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不但是第一個投靠朱泚的李唐皇族,現在還是朱泚的嶽父。這義王府,朱泚和長孫有悔不知來過多少次。
這次感覺有些不一樣,長孫有悔也說不出。一路走來,他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感覺身上有成百上千根在刺他全身。走進大廳,看見一張新鮮血淋淋的虎皮,竟讓他有些恐懼。
“王叔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朱泚見他一路不語,看了眼發現他臉色有些發白,趕忙出聲詢問。在對面的李默笑道:
“宰相大人,莫不是見到這張虎皮讓你有些不自在?這也難怪,說實話,我從小就見過虎皮,但這種新鮮的虎皮還是在年青時見到,當時我的心情和你差不多。這麽大一隻老虎,一般的猛將怕也難以降服它。一想到它那虎嘯山林的威武,就感覺到心驚膽戰。”
“哈哈哈哈,一隻武而已。好久沒試身手了,要是在以前,我還親自獵殺過。”朱泚自豪地說:
“那東西並不怎麽樣,說實話,寧可和一隻虎鬥,也不願與一個猛將拚殺。老虎翻來覆去就那麽幾下,人不同,打到感覺無法戰勝你時,會不顧自己的性命,用上同歸於盡的打法,讓人防不勝防。”
大堂中只有李默兩弟兄和朱泚兩人,兩弟兄聽完朱泚的話,臉色有些不自然。李默仿佛想到一個更恐怖的東西,顯露出更驚懼的眼神:
“的確如此,臣覺得猛將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肚子壞水的人。就像、就像何浩然那種。要是能選,寧和十隻虎鬥,也不願與他一戰。”
朱泚頗有同感點點頭:“的確,像何浩然那種人,比猛虎更難對付十倍,與一人之力很難抗衡。但現在不用擔心了,如今我們與李懷光結盟,李懷光率四萬兵馬只是第一批。很快土蕃大軍就會開來長安,我們隻雖派幾萬兵馬堵在潼關,分兵去攻擊河北,河北之地很快就會落入我們手裡。何浩然再有能耐,也解不開這盤死棋。”
“恭喜皇上,”李重終於可以發句話,一聲喊出,心裡放松許多。
一直未說話的長孫有悔也恢復不少,喝了口茶說:
“世間上沒有解不開的死棋,我們還需小心應付才是。何浩然此人詭計多端,他絕不甘心與我們對峙。”
“宰相大人說得是,當年他的奸計能瞞過那些王爺,能瞞過天下人。只有受害者才知道,皇上還得多加小心。”長孫有悔見李默雙眼充滿濃濃殺意,知道對方在想洛陽之事,卻萬萬沒想到,仇人已經換成另一個。
“何浩然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當年義王和大公子之死,我們也知道一些。唉!他在唐國隻手遮天,又心計過人,到現在那些人還不知道那是他的奸計。以後有的是報仇機會,若何浩然為我們所擒,定將他交於義王府,隨你們處置。”
“多謝皇上、宰相大人,”李默聽到這些話,恨意和殺氣收斂不少。正要開口,李倩扶著母親從門外走來。
李默看著自己這個小女兒,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忍。李倩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還以為義王府的仇人是何浩然。卻沒想到,天天陪伴之人才是大仇人。而這一切,都是李默一手包辦的。
大家聊了一會,一隊丫鬟盛著一碗碗山珍海味走進大廳,待兩個侍衛將一大鍋煮好的虎肉抬上桌後,宴席開始。
大家並沒動筷子,從外面進來兩個太監。一個中年太監捧著一個小盒,從裡面取出幾根針,還未試驗,李倩一臉不悅:
“陛下,王叔也不是外人,不過是頓家宴,何至如此?”
朱泚一臉尷尬,他是反叛起家,現在他的手下,新人比舊人還多。怕有人下毒,他在宮裡用餐都要讓人試毒,何況在李唐皇族家裡?還好李默很體諒:
“有規矩就得堅持,這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皇上這麽做一點沒錯。如今我大秦還遠不能安樂,皇上的龍體比什麽都重要。”
李默說的話李倩不敢爭辯,兩個太監用針一一試過後。一點不客氣,拿起碗筷將每盤菜吃了一口。菜有十多盤,特別是中間鍋裡的。兩個太監不知是不是想吃虎肉,挑了好幾塊嘗。菜都已經快要涼了,頗為滿意地朝朱泚跪下:
“陛下,奴才等告退。”
兩個吃白食的太監下去,大廳裡除他們外,只剩下六個服侍他們的丫鬟。在門口的人不少,有幾十個禁衛守在那裡。又不能關門,還好有一扇很大的屏風擋住,外面的人雖多,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影響。朱泚正要當第三個吃虎肉之人,李倩叫暫停:
“今日是家宴,何不將三哥叫來一塊吃。”
“愛妃所言甚是,讓三哥一塊來吃吧!”朱泚為了彌補李倩心中的不滿,喊法也隨她。李默指了一圈菜:
“別管他,讓他在外面招呼其他兄弟,我們吃。”
他們這邊還未吃,在另一座偏廳,三桌酒席早已開乾。李欽和一群禁衛軍官坐在主席,另外還有桌禁衛和太監,大家吃得熱火朝天。已經酒過三巡,他舉起酒杯對旁邊一個壯年男子說:
“好久沒與江兄一起喝酒了,來,我敬江兄一杯。”
這個叫江兄之人,是江漢年的二公子江浩。江浩因江漢年的關系,很得朱泚重用。平時在外面去,多數都要叫上他一起。
江浩早已經洗白,很看不起義王府之人,平時哪肯和他喝酒?舉起酒杯說:
“江某愧不敢當,這杯應該由我敬郡王才是。”
“什麽郡不郡王?在這裡都是兄弟。”李欽的一句客氣話,居然有不少傻瓜相信了,對他頗為佩服。
大家在這裡吃了一會,一個侍衛跑到李欽身邊,湊到耳邊說了幾句,李欽臉色大變,抱拳對大家說:
“各位兄弟,實在不好意思。我有個朋友在城外墜馬,我暫時耽擱一會,你們在這裡吃好。”
這下連江浩也對他另眼相看了,不說他們,皇上和宰相在這裡吃飯,他居然為了個朋友肯離去。可惜對方是義王府之人,要是平民百姓,他很願意深交一番。
“郡王隻管去忙,若是需要我們相助,待會工事忙完,定前去湊個人事。”
李欽出城不提,這邊朱泚也已酒過三巡,又是喝的米酒,頭有點暈乎乎感覺倒是不錯,就是小腹漲得有些不自在,起身說:
“你們不用等我,我去去就來。”
他摸著小腹說話,大家自然知道他要去幹什麽。李倩站起來將他扶住,笑了笑:
“臣妾陪陛下。”
長孫有悔的酒量和腎都比朱泚好,才喝四小杯沒什麽感覺,看了李默兩弟兄一眼:
“你們怕不只是請我們來喝酒那麽簡單吧?”
兩弟兄為了今天的事,不知想了多少辦法,排練了很久,這些自然想到了。李重有些不好意思,旁邊的李默替他說:
“宰相大人英明,是這樣的。二弟家三子自宇,在街上偶遇漢王千金朱鈺,回來後茶飯不思。唉!我們做長輩的看著心急,想讓皇上或是宰相大人做媒,去漢王府說說。”
長孫有悔皺了皺眉頭,他能看出李默兩人有心事,沒想到是為這些兒女私情?一想很快想明白,義王府怕自己地位不夠穩,想攀上漢王。有些為難:
“漢王家的朱鈺我也見過,的確是位才貌雙全的女子。你們結親也門當戶對,只是這輩份?”
長孫有悔的意思兩兄弟知道,按道理說,他們是漢王的長輩,李重的兒子朱鈺要叫叔。李默擺擺手:
“什麽輩不輩份?我們雖與皇上結親,卻從不敢以長輩自居,那層關系不用考慮。可能皇上有些不好出面,那就得麻煩宰相大人了,不知肯不肯幫忙?”
長孫有悔心裡略有些鄙視,見他們都不怕,自己何必考慮那些?
“這個忙我幫了,與你們結親,想來漢王不會拒絕。當然我也不敢將話說死,明天去漢王府探探口氣。”
“多謝宰相大人,”兩兄弟舉起酒杯,同敬長孫有悔。此時長孫有悔心裡的疑惑已解,一點沒感覺到,在他後面,兩人手拿酒壺的丫鬟,倒了些白色粉末在壺裡。神色頗為慌亂,手卻沒閑著,輕輕搖動手裡的酒壺。沒過一會,一身輕松的朱泚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