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邈兩夫妻煽情都已經結束，何浩然還沒有回神。李豫又心痛又失望，當然他也不會責怪何浩然，畢竟人家武能安邦文能治國，已經為大唐做得夠多了。

  旁邊一個太醫看不下去，用手將他推醒。醒過來後急問：

  “你右下腹痛時，是不是持續性疼痛，同時伴有惡心嘔吐，發燒等情況？”

  “是，就是那樣，”鄭王妃激動回應：
  “王爺那種痛臣妾感同身受，特別是最近兩個月，隔三岔五就會疼到昏迷。全身被汗水浸濕，絕非是任何人能夠忍受。何將軍，你有辦法能治好是不是？”

  旁邊幾個太醫高看他一眼，但也沒有多高。憑他們的本事看見李邈這副樣子，也隻道他是腸癰，右下腹的小腸癰，稱為小腸癰。這種痛在發病時都一個樣，根本沒什麽新意。

  坐在一旁的李豫是外行，有些不淡定，沒等他開口急聲問：
  “何愛卿，你是不是有辦法能好我兒的病？”

  他第一次沒有回答李豫，在想一件事。在他十三歲那年，父親突然出現右下腹痛，吃了幾天藥一點效果沒有。急得他書也不念了，和母親一起送到縣人民醫院，被檢查出來是急性闌尾炎。

  那種病在後世非常簡單，可以說所有縣醫院都能醫，大不了一刀切下闌尾，算是個很小的手術。在父親住院那幾天，他專門從醫院找了些關於闌尾炎的資料看。在理論上對這種病，可以說他已經具有醫生的資格。

  婦科病有些也是此症狀，對於李邈來說完全可以排除。想到此處，他將敷在李邈右腹上的藥袋移開。

  肉被燙得熟紅，可惜沒有透視眼，闌尾炎在外面哪能看到什麽症狀。他按了按對方闌尾位置：
  “是不是這裡痛？”

  “正是，”李邈忍痛回答：
  “何將軍，要是你有一點點把握，隻管放心施展。無論結果如何，父皇和我們都不會怪你的。”

  他點點頭，對李豫說：
  “皇上，臣想出去和眾太醫商量一下如何治療鄭王殿下。”

  “就在此商量即可，我知道自己的病怕是治不好了。將軍是馳場馳聘沙場的英雄，不用忌諱什麽，有什麽話隻管當著我說。”

  李豫緩緩點頭：“何愛卿有什麽話就在這裡說吧！無論什麽話朕都不會怪罪。”

  見老大都發話了，他也沒客氣，將五個太醫招到一旁，一開口就問出令人心跳加速的問題：

  “各位大人，你們誰懂得縫合之術？”

  五個太醫吸了口涼氣，和他一起進來的中年男子說：
  “我是太醫令萬玉，聽師弟謝漢田說過，將軍對醫道縫合之術的見識非常不凡。並全力支持師弟鑽研此道。不瞞將軍，這裡我和關子期關大人皆懂些縫合之術，但隻限於四肢類的一般縫合。此道我們不敢與將軍談論，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他轉身看了眼李邈，覺得拿人家來比劃有些不協，指著自己闌尾位置：

  “如果在下診斷無誤，鄭王殿下應該是裡面有截小腸出了問題，大約有這麽長。如果從這裡開個口子，將那截出問題的闌尾切除，鄭王殿下的病方能痊愈。”

  “萬萬不可如此，”幾個大醫聽得一頭汗，另一位叫關子期的太醫說：
  “人的腸子怎麽切除？再說肚裡裝著人之元氣，一旦元氣泄漏，人不死也會一身多病，絕對不可如此魯莽。”

  可能謝漢田來京城找過萬玉，萬玉對何浩然能提攜師弟懷有感恩，也出聲勸道：
  “將軍千萬要慎重行事，無論大小腸皆連著人身，如果少一截，拿什麽縫合上？縫合後還能正常流通？”

  李邈一點沒事，鄭王妃聽得花容失色，要不是李邈示意，她已經開口反對了。何浩然看了幾個太醫一眼，輕聲問：
  “如果不這樣做，你們有沒有把握治好鄭王殿下的病？或者說我大唐目前有沒有這樣的人才？”

  幾個太醫搖搖頭，萬玉用更小的聲音說：
  “鄭王殿下患處已經潰爛，那個地方現在用藥很難見效。要是鄭王殿下早來半年，雖不敢說完全治好，保命絕無問題。如今晚了，我們商量過好幾次，實在無能為力。”

  “那就必須要進行切除，”他猜到這些太醫沒什麽辦法，只是懷著一點幻想而已。聽完萬玉的宣判，他走到李豫面前，沒有一點隱瞞的意思：
  “皇上，如今鄭王殿下的病，用藥已經很難治好。他應該是右腹下有截小腸出了問題，如果將那截小腸切除，其病根去掉可以治愈，只是風險非常大。”

  李豫已經聽到他們的談話，肚子旁邊劃開一個口子，裡面一截腸子切除，這種事情他連聽都沒有聽過。戰爭時有些將士的腸子都流出來他倒是聽過，但十有八九難活命，更別提還要切除一截腸子。要不是何浩然所說，他很有可能會當場發飆。

  “腸子斷了還能接上？你將事情說清楚，有多少把握，計劃怎麽做？”

  幾個太醫聽得十分眼紅，這事要是他們提出來，怕是不死也會送入大牢。何浩然居然沒有回答他，問萬玉：
  “你們有沒有一種藥，能讓人吃了後陷入重度昏迷，進行縫合之術也感覺不到？”

  同樣是心存一點幻想，看著在戰場上那些受傷的將士，他恨不得又穿越回去，將醫院的麻醉劑全都搶來，為他的兄弟減輕痛苦，沒想到萬玉給一個大大的驚喜。

  “傳說神醫華佗有一種藥，名麻沸散，能讓人吃下後，做任何事情皆感覺不到疼痛，可惜此方已經失傳。我祖師花了二十多年，研製出一種藥，同樣具有此種功效。但他曾嚴令，不準此藥方流傳於世。這種藥有些弊病，用多了會致人死亡，並且多用能嚴重損傷大腦。要是為一些心術不正之人得到，會犯出許多傷天害理之事來。”

  他一聽大喜，麻沸散失傳之事他知道，麻醉劑也一樣，那種東西用多了的確如萬玉所說，對人體的害處很多。可什麽東西都有兩面性，如此好的東西居然不讓流傳？

  “令師祖真是位了不起的醫者，難怪我沒聽說過此方，那東西你會不會弄？”

  萬玉終於自信一把，挺了挺胸說：
  “我家師祖名諱孫思邈，雖不敢同神醫華佗相比，但也並不差多少。那個藥方只有我會，前天謝漢田來求，說是要為眾將士縫合時用，我將此方給了他。”

  “孫思邈？”他驚叫一聲，感覺有些不禮貌，趕忙將嘴閉上。他雖不是學醫的，孫思邈的大名還是知道，被後人尊為藥神。要是別人弄出來的，可能他還會懷疑其效，再次轉過身去對李豫說：

  “皇上，把握最多有一半，必須先要找人做一下試驗，才能給鄭王殿下動此手術。”

  李豫開始什麽也不懂，現在聽懂不少，見他又解決一個難題，本來心裡很高興，一聽要找人試驗，想也不想就回答：

  “你的意思是找那些蕃人來做試驗？”

  “那不好吧？可以在牢裡提出十個死刑犯，”他沒想到李豫心裡如此陰暗，將計劃說出：
  “找十個身體和鄭王殿下差不多之人，將每人的用藥量、反應等等全部記錄在案。還要先找兩個死刑犯，將他們的身體劃開，讓施刀的大夫認準什麽是闌尾，也就是鄭王的病根所在。那東西並不難找，我可以在旁邊指點一二。縫合也好解決，現在最關鍵的是手術後消炎的問題，那就需要太醫們處理了。一旦炎消不好，很有可能致人死亡。”

  鄭王妃可能被嚇軟，坐在床上。聽說先要找人試驗，一臉的擔憂轉為感激。要是試驗失敗，相信沒人敢對她的丈夫動刀子。

  幾個太醫最懂他說的話，臉上又驚又憂，萬玉說：

  “你說的消炎倒沒什麽問題，現在有酒精，傷口的恢復會很快。只是大家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找誰來施展縫合之術？”

  “消炎非常重要，用藥一定要用最好最有把握的，不能有一點馬虎。”見他們不太重視此項，他再三囑咐。現在沒青霉素，但同樣有消炎殺菌的中藥。闌尾切除是個小手術，就這樣他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為了中途不發生意外，必須要兩個手術之人才行。你們太醫署選一個這方面的能手，至於另一個，就選我方軍醫謝漢田吧！在戰場上他也解剖過一些屍體，對這方面不陌生。”

  幾個太醫相互看了看，誰也沒敢毛遂自薦。這是要給皇帝的兒子動刀，要是手術失敗，最好的下場是自己被一刀兩段。

  還在想是不是找個好欺負點的頂上，李豫對醫術方面不行，看人臉色卻是高手。指著關子期：
  “你不是也懂縫合之術嗎？太醫署就選你了。要是醫好鄭王，我重重有賞。要是治不好、我也恕你們無罪。何愛卿，別人我不放心，這段時間你什麽也不用做，全權負責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