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午後，又在大門外，裡面的光線十分昏暗。還算是徐衛，要是換成其他普通將領，這一箭會要了他們的命。

  箭的速度非常快，他來不及防禦，頭如自然反應朝右一偏，一支箭羽貼著他的頭盔飛過。

  他的身體突然加速，剛衝到裡面，見一個士兵雙手緊握長槍，一槍向他捅來。衝到裡面已經能看清四周的環境，他同樣沒用刀防禦，身子一偏將長槍避開。

  對方再也沒機會攻擊他了，他右手將刀頂一轉，刀鋒對準面前的士兵，一刀橫掃過去，差點將對方攔腰劈成兩半。

  屋裡只有兩個士兵，另一個身穿百夫長甲衣，站在窗口邊，手拿一把弓箭，已經上好弦正在瞄準。他將深入到士兵屍體上的大刀順勢一推，屍體朝想要射他的百夫長飛去。

  屍體飛過去，將對方的射擊打亂，他一個箭步衝上去，這個百夫長同樣沒能承受他一刀。在屋裡掃了一眼，迅速又朝其它地方走去。

  躲在屋裡的敵軍不容易對付，一般都有兩三人在裡面，一些將士遇到的問題和徐衛一樣，剛將門打開，迎面就要承受一箭。神甲兵還好些，對方能射的地方不多。普通士兵十有七八難躲開，還沒進門就被對方射死。

  在城門內的空地上，一些火把正在左右兩邊的枝葉上燃燒。對中間源源不斷進入的將士來說，隻感覺到很熱，視線很模糊，其它的影響不大。他們已經將中間的樹葉清空，就算城樓上的士兵能將火把拋到他們陣營中，用武器挑出去就是，根本燒不到他們。

  這樣的結果非常好，李賢對何浩然的安排十分佩服。用投石車投到城樓上，先將對方中間的火點破壞掉。剩下一些士兵隻扔火把，距離又在左右較遠的地方，對他們產生不了多少威脅。

  梁寬已經被眾親衛救下，站在一座小樓中，見湧進內城的軍隊，將不少建築內的阻擊手端掉，換成對方的弓弩手藏在裡面射擊。在外面的士兵快要被反包圍，他再也忍不住，拿著一把長槍大吼一聲：
  “衝出去，跟他們拚了。”

  “將軍不要，”一個中年親衛拉著他：
  “不如將剩下的弟兄組織起來，大家衝出去。”

  沒人想死，四城門全是唐軍，這些人還想一博，看能不能衝出去。此時梁寬的耳朵已被炸聾，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梁寬已經是個殘廢，哪還有心思想能不能逃出去。將親衛的手推開，先一步衝出小樓。

  他的耳朵雖聾，心智沒受影響。目前城內的暗樁多數已被對方端掉，作用最大的是城樓上。城樓上的士兵雖要面對前後攻擊，城外的面有擋板，威脅不大。在城內，有不少火把在燃燒，下面的人只能遠遠對射，相比傷亡，他們並不算很大。

  他們的運氣背到極點，四城門的將領，學著梁寬那樣全都聚在中間。結果炸藥包投來，有兩邊在城樓上負責的將領，一個被炸當場身亡，一個炸得全身是傷，失去一戰之力。另一個比他好些，只是被炸得雙耳失聰，但都從城樓上下來，目前城樓上除了士兵，一個品級的將領都沒有。

  現在已經是深夜，空地上一堆堆火燃燒得正旺，給雙方提供了很好的照明。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到，要不是有城樓上的士兵弓箭支持，下面想打圍攻的士兵早就敗了。

  唯一可惜上面的士兵沒人組織，大家憑自己的意志在攻擊，威力發揮不出多少。他沒作多想，帶著十多個親衛，朝一側未被火阻斷的城樓梯口衝去。

  已經有一百多個唐兵堵這裡，雙方你來我往射擊，上面的士兵只有十幾人還在堅持。他們靠近後，一個身穿神甲、雙眼腥血的人大叫一聲：
  “梁寬在這裡，大家快過來。”

  這是一個年青的李家將，不待四周的士兵跟上，一騎率先朝梁寬衝去。

  梁寬此時的殺心比這個年青將領還大，一路上他部下的屍體，比唐軍更多。還不算城樓上的。他這面城樓上原本有一千多將士，現在只剩下三四百人。

  他同樣沒等後面的親衛衝來，將長槍向前平舉，雙腳一緊朝年青將領衝去。他快接近攻擊范圍時，年青將領手中的槍比他還要長一截，一槍朝他捅來。

  年青將領太過心急，這一槍使出了全力，被他側身避開。對方沒能將武器收回，他的槍順著衝擊力向前一刺，一道火花在年青將領胸前濺起，槍頭深深沒入神甲中。

  一擊得手後，後面的十幾個親衛士氣大盛，隨他衝入百多個唐兵中一番砍殺，將圍堵的唐兵衝散。有上面的弓箭兵輔助，這群人數更多的唐兵非但沒能佔上風，漸漸頂不住他們的攻擊，被他成功衝到城梯口。

  此時城內的一些唐軍陸續朝城外撤退，被在外面的生力軍換回。第一批入城的將士，已經打了好幾個時辰。唐軍人多，開始只派出小半入城。梁寬的運氣不錯，剛好在換崗時，沒多少人注意他，被他衝到城樓上。沒過多久，城樓變成絕路。

  南城門換進來的眾將，以尉遲奉先為首。南城門的主將已亡，城樓上的朱家兵不到三百人。尉遲奉先兵分兩路，一路由田百破帶領，衝入已被前後夾擊的朱家軍中。他親率一百多個神甲兵，步行衝到城梯口。

  這一百多個神甲兵，全都拿著一張米高的木盾，他們只需將臉護住，身上不時能看見火星點點，射到身上的箭根本無法破甲而入。

  尉遲奉先頂在前方，很快登上城樓。十幾個堵在上面城梯口的朱家兵，有六個手拿刀槍的士兵齊齊出手。他將手中的大鐵盾頂在前方，方天畫戟朝後面的地上一刺，硬承受六人全力一擊。身體晃了晃，有方天畫戟支撐住，沒被送下城牆。

  擋住這一擊後，他用力將右手中的大鐵盾一拋，將六把兵器推回。左手的方天畫戟速度更快，在火紅色的夜空中畫出一道亮光，最左邊一個年青士兵被一戟砸飛，碰到旁邊戰友身上，兩人還未倒下，已經現出形狀的方天畫戟掃到第三個士兵身上，被他連掃四人，才被一把大刀擋住。

  這些士兵哪是他的對方，他根本不刻意看四周，雙手握住方天畫戟，在城梯口舞出一圈圈驚豔的光圈。連後面的戰友也不敢接近，無論是誰被光圈掃中，很難有活命的機會。就這樣沒過一會，堵在城口的朱家兵被他清空。

  同來攻城的六萬多人，可以說尉遲奉先最恨朱家兵。何浩然開始沒換他上，就是怕他衝動，將命丟在這裡。

  在外面城樓下的何浩然也看呆了，他在城樓上一路衝殺過去，射來的箭他幾乎沒管。何浩然只看見一團團光圈，帶出一串串血和慘叫聲，一路推進，幾乎沒有停留。

  在何浩然旁邊的是李水音三人，他讓三人和二十五個女親衛去休息，沒一個聽，只有方便才回為她們搭建的營帳中，方便梳洗完又匆匆趕回，連吃飯也在外面吃。

  特別是二十五個女親衛，很想上去衝殺一番。她們還沒回衛州，何浩然沒同意讓將其他神甲兵的盔甲換給她們，還是穿的那套漂亮披風。想衝殺的夢想，再一次被何浩然阻止。

  這種情況很難生出睡意，何浩然只是很疲倦。不斷有傷員從裡面抬出來，許多兄弟的屍體還在裡面，暫時根本無暇顧及。

  “相公，城樓上的敵軍已被清空，我們可以進去了。”李水音的聲音將何浩然的思緒打斷，何浩然朝上面看去，見上面果然只有幾個守在城跺邊的士兵，此時城內的大火快滅燼，光線有些昏暗，要不是神甲反光，在城下不容易看清是哪一方之人。

  他們進入城中，地上還有少量明火，前方已經看不見打鬥，一個田家將跑來他面前：
  “郡王，田烈將軍帶著眾兄弟在內城清理，城內還有些百姓。”

  何浩然會意，他們怕有些敵兵敵將混入百姓中，清理有必要，點頭說：

  “我們去軍營，城門暫時禁止非我方將士之人出入。”

  在西城樓上的梁寬，親衛已經死絕，正帶著十幾個普通士兵，抵擋由華傑和百多個神甲兵的攻擊。

  上次華傑沒有去魏州，他在衛州和曹柳娥完婚後，何浩然將他從親衛中調出來，當了個正六品下的將領。

  他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居然將梁寬逮住。他已成婚，想法和身份都不比以前，一批神甲兵一擁而上，已經將梁寬和十幾個敵兵逼在西城角。

  此時的梁寬背上、右肩都有傷痕，狀態已大不如平時。就算隻憑華傑一人，他也不是對手。要不是華傑想活捉，他已經倒下了。

  “梁寬，朝廷已和反賊朱泚達成交換俘虜的協議，你受俘吧！以後還能活著回去。”

  華傑不傻，當然知道活人比死人更有價值。梁寬無法聽到他說什麽，但能猜到。笑著點點頭，提著武器朝他走去。

  “小心，”在華傑身邊的一個李家將大叫一聲，華傑雙眼閉成一條線。對方向前一衝，人和長槍飛快向他投來。

  華傑一直將注意力放在梁寬身上，就算沒人提醒他也知道對方意圖。他只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梁寬不答應受俘。這一仗他頗為佩服對方。眼看天就快亮了，能以一萬幾千人，在何浩然親率的六萬多大軍下，堅持到一天的人真心不多。就憑這樣的成績，朱泚絕不可能怪罪。

  想歸想，華傑的大刀一點不慢。雙手持刀朝衝來的人槍劈去。一刀正中槍身，長槍被劈在地上，人身卻沒停止，仍向他飛來。他的身體沒動，暗自歎了聲。在他旁邊伸出一把槍，一槍刺入撞來的腦門。