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多數將領到得比較齊,一個沒去城樓上湊熱鬧的文官晚到軍營,此時軍營已點上燈火。空蕩蕩的軍營除守門的士兵外,連巡邏的人也沒看見。走到主營前才見到幾個站崗的士兵,年青文官朝關閉的主營大門看了眼,問旁邊站崗的士兵:
“裡面人都到齊了吧?”
“見過曹大人,”士兵朝年青文官行了一禮:
“各位將軍都到齊了,只差你和洪大人。”
“哦,”曹大人應了一聲,像是在回士兵的話:
“那我去找找洪大人,免得將正事耽擱了。”
他拍拍屁股走了,裡面的有些人十分不爽。這次商量大事,叫來五個州府文官,最重要的刺史沒到。論品級,鄭德夢不過只是個正五品,比從四品的洪安邦低了兩級。所以對方不到,鄭德夢不好開始。一個年青將領說:
“洪大人剛才還和我們一起在城樓上,說隨後就到,怎麽現在還沒來?”
“可能是家裡有事,”剛才問洪安邦鄭德夢去哪裡的壯年將領,將洪安邦的說詞記住了,也用他剛才的回話來解釋。屠將軍看了左邊一個身穿文官服的老者一眼:
“商量明天為援軍接風的事而已,反正汪大人也在,我們開始吧!”
大家都看著鄭德夢,鄭德夢不敢讓洪安邦缺席。洪安邦不但比他官級大,跟李懷光的時間也比他早得多。要是放過洪安邦,憑對方的號召力,他們會很有些麻煩。
“再等等,派個弟兄去催催。”
屠儀瞪了鄭德夢一眼,見對方不為所動,恨恨坐回自己的位置。
軍營外面也不平靜,在離軍營不遠的一幢酒店中,七八十個衙役圍著洪安邦和戴尤娜三女。從軍營中出來的曹大人說話算話,真將洪安邦找到:
“軍營內十分怪異,除營門口和主營外有幾個站崗的士兵,根本看不見人。洪大人,現在只有我和你沒到,再不想辦法,我怕他們會不等我們到就?”
洪安邦比這個叫曹凡的大人更急,戴尤娜顯出她的美女真身後,洪安邦相信她是何浩然派來的。何浩然和她的故事流傳得非常廣,甚至不比何浩然和汪婧的故事差。她是第一個讓何浩然吃虧的女人,目前讓何浩然吃虧的男女加起來,一隻手也數得過來。
只是戴尤娜說鄭德夢可能是已投敵,他只相信一半。因為戴尤娜自己都沒把握,只是說可能。還有個原因,鄭德夢畢竟是朔方資格最老的將,說他會投敵,洪安邦很難相信。有一半相信,完全看在戴尤娜是何浩然派來的人。
洪安邦腦袋不笨,如果鄭德夢投敵,眼看李賢快到,今晚的軍營之行就是鴻門宴。他聯系到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部下曹凡,對方正在朝軍營趕。讓曹凡先去探探,打探的結果讓他又相信兩分。
“戴小姐,現在我們怎麽辦?”
戴尤娜看了見洪安邦這群手下,這些衙役倒是個個佩刀,看起來也比較精神。可要和軍中的人比,恐怕就不夠看了。她放棄硬拚的打法,說出一個大膽而絕妙的計。
大街上已開始禁夜,在主營中的所有人已等得不耐煩,潛伏在外面的人更不耐。大家已經喝了好幾杯茶,屠儀再次站起來:
“鄭將軍,大事重要還是等人重要?就算關系到州府之事,有汪大人他們在,不缺那兩人,大不了事後給他們說清便是。”
“屠將軍說得是,”一個中年將領站起來:
“明天還要做事,有什麽事就早點吩咐,大家都要回去養好精神。”
除三個文官沒敢催促,武將幾乎都催早點開始乾大事。鄭德夢擦了把汗,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坐下,正準備命令屠儀出去請人來一鍋端。大門突然被闖開,嚇得他和屠儀打了個冷顫,不過馬上變成怒色。
嚇他們的是曹凡,曹凡仿佛一點沒感覺到大家的怒火,走進來就開始恭喜:
“鄭將軍大喜,我們的援軍到了。”
所有人的怒火化成震驚,一個壯年將領問:
“曹大人,什麽援軍?莫非你說的是蜀國公?”
“不但是蜀國公,就連洛陽郡王也來了。”曹凡的話,讓二樓正想在要不要動手的人,瞬間將那股不耐之火澆滅。包括下面的人,一個個驚呆了。
曹凡也不知是嚇著還是跑累了,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一臉燦爛又開始行騙:
“原來洛陽郡王根本沒有走岐州那邊,他一直在李賢的隊伍中。岐州那邊的洛陽郡王,不過是他的一個替身而已。大家都別愣著了,快去東門迎接洛陽郡王。”
鄭德夢被嚇得連雙腿間的濕潤也沒感覺到,屠儀比他好,但也嚇得一時無法走路。何浩然的威名太盛,就連埋伏在上面那些人,也屏住呼吸,生怕被在東門的何浩然聽到。
另外的人和他們完全相反,再聰明的人也不知道曹凡敢開這種玩笑。一個個興奮大叫:
“太好了,我們終於等到洛陽郡王,這下看那些反賊蕃賊怎麽死。”
姓汪的老者恍然大悟:“難怪洪大人沒來,莫非他早得到消息了?”
曹凡也是有些無語了,他將門開得大大的,誰也沒移步,只在裡面這裡空高興。
“的確是洪大人派人來通知我的,至於洪大人是不是早得到消息,那就不知道了。大家別再耽擱時間,快去迎接洛陽郡王。”
終於有人出來,一個個很快跑出主營,見鄭德夢還在神遊太虛,一個中年將領好心提醒:
“鄭將軍,快去迎接洛陽郡王。”
和鄭德夢差不多的還有屠儀,兩人幾乎同時清醒。鄭德夢看向屠儀,對方吞下自己的口水,大聲說:
“大家都散了吧!去迎接洛陽郡王,有什麽事後面再說。”
一群官將騎上馬,匆匆朝東門跑去,剛跑出軍營就被曹凡擋住:
“還差鄭屠二位將軍,大家都是靈州將領,這一前一後的怕是有些不好吧?”
知道曹凡的意思,有幾個將領已去招集士兵,等士兵沒必要,但等鄭德夢還是可以的。二十人雖心急,再不好先跑去搶頭功。還好沒等多久,鄭德夢和屠儀到來。
兩人一看大家還在這裡等,心裡沒有感動,有的只是不敢動。他們已經吩咐下去,今夜的行動取消,除士兵身份的人,外人必須盡快撤離軍營。
二十三騎衝到一個十字口,從東走的街口有二十幾人擋在那裡。大家的眼尖沒罵,因為站在最前面的是洪安邦。
“洪大人?你們怎麽在這裡?洛陽郡王呢?”
洪安邦沒回話,官大膽子也比曹凡大。手一揮,從南北兩邊又衝出幾十個衙役,將這二十幾人幾面堵住。
再是蠢人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一個年青將領指著洪安邦:
“洪大人你這是何意?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曹凡怕遭暗算,先一步跑到洪安邦身邊。這下大家更明白了,一些將領抽出兵器,一個壯年將領環顧一眼四周的衙役,說得甚是豪氣:
“憑這些衙役就想擋住我們?還差得太遠。”
“大家住手,聽我說話。”怕這些不知真相的將領動手,洪安邦再也不敢裝酷,指著臉色如白紙的鄭德夢:
“鄭德夢和屠儀有投反賊之嫌,我奉洛陽郡王之命,將他們抓起來審問。”
鄭德夢整個人如同落到萬丈冰窟中,開始聽洪安邦說有投反賊之嫌還沒完全死心。馬上聽到對方是受何浩然的命令抓他,他的理智終於崩潰。根本不管還在考慮如何辯護的屠儀,轉過馬頭就開逃。沒逃幾步,手中長槍一槍朝前方提刀嚇他的衙役刺去。
這個中年衙役是所有衙役的頭,尊稱捕頭。本身武藝甚是了得,在眾衙役中武藝最好,專門在後面防堵鄭德夢。就算鄭德夢是個老資格,也非他的對手。
捕頭開始只是想嚇嚇鄭德夢,畢竟對方沒定罪。見鄭德夢居然想要他的命,心下大火,一刀將鄭德夢刺來的長槍架住。避開身子,左手一把抓住長杆。鄭德夢也是慌了神,沒說將槍放了,在馬上和人家拚力氣。
這一切看得眾官將如夢方醒,洪安邦是李懷光的老部下,鄭德夢是朔方的老資格,說不上更相信哪一個。現在不同了,全都一邊倒、朝洪安邦倒。
一個年青將領反應快,趁鄭德夢還在和捕頭拔河之際,一刀架上鄭德夢頸上:
“鄭將軍別動,跟我到洛陽郡王面前將事情說清楚。”
天氣雖熱,刀鋒很涼。鄭德夢被這一激,激得清醒不少。終於放手,沒敢再做掙扎。
鄭德夢已經沒有吸收力,大家將目光落到屠儀身上。此時的屠儀恨不得將鄭德夢吞掉,本來他想大家來個死不承認,他不相信誰這麽快就掌握證據了。可鄭德夢將他的計劃打亂,等他回過神時,不但是目光,有些人連武器也落到他身上了。
一個身體壯實的中年將領有些不敢相信,來到鄭德夢面前:
“鄭將軍,你、你真的投敵?”
“我沒有,我沒有投敵。”鄭德夢不顧頸上的刀鋒,哭喪著臉搖搖頭,指著屠儀:
“都是他,都是他害的,我沒做對不起你們的事。是他、是他串通上官年那些人,挾持我家人,逼我給他們做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想要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