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有三大民間織造紡,錦玉紡、天衣紡和江南染織紡。其中江南染織紡最大,由蘇州十多家織造坊組成。這種聯合辦廠的方式在大唐十分罕見,比錦玉紡和天衣紡加起來還大幾倍。
江南染織紡的生意遍布全國,他們高、中、低檔的衣料都生產,在京城東都這些地方,也能佔織造業的半壁江山,如錦玉紡這樣的織造紡也難與爭鋒。
洛陽江南染織紡的負責人名叫楊文尚,是個近五十歲的老頭,圓臉無須,長得一點不顯老。這天他接到一個請帖,放下手中的帳本,急匆匆帶著他的三女兒楊慧出門。
他的女兒楊慧已有二十多歲,有些奇怪的是並未梳理成少婦裝。人長得不但不差,比年少的美女還多了一分成熟風韻。
坐在馬車上的楊慧手拿著那張只有數語的請帖,不解地問:
“爹爹,何將軍為什麽要請我們到天衣坊去?莫非他想讓我們與天衣坊合作?”
“爹爹也不知道,”楊文尚搖搖頭:
“如果真是合作,看在將軍面上,適當吃虧些也可以答應。只是沒聽到將軍與長孫家有什麽交情?並且長孫家的規矩你也知道,他們不與官府有任何往來,不可能去攀上將軍。”
楊慧將請帖折好,想了想說:
“上次長孫家的天衣紡被封,恰好沒幾天,商盟的新政就出來了,取消舉報箱制度,以前因舉報箱禁封的商戶可以重新開業。天衣紡是長孫家的主產業,為了天衣紡,他們不一定還會守那些舊規。”
兩人聊了一會,來到一處高大的牌坊前停下馬車。外面是個頗為寬敞的石鋪地,已經停了好幾輛馬。他們掃了一眼,剛好看見在內門口停下的一對中年男女。
“拜見江伯父、江伯母,”楊慧走上去朝兩人行了一禮。兩人點點頭,男子對楊文尚抱拳說:
“今日得將軍邀請,我夫婦一路上還在議論,這次來天衣紡應該是為了織造業之事,絕不可能少了江南染織紡,看見楊兄父女心也安了不少。”
楊文尚還未開口,裡面出來兩中兩青四人,一番見禮後,一個中年男子說:
“幾位貴客,何將軍在紡織樓,大家隨我來吧!”
……
這次和在春風樓不一樓,何浩然是真的來視察。一大家人,包括新加入的戴尤娜也在。來到天衣紡,不出所料受到長孫家熱情歡迎。長孫家大老爺長孫化榮、三老爺長孫武帶著幾個年青人出門迎接。對長孫家人來說,何浩然代表的是商盟,並非朝廷。
現在一家人在一間很大的廠房中,聲音有些刺耳。李水音十分新奇,讓一個織布女走開,自己踩織機經線木棍,右手持打緯木刀在打緊緯線,左手在作投緯引線的姿態,再一條條線鑲在下面分開的梭口中。過程十分複雜,就算那些織女非常熟練,其效率也低得也讓人難受。
何浩然從未見過大唐的織布機,在後世他見過一些電視劇中,那些織布機比起眼前這些,不知要高級多少。
見他對織布機非常感興趣,長孫家的人有些奇怪,示意在場的謝英雲過去給他講解。其實不用講解,何浩然已經將原理看得一清二楚。
楊文尚父女和江家兩夫婦已到,又是一番見禮後他問:
“你們的織布機也是這樣嗎?”
幾人對望一眼,楊文尚回答:
“基本上都差不多,這種織機才改進沒多久。以前是輪盤式手織機,現在不少農家仍在使用。那種織機效率更低,像這種能手腳並用的斜織機要好得多,效率提高了好幾倍。”
他從未接觸過織布機,但這種織布機太老土了。以他腦袋裡的超現代知識,可以說要不了十天,就能將這種織布機改進不少。
任何朝代民生最重要,衣食住行是重中之重。他今日來此就是為了對這個行業貢獻一點力量,他貢獻出的這點力量,將大唐的紡織業提前進化了數百年。
“太落後了,這樣的織布機簡直是費時費力。”他毫不留情地說:
“我對此道不太懂,但有些東西的原理都差不多。這樣吧!你們三家派出幾個精於這方面的人才,我派兩人指導。不是我誇口,不出幾個月,新的織布機功效能再提升至少十倍。”
“啊!”三家紡織業的人驚聲叫出。這話要是出自其他人之口可能還有假,由何浩然說出,這些人只有驚喜。作為主人的長孫化榮馬上表態:
“將軍要是能改進織機,不但能解決許多家庭生計,更能讓千千萬萬之人不再畏寒。我們代表萬民感謝將軍天大之恩。”
長孫化榮說得沒錯,能為百姓解決衣之一道,對他們而言,比什麽紙張更實在。何浩然將拜他的一群人扶起來,掃了自己身後之人一眼,鳳喜正要站出來,他將目光落到戴尤娜身上:
“尤娜你初來,有些東西我也要教你,不如負責對織布機的改進?”
楊慧眾女滿是羨慕地看著戴尤娜,她們都知道,何浩然不當家裡的丫鬟是丫鬟,一個個都是他的親人。
這種天大之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正當大家都以為戴尤娜要欣然受領,想了一會的戴尤娜出乎大家意料:
“我對那些不感興趣,將軍還是教我們商務方面的東西吧!以後為幫將軍打理商務,學雜了反而不好。”
“我來,”戴尤娜拒絕好意,鳳喜立馬站出來,同時站出來的還有臨春。她們的理由也比較充分:
“印刷機我們都造出來了,這東西並不比印刷機複雜。老爺只需指點一二,我們能很快造出來。”
的確如她們說的那樣,對機械類的東西,她們現在比何浩然還要精。何浩然只是懂原理、大概的結構,裡面一些機械類的東西並不懂。只是功勞不能全給一人,何浩然看向另外兩人。
劉素英和馬蘭是李水音的貼身宮女,從小接受宮中的規矩,做事各方面都很認真。原本兩人離開皇宮後,在何浩然這個大家庭裡,嚴肅畏縮的性格慢慢改正過來、上次被李雪韻一番斥責,又被打回原形。只知道做事,要不是李水音讓她們打麻將,連賭局也不參預。
此時何浩然又在指派功勞的人選,兩人聽在耳裡,卻沒朝他們這邊看。陪在李水音身邊,幫她們的主子織布。
“素英和馬蘭暫時不用做其它事,負責織布機的研究。”
兩人呆了半響,素英顫聲問:
“將軍,我們真的可以?”
她們根本想不到能得這種天大的好事,上次被李雪韻教訓,她們認識到在明鏡莊一些事,何浩然對人不分等級,另外的人不一樣,特別是對她們這種後來之人。
何將軍笑著點點頭:“你們好好用心,印刷機的原理你們也知道。織布機和印刷機在某些方面,一些原理懸殊不大。”
“多謝將軍,”兩人驚喜地叩了個頭,小心翼翼看向李雪韻,發現對方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三家紡織巨頭很快達成共識,為了方便何浩然,錦玉紡江家有座宅園離明鏡莊最近,將那座宅園改成織布機研究所。何府現在已經打造成印刷機廠,以前為手下建的房屋也成了那些匠師的。
每家派十個匠師,裡麵包括研究人員、木鐵匠師。各自派十二個護衛,除保護外還要負責他們的生活。對於這三家來說,只要何浩然能答應幫他們改進織布機,這些事就算一家承擔也沒問題。
李水音對織布的興趣不是一般濃,大家都將事情商量完,她還在那裡弄,現在已經上手,興趣更大。
見她如此認真,何浩然心有所感,回到均王府讓人拿來紙筆,一大群人圍了過來。馬蘭興奮地說:
“將軍,現在要教我們嗎?”
“你們也可以學,但這東西主要是為三個夫人畫的。一天打麻將也不是個事,可以做些事情。”
李雪韻三人一臉驚喜,何浩然有些大男子主義,不讓她們參預到研究中。要不是見她們一個個成了賭鬼,也舍不得她們費那些精力。
“將軍,你要畫什麽?”
何浩然沒有回答,大家見他一筆筆勾畫,沒過多久,一張小桌子畫出來。這張桌子和她們見過的都不一樣,下面有塊踏腳板,一側還有個輪盤。
又過了一會,在桌子上畫出一個東西,東西一頭連接在桌面上,支架懸空。身體起伏不平,另一頭有點大,在下面有一根很細的針。
“這是什麽?莫非是織布機?”未等他解釋,李水音興衝衝說:
“這個織布機太好了,要是再畫一張凳子,織布比現在這裡要輕松得多。”
何浩然笑了笑,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把,說出謎底:
“這不是織布用的機器,這個可以叫縫紉機,專門用來縫製各種衣料。有了它,任何的衣服也可以在上面製作,根本不用現在這樣辛苦。它的作用非常大,如果你們能做出來,其影響並不比紡織機小。從現在開始,你們不要打麻將了,什麽時候將縫紉機做出來,才能繼續娛樂。”
何浩然邊給她們解釋,腦子裡面浮現出一個場景。在一扇小窗下面,擺著一台頗為古老的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