寫好。”

  王武俊的耐心非常好，他看了眼後面的將士：
  “滄州軍的待客之道我今日算是領教到，罷了，你們有九千人，我也帶九千人進去，如何？”

  雙方誰也信不過誰，這也難怪，一個不好就得遭殃。牟原正要答應，莫萬裡趕忙說：

  “並不是我們信不過成德軍，如今我滄州，只剩下一座滄州城了，萬不可魯莽行事。這樣吧！離滄州城十裡處有個白水村，想必成德軍中也有人知道，那裡清靜，東面臨河，南北兩面是亂石山，只有西面可通馬行，路還算大套。我們各派五千人去那裡，一並協商好如何出兵。”

  莫萬裡的話說完，大家都懵了。王武俊心裡喜多過憂，他原本計劃，實在騙不開城門就硬砸，不過這要死很多人。各派五千人去？派出五千人後城中還能剩多少？莫萬裡他當然認識，是有些小聰明，但他一點不懼。

  沒等他高興一會，白鳳樓跳出來反對：

  “莫大人何以出如此主意？我滄州城內才九千兵，這樣一來只剩下四千了，怎麽守城？”

  “白將軍，請注意你的言詞。”牟原不滿瞪了白鳳樓一眼：
  “人家是來助我們相救大帥，你這樣一說，好像他們來攻城似的。寒了友軍的心，到時候你有能力去救大帥嗎？我看這個主意不錯，只是一些細節要商量一下。”

  再聰明的人，也有許多因素讓他犯糊塗。王武俊實在等不急了，主動說：

  “去白水村不過才十裡，沒多少時間就能趕到。這樣吧！為了打消白將軍的顧慮，我大軍退後三十裡，來回的時間，想來我們已經商量好，牟老哥以為如何？”

  牟原雙眼一亮，正要拍板，又被白鳳樓搶過發言權：
  “只是這樣也不保險，你們派五千人先去白鳳村，我們隨後趕來。並且我們要派人監督，看你們的大軍是不是退到三十裡了。”

  終於有成德將領忍不住了，陳奇虎卯足勁大吼：

  “白鳳樓，老子以前還以為你是條好漢，沒想到如此婆婆媽媽。又是先行又要派人監督，你怎麽不說我們乾脆將武器仍下，空手去與你們商量？”

  白鳳樓一聽是個好主意，毫不臉紅地說：
  “要是你們有誠心，也可以這樣做。”

  “白將軍不得胡鬧，”牟原看不下去了，拱手對王武俊說：

  “我帶白將軍向成德眾兄弟賠不是，他說話的不算。其實誰先行都一樣，最重要的是信任，如果雙方沒了信任，攻打何浩然時如何合作？怕會更多不必要的傷亡。”

  提到何浩然讓王武俊更急，可能對方已經開始攻擊太興府了：
  “就按白將軍說的我們先行，但兄弟也有些話要說。你們派出的恐怕是飛騎營吧！飛騎營的戰力聞名天下，我帶的這些兵可不敢比。我要帶七千人去。”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響，本來帶五千他也認可，五千人足夠將對方拖住。這東西和做生意一樣，能賺一點是一點。對方說的讓他們先行也好，起碼可以先佔地方，免得到時候對方佔據有利位置，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牟原摸了摸胡須，沉思一會才說：
  “魏博有飛騎營，成德也有神弓營，王賢弟何必謙虛？唉！罷了，我們不要再耽擱時間，王賢弟快些準備兵馬去吧！我們隨後趕到。”

  交易終於結束，雙方雖未打仗，對於滄州幾個參預的將領來說，比打仗還累。此時他們在心裡，已經快將何浩然神話。這些主意，有大半是何浩然派人帶信來設計的。他們不知道，這中間還有另一個老頭的功勞。

  王武俊更不想耽擱時間，匆匆點了七千將士，一路有滄州兵跟著沒耍滑頭。他們也一樣，派了幾個人在滄州軍的隊伍中一路報信，聽他們果然在後面三四裡遠的地方吊著，興衝衝趕到白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